“为什么不可以?我的不就是你的?你赚的那是你的私房钱,不一样。” “你不要私房钱?”唐酥脸一红,反问。 “郎君要赏,奴便收下;郎君不赏……奴用钱时便开口向郎君讨。” 陆卡有心逗唐酥玩,话不正经还要故意压着嗓子,像耳鬓厮磨时的低语。略显低沉的声音带钩子一样,撩得唐酥耳根发麻,热气喷在颈侧,“腾”就烫红了半边脸。 “你……你正经些!”唐酥恼羞成怒,却不敢说自己满脑子想到的都是山洞里的日夜, 陆卡眨了下眼,似乎在问唐酥他哪里不正经。 “不能,不能那样叫!” “哪样?是‘郎君’叫不得,还是‘奴’称不得?我本就是被卖至中原为婢为仆的胡奴,自称‘奴’有什么错吗?”陆卡不甚在意地说道,末了还冲唐酥笑了笑。 唐酥一愣,不敢置信道:“怎么会……那你爹娘?” “我不是被掳来的,我是自己把自己卖了。累不累?找个地方坐下说。”陆卡本就无意隐瞒身世,但见到唐酥瞪圆了眼的鲜活表情还是忍不住想卖个关子。 唐酥坐在树荫下捧着水囊喝水时还没回过魂来。 胡奴多半是战俘或者战俘的后代,地位甚至还不如牲畜,陆卡他怎么能把自己卖作胡奴?! “你怎么会……”唐酥卡了壳,斟酌了许久也不知道怎么问才算委婉。 陆卡看得分明,便自己开口说道:“我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当时我娘刚生了弟弟,再往后还有没有别的弟妹我就不知道了。” 只是人口多也不至于卖孩子,更何况陆卡说他是自己把自己卖了。唐酥心里急着听下文,陆卡却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说别人的故事。 “中原尚且有天灾的时候,大漠里自然也有。年景不好家里人又多,我娘自打生了小弟身子就一直没好过,两个哥哥能帮衬阿爹,姐姐能替娘打理家务,我那会儿也就跟蘅哥儿差不多年纪,猫嫌狗厌,不添乱就算帮忙了。” “所以你就把自己卖了?”唐酥听到这里皱了皱眉。 他觉得有些理不通,从来只听过“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老话,不提和阿姊相依为命的自己,哪怕是陆蘅也没惹过什么大的乱子。现在陆卡这么说他自己,唐酥自然不信。 更何况,如果真是没心没肺的混物,又怎么可能良心发现自己卖掉自己?难不成是被人骗了? “哪能啊。你再皱我可不说了,你这眉心皱的,能夹死小虫子。”陆卡笑了笑,伸手把唐酥皱紧的眉心抚平才继续说道:“那会儿虽然算不上好过,但也不是活不下去。是我姐姐去市集上卖在家织好的毯子,回来遇上了马匪,然后……” “你姐姐怎么了?”想起自家阿姊,唐酥猛地绷直了背。 陆卡耸了耸肩,无辜道:“没事,正巧被路过的商队救了。” 唐酥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有些埋怨,心想陆卡这是什么毛病,说话总停在要紧的地方,吊人胃口。 “然后呢?你别停,一口气说完。”唐酥推了陆卡一把。 “好好好……那商队是打中原来的,里面做翻译的人看上了我姐姐,允诺我姐姐一荷包金珠做聘礼。你是没见过我姐姐,漂亮得没话说,别说是一荷包金珠,就是一匣子宝石也配不上我姐姐。但是家里需要钱,娘的病得看好大夫要用好药材,所以我姐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那些金珠我姐姐说什么也一颗不肯拿,家里又给不出别的嫁妆,我娘抱着姐姐哭,阿爹和哥哥们也愁眉苦脸,也就是我碰巧遇见了‘牙侩’,他们肯买,我便肯卖。还没吃什么苦头就被我师父带走了,再后来就更是没机会吃苦头了。” “你爹娘……没拦着你?”唐酥不信真如陆卡说的轻松。 “怎么没拦,我姐姐抄着马鞭追着我跑了不下五里地。”陆卡说着便笑了,语气里不乏怀念,他顿了一下,又说“把金珠都搭上也不够违约的,更何况那是我自愿的,白纸黑字签名画押一样不少。不等‘牙侩’上门提人,我就自己去了。” 夸也不是骂也不是,陆卡看起来也不需要安慰,唐酥动了动嘴,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姐姐……有多漂亮?”嗫嚅了半晌,唐酥才憋出一句话来。 这下轮到陆卡愣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唐酥会这么问。显然唐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正暗后悔着。 “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都没见过像我姐姐那样漂亮的人。她的名字翻译成官话叫‘像光一样的仙女’,所有见过她的人都称赞她配得上这个名字,你说她有多漂亮?”陆卡看着唐酥弯了弯眼角。 “你们长得像吗?” “我吗?唔……我大概还不及我姐姐一半好看。”陆卡思考了一下,诚恳道。 白皙的皮肤、高高的个子、淡金色的头发、琥珀般的眼睛,深邃的五官……啊不对,五官也许会更柔和一些?如果笑起来的话……啊,确实是配得上她的名字。 唐酥对着陆卡的脸想象陆卡姐姐的样子,认真过了头,把陆卡盯得心里直发毛。他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思索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思来想去也没发现什么问题。突然灵光一闪,他自以为自己发现了重点。 “咳,唐酥。我跟你说。” “什么?” 唐酥被打断了思路,一回过神来好不容易想象出的“仙女”就没了,眼前只有满面严肃的陆卡。 “虽然我姐姐是让人看到之后就移不开眼的类型,但是我更喜欢你这种——日日夜夜看不腻,越看越想看。” 唐酥愣了,脸红了,恼羞成怒了。 “谁,谁让你说这个了?!” 他像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样跳起来,抬腿就踹了陆卡一脚,险些把没有防备的陆卡蹬翻! 不仅没能讨好到人,还把人惹急了的陆卡满脸迷茫地撑着地,低头看着裤子上清清楚楚的鞋印,似乎更加迷茫了。 见唐酥转身就走,陆卡连忙拎上行李起身追上去。 嘴里还嚷嚷着:“唐酥你饿不饿?河里有鱼!我给你烤鱼吃!” ---- 更新之后已然是不会用了,难道上次我没发出来么?(陷入沉思)
第26章 二十六 ======= 陆卡从天还亮堂的时候就挽着裤腿泡在河里试图逮鱼了,眼看着天色渐暗,别说鱼,连只虾也没捉到。 面子显然没有肚子重要,何况是要拖累唐酥跟他一起饿肚子。灰头土脸的陆卡掬水洗了把脸就上了岸,准备去周围看看能不能打到什么野味。刚一扭头,就看见唐酥在远处从河里钻了出来。 也不知是嫌衣裳累赘还是怕没得换,唐酥下水时只穿了内衫和长裤。眼下湿淋淋的贴在身上,勾勒出诱人的腰身臀线和笔直匀称的长腿。 陆卡瞬间就不乐意了。 这是干什么?好好的下水干什么?天还亮着呢!就算周围没有其他人,万一树上有鸟呢?万一草丛里有兔子呢?这这这……这不都让别的活物看去了! “天凉水也凉,怎么就下水了?你要是想洗……你抓的?” 陆卡的话说到一半就噎住了,只见唐酥手里提着一根临时搓出的草绳,上面穿腮挂着大小不一的四条鱼。 唐酥点了点头,似乎没注意到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妥,自然而然地伸手把鱼递给陆卡,一边拧着头发上的水一边说:“不是说要烤鱼?我看着河里的鱼还挺肥,下去随便抓了几条。应该够吃吧?” “……够。” 连只小河虾都没抓到的陆卡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鱼,挫败感油然而生。作为天乾,只能带着自家地坤风餐露宿已经够丢人的了,眼下连吃都得地坤跳进河里自食其力,简直……老天干脆给他一次重新投胎做人的机会算了! “你赶紧换身干衣服、把头发擦擦,别着凉了。”陆卡说罢,强打起精神拎着鱼走到河边处理去了。 那晃晃悠悠的背影看着好不凄凉。 不过这些唐酥都没注意到。 算算日子差不多已经立冬了,哪怕崖下的温度要高一些,河水也是凉的。唐酥虽然有分寸,到底也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种缺医少药的境况,万一真病了实在是麻烦。他不愿当累赘。 说起来唐酥其实很喜欢陆卡的手艺,吃了一路还没腻。什么天上飞的底下跑的,但凡路上见到的野味几乎都没逃过被架在火上烤熟的命运,唯独鱼是个例外。吃得少难免就更馋一些,只是想想,唐酥就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等他换好了衣裳把头发擦到半干,陆卡已经生好了火,处理干净的鱼由树枝串着,整整齐齐地插在火边。明明离烤熟还早,唐酥却像闻见香味了似的眼前一亮,三步并两步迈了过去,挨着陆卡坐下。 “鱼皮烤焦一点?”陆卡把鱼挨个翻了面,开口问唐酥的意见。 “好。” 两个人并肩坐在火堆前等鱼烤熟,偶尔从火里爆出“哔剥”的声响,炸开的小火星溅出去,又在空中熄灭,化成灰在风里飘远了。 “头发是不是还没干?一会儿你先吃,我把头发给你弄干了,晚上凉,别受寒。” “没事,不用那么麻烦。”唐酥说着,胡乱把披散着的头发一束,就当已经干了。 陆卡看着好笑,把最肥的那条鱼挑出来撒上作料,又翻烤几下,递给唐酥说:“先吃着。转过去,我给你烘头发。” “你也吃。”唐酥接过鱼却不肯转身,看着被陆卡挪到一边去的剩下的鱼,示意陆卡吃饱再说。 “我不饿。乖,转过去,头发还湿着呢,别明天闹头疼。”陆卡伸手在唐酥头上摸了一把,果不其然,发根都还是潮的。 “你不吃那我也不吃。”说罢,唐酥还躲开了陆卡的手。 陆卡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地问:“怎么了?” 这是……耍上赖了?真新鲜。 “……”唐酥欲言又止地看了陆卡一眼,嫌弃道:“弄我一头烤鱼味,晚上还怎么睡?” 陆卡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毛手毛脚地凑上去照着唐酥的脸亲了一口。然后拿起最小的那条鱼开始撒佐料。 其实陆卡也没什么烤鱼的经验,好在这东西总归是能触类旁通的,倒也没露怯。见唐酥真的只是拿着鱼坐在旁边看着,并不下嘴,陆卡无可奈何地张嘴,一口咬掉了整个鱼尾,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 唐酥从没见过这么节俭的吃鱼方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眼看着陆卡顺着咬下去了第二口,他才惊觉也许今天自己从河里捞鱼就是个错误。 “你是不是……不会吐鱼刺啊?” 陆卡嚼得艰难咽得更艰难,闻言倒也不避讳,大大方方承认道:“不太会。咳,这鱼刺也忒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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