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期里的地坤一般都不会有什么食欲,只要有水摄入能够补充流失掉的水分,哪怕这段时间内不进食也饿不出好歹。 大概是被陆卡喂过水,他现在不觉得口渴也没心思吃东西,只想一个人待着,直到下一场情热来临。 唐酥在这边为自己感到不齿,另一边的陆卡更是心中愧疚得要命。他不知道唐酥是真的吃不下东西,还当是人家不想看见他。 毕竟地坤的数量实在太少了,陆卡活了二十来年见过的地坤加起来也没凑够两位数,这还是算上了自己亲娘亲姐嫂子和寨子里天乾们的家眷……前头两位没顾上对他说太多,后面的没立场跟他说这些。他对地坤的雨露期只了解些皮毛,更是从来没向人讨教过该如何去照料雨露期里的地坤,所以更怕是因为自己疏忽了什么,让唐酥在委屈里更委屈。 陆卡宁愿唐酥现在从榻上跳起来骂他揍他要他负责甚至要他的命,随便哪一种都好过他现在不想吃喝不愿见他的样子。 “多少起来吃点东西,别饿着,把粥喝了好不好?”陆卡把碗端到石榻边,试图把唐酥哄起来,哪怕喝一两口也行。 粥是费心思熬的。米煮得软烂,陆卡从幼鹿身上挑了最嫩的一块肉细细切成小粒混在粥里仍嫌不够,又出去寻了个鸟窝掏了两枚鸟蛋打了蛋花加进去,出锅前又撒了盐和香料调味。盛出来刚好一碗,是专门给唐酥准备的。 唐酥听着陆卡话里的小心,鼻子直泛酸,眼泪没入鬓角。 “你不用这样,”他没起身,反而闭上眼狠狠咬了下舌头:“我不是什么瓷娃娃,也不是在家里娇养长大的,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 “我只是……” 陆卡有些慌,他自己小心过了头,没料到竟起了反作用。听唐酥这么一说,就知道唐酥肯定是又想岔了,可他越想解释清楚越是说不明白,情急之下更是舌头打结。 唐酥深吸一口气,坐起身来认认真真地看向陆卡,明明白白地说:“我不会缠着你,你也不必负责。” 他果然不要我负责。陆卡心理准备,却还是难掩失落。 “等雨露期结束我们就分开走吧。” 陆卡张了张口,舌头还拧巴着,没能说出话。 “蕖夫人在走之前塞给我一袋‘路费’,也该给你。” 他还要,还要给我钱?陆卡哑然,心里蹿上了一股无名火,然而没等他把拧巴的舌头扭直,唐酥的下一句话像闷棍一样把他敲懵了。 “陆卡,你没必要对一个被肏烂的玩意儿温柔。回程再经过前面镇子的时候最好找个大夫瞧瞧。” “什么?”陆卡疑心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蕖夫人是不是没告诉你我身上的伤都是怎么来的?”唐酥掀开盖在身上的斗篷,敞开腿,手指沿着大腿划到腿根,在陆卡的注视下探进臀缝,自嘲道:“它吞过的东西,说不定比你见过的地坤都多。你重一点,让我疼,我就会哭着求你,求你轻一点,这种声音才好听对不对?雨露期的地坤在床上几乎是不会受伤的。你那地方也没长刺啊,怕什么。” 看着陆卡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唐酥心口一疼,却还是自顾自地说道:“不然我为什么没有‘契’?如果不是当了人尽可夫的婊子被肏腻了玩烂了,谁会舍得把地坤打个半死扔出去?是嫌我脏了才唔……” 这些鬼话快把陆卡说疯了。他忍无可忍地把碗放下,钳住唐酥的下巴俯身用唇堵上了那张字字诛心的嘴。 强硬地顶开毫无防备的唇齿,腥甜的血味触及味蕾,令陆卡顿了一下。唐酥自己咬出的细小的伤口被他耐着性子一一找了出来,用舌尖轻轻地挨个舔过去。蛮横的吻无疾而终,成了一场满是心疼的安抚。唐酥不曾迎合,却也没有反抗。 原来说出诛心之言的唇舌这样软?像……温温热的嫩豆腐。 陆卡垂头丧气地抱住唐酥,把头埋在他颈窝,拱乱了头发才找出一个舒服的姿势。他现在难受得很,又气又心疼。唐酥说的话摆明了是在往两个人的心头插刀子,陆卡发现自己哪怕是快被怒气烫熟了肺腑,也还是不舍得对唐酥说一句重话。 “你不用故意说这种话来气我,我知道,我都知道。”陆卡不想抬头,埋着脸闷声闷气地说。 唐酥刚刚说的话委实气着他了,他对着唐酥发不出火,但是火气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了。他没办法轻易原谅唐酥说出的话,哪怕心里明白唐酥那么说的理由。 唐酥伸手要推人,陆卡就把人抱得更紧,抢在唐酥开口之前说:“你别说话,净惹我生气。”怀里的人僵了一下,果然不再有动作。 只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陆卡心里的火气散了大半,剩下一小撮负隅顽抗,提醒着陆卡起码要把刚刚的账算完。 “你是不是料定了蕖姐不会跟我说太多,所以才觉得不管你怎么胡说我都会信?唐酥你听好:把你捡回去的人是我,那天在门外偷听你们说话的也是我。我比谁都清楚你身上的伤都是怎么来的,你这话骗不了我。” 唐酥瞳孔骤然一缩,脸瞬间就白了。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是……可怜我? “我不可怜你,就是有点心疼。蕖姐也心疼你,所以才给你秘方给你银两,才肯让我来送你。”陆卡像是有读心术,接着他又说:“我才不是可怜你,我可怜你谁来可怜可怜我呢?” “你把我自己都舍不得碰的心上人说成那样……唐酥,你怎么这么坏啊?” ---- 还有一章没写完大概周二发,周一太忙了,我以为我可以结果一看时间日历都翻篇了Orz 这俩人果然吵不起来架(摊手),感觉车门离我又远了。。。
第19章 十九 ===== 不舍得拒绝又不敢接受,唐酥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 “心上人”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遥远,他甚至不清楚这是怎样的一个概念,就在浮光掠影间品出了陆卡话里所含的珍重。 唐酥对父母的记忆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几乎想不起他们当年是如何相处的。他的阿姊终究是没能嫁给十几岁时经旁人提起就要脸红的那个人,蕖夫人偶然间谈到与陆煜相关的东西,也是怀念和感伤居多,至于他自己,更是哪怕在梦里也没有人长长久久地陪在他身边过。他甚至不敢想陆卡这话里有几分真心,然而就算是当做虚情假意的甜言蜜语,他也只有顿口无言的份。 “你不必……不必这样。”唐酥艰难地开口,试图逼自己做个了断。 “我难受得很。”陆卡的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失落和委屈,压根没打算给唐酥接话的机会,自顾自地说道:“现在除了我的心上人哄我的话,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听。” 这样明目张胆耍无赖的行径唐酥还是第一次见,就连陆蘅都没有用过这种招式。不说是否招架得住,唐酥压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是说,”陆卡直起身子,隔着半掌的距离认认真真地盯着唐酥的眼睛说:“唐酥,你怎么还不来哄我?” 胡人五官深邃,眼神一旦认真起来就显得更加严肃,连不着边际的话都变得庄重起来。 唐酥倒是没被陆卡的动作吓到,他在陆卡浅如琉璃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感觉自己像是被松脂包裹的昆虫,在陆卡的目光里凝成了琥珀。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出手理顺了被陆卡自己蹭得乱糟糟的头发,笨拙地传达着安抚的意味。明明前一刻还在想如何了断,却又不受控制般的顺应陆卡的要求。 不是命令也不含暗示,陆卡的话只是最普通地表达。这个天乾似乎还嫩得很,像是完全不清楚“契”对地坤能产生多大的作用——哪怕只是临时结成的。明明只要他稍微动一动心神就能对唐酥的决定产生影响。 但是没有。这一切都不受“契”的影响。唐酥没办法骗自己,是他自己发自内心地想要想要让陆卡开心一些。 “是我趁你之危,你不要我负责,我尊重你的意愿。但是你也占了我的便宜,你睡了我,我要你对我负责。” 陆卡不满十岁就被师父带到了中原,后来又走南闯北,一口官话说了十来年,绝对算得上字正腔圆,可唐酥偏偏就突然听不懂了。 “不是,不是这么算的……吧?”唐酥一时疑心自己还在梦里,转念又觉得自己做不出这么荒唐的梦。 “别轻易就拒绝,至少给我们一个机会。你试一试,试一试再做决定,好不好?”陆卡注视着唐酥,拉起他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啄了一口。 不论是陆卡的“疯话”还是动作都把唐酥惊得够呛,他挣了一下,没把手抽出来,反而被陆卡攥得更紧。陆卡掂量着分寸,力道卡得刚好,唐酥既抽不出手却也不觉得疼。 “你有心上人?还是定了亲事?还是讨厌我?” 陆卡心里敲定了主意,嘴上就更是步步紧逼。见唐酥如料想般的摇了摇头,他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空着的手飞快地在兽皮褥子上蹭了把汗。 温水煮青蛙的温柔套路放在唐酥身上恐怕行不通,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一钻牛角尖就又前功尽弃了,还是得无赖一点好,要速战速决。 总之先忽悠着人把头点了,后面用几十年去慢慢哄都行。 “既然都不是,那你就得负责。” 硬话说完了还得说软话,眼看唐酥神色有松动,陆卡刻意放柔了声音,哄道:“我向明尊发誓,你不点头我绝对不做到最后……不放心的话你把刀放在手边,如果我食言,随便你捅,死伤不论。我不会强迫你这次就跟我结契,也不会逼着你生孩子,都听你的,好不好?答应你就点个头。” 特殊的字眼像针一样毫不留情地扎在唐酥的神经上,身处梦中的飘飘然瞬间消失无踪。唐酥一颗心坠到了谷底,他终于找到了能了断陆卡念头的理由……又或者说,他想起了自己身上足够令任何一个天乾对他望而却步的缺陷。 唐酥把蜷着的手指伸直,顺势抚上陆卡的脸,强装镇定地开口说道:“陆卡,你听我说,先听我说。” 陆卡敏锐地察觉到唐酥情绪不对,在脑海里飞快地回忆过一遍自己所说的话,电光火石间抓住了一个词,神色微动,刚打算开口就被唐酥叫了停。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唐酥接下来要说的“麻烦”如果他不能很好地去解决,那他终其一生都别想成为走进唐酥心里的人了。 他完全可以接着耍赖,靠插科打诨岔开话题,但他更想知道唐酥的心结到底是什么。 “我……我之前说的话,不全是骗你。没,没有过很多人,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他不跟我结契,为什么我逃出来的时候只有临时的‘契’,明明……如果是永久的‘契’,我不可能杀得了他,想同归于尽都难。陆卡,你不问这个吗?” 唐酥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在抖,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组织语言上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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