悭臾并不知晓,应龙者,乃仅是化归龙形登神又近一步耳,无时无处不须小心,连钟鼓也未尝敢稍犯天律,何况悭臾这般方近一步,便犯重律者? 戏水伤人,原就该自缚请罪于天,却不仅不服罪,反遁逃,更意伤幼崽,条条桩柱皆不容未天,天道又岂助之? 应龙确有神通,可这世间神通皆暗合天律,承于天泽,倒施逆行,伤人更伤己。 不周山,乃大神盘古开天殒落的脊柱所化,不仅是顶天的天柱,更是洪荒生灵之仰望,庇护洪荒之气运所在。 在此处乱兴风雪,御雷电,不仅是不敬开天大神,众生之父,更是犯了天律,就更别提那雪风冻伤冻坏的生灵,会让天道如何恼怒。 既犯了天怒,悭臾的那几分神通自也就算不得什么,损角失爪无鳞之后,被暴起的兔宝宝一狼牙棒给揍下云霄,啃了满嘴泥,还不及变化之时,又被齐桓的玄冥印打中龙左颊,半口的牙掉个精光。 尚还不曾自泥中拱起,那双光光肉翅就被陵端的剑阵绞落,剑灵还很贴心的分出两柄穿了,自动落于烤架之上。 锅子一旁的各色调料瓶们也自动排好队,等水锅中飞出水龙洗尽肉翅后,便依序上前抖上合适的香料,剑身翻转入味,烘烤起来。 失爪又再折双翼,此时悭臾已再无半分应龙之形,被兔宝宝迎头一棒送回“老家”,拖着便待回府做饭。 而此时,眼睛还有些发涩的钟鼓才钻了出来,却被追应龙追得火冒三丈的共工当做了悭臾,迎头便一水盂砸过。 共工乃是水神,掌天下之水,手中水盂乃盛有五湖四海天下江河,其重,纵是盘古大神复生,也不敢轻接此盂。 若非是被悭臾气得狠了,共工原也不敢让此法宝脱手。 还未及全醒的钟鼓,迎头便见一物挟风而来,其势惊人,本能的闪开身躯去,龙尾一卷落地便幻了身形。 钟鼓这一现身,不仅共工吓个半死,随后赶来的祝融更惊个魂飞,眼见那未曾砸到钟鼓的水盂,竟直直砸向了不周山。 祝融如何不知水盂的厉害?可便是想救,却已救之不及,不竟脚下一软,却正被赶到的太子长琴扶住。 父子相见,原当欢喜诉别情,可此时,大家却什么都顾不上,只惊见水盂砸中不周山,一时天摇地动,众生惶惶。 陵端见机最快,水盂砸中不周山时,他龙剑一收,腾身上扑,肥肥小小身躯立时拉长,在千钧一发之机,将被水盂击得蛛网痕裂的不周山给牢牢缠住,阻止了不周山倾。 纵是如此,山势受损,也令得北冥之海的海眼水流倒灌,极东之地地火腾天,一时间洪荒众生呼号哭喊,大地动乱。 陵端虽是烛龙之躯生来强悍,无奈尚还年幼,强行施法神通委实勉强,那金华闪烁的幼龙之鳞下渐渐沁出血红,染于鳞片之上,金红美丽极是动人。 钟鼓再是渴睡,此刻吓也吓醒了,不及开言,龙吟一声,又化归龙形冲天而起,盘山而绕,帮着陵端护持不周山,连骂人也忘之脑后。 兔宝宝胆子极小,见陵端鳞染血红,吓得哇哇大哭,声厉冲霄,撼地惊天,自然三十三天外的三位也惊动了。 洪荒魔神,幼崽生而强横少有哭闹,就更别提这般伤心惊恐的哭泣之声。 泣声入耳,众族惊心,连已沉眠隐逸的混沌魔神也惊动,就更别提龙、凤、麒麟这与三只小东西有因果的三族。 盘凤最是快捷,她凤凰一族乃可浴火涅槃重生不死,故,立往极东之地镇压地火。 祖龙领龙族往于水滨江河海底,导引众水归海,他更亲往海眼处以为镇压,以免海水再行倒灌。 英麒带族众山川各处奔走,凡有落难尽皆救之。 三族齐心出力,洪荒之中原本各自逃命的魔神凶兽们也尽心安,大家齐往不周山,誓将拼死保住洪荒。 齐桓此时亦强现展翅自虎之形,足现法阵,随着他每一轻跺大地便涌出金光法阵,相助钟鼓与陵端。 而齐桓亦与陵端一般,因逞强动用神通,雪白花纹的皮毛染上血色殷红,看起来有些狼狈。 然,他们的狼狈,在洪荒生众眼中,却是无比的威严高大,令得那些神魔尽皆自惭,枉他们洪荒岁长,如今却不如几只幼崽,要靠幼崽的努力而苟且活命,岂不汗颜? 兔宝宝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挥动玉杵回复陵端与齐桓的伤势。 然,不周山裂其势甚大,做为盘定山势与助阵施法的陵端与齐桓来说,所承之重又何亚于撑天? 自然这伤,便反反复复愈合又裂开,止之不住。
第六章 不周山,不仅是天梯天柱,亦是洪荒大地受盘古遗泽,以气运庇护众族之所在,故,不周山存,则洪荒存,并非虚言。 洪荒各族齐心竭力相救于此劫,齐往不周而来,却独无一人相敢上前相助,不是恐天地倾覆而命丧,实是不能。 洪荒各族疼爱幼崽,纵己命断也不敢让幼崽有失,之所以如今只能眼见三只幼崽与钟鼓行事,实乃无奈。 不周山损,倾天之危引动天怒,天怒之下,只有钟鼓及陵端三只受庇不觉,余者有关,全被生生压平跪地,休说起身,头抬也难。 共工水盂砸中不周山,共工虽忙收回水盂,然,不周山损,水盂也倾,须臾之间,不周山下尽做泽乡,祝融父子与同来天将天兵忙不迭施法救水,毕竟此刻的不周山已再难经水患。 弄水,乃龙族之好戏,无奈水浪涛天之下,湖海江河之龙尽出,也忙之不及。 自然,相助钟鼓与幼崽拒水不周山外,便成了祝融父子同天将天兵的事。 祝融乃为火神,天生便与水不亲,长琴是琴灵,琴身乃木,亦是与水克。 ——泡了水的琴,能弹响才怪。 这二位是硬着头皮往前冲,心里自是将共工恨出牙长三尺来。 甭管怎么恨,因不周山再经不得任何外力摧损,纵是赶来帮助的,也只敢在外围层层相助,不敢相近,生恐有失。 眼中所见,俩只幼崽同钟鼓拼力撑天,一只小小兔宝宝一边哭得人心碎,一边还不忘给那二者施法疗伤相助,洪荒族众尽皆心伤。 洪荒人族力弱于众,只能拼力相救罹难者,举目所望着,天倾之下不周山覆时,有龙盘腾拼死救世,血染金鳞而不退,何其壮哉! 龙血化雨,沾染天地,凡洪荒众族而尽染之,沾肤入髓化入魂魄,那血中不屈犹若烈火,在胸中,魂魄燃烧,那种不屈叫勇气叫傲骨。 陵端虽是烛龙之身自强横,可他与齐桓及王霄都是幼崽,纵是强自让自身长成,也是太过勉强,若无钟鼓助力,他早撑不住,被不周山倾的威力生生将龙躯尽损,魂散天地。 可纵有钟鼓相助,齐桓聚灵,王霄施法,他的龙身也是遍布血痕,裂开后又愈合,那种痛苦,不亚于剐鳞削骨散魄。 然,纵是痛苦至此,亦知撑下去会死,陵端都没想过要放弃,他自至洪荒,此间之族便待他极善,为了此方待他好者,拼却性命又如何? 只是,神思渺渺,神志渐沉,连陵端也不知,自己是否还能撑得下去了。 恍惚间,似闻一声熟悉轻叹,一双温暖大手将他沉笨身躯托起,有人在耳边低语: “好孩子,我们回来了,你且小睡一刻吧!” 烛龙与鲲鹏并娲皇三位,终于自三十三天外赶了回来。 烛龙自混沌起便存在,他之法力与身躯的强横,又岂是钟鼓与陵端可比的? 龙躯巨大,将不周山由底而上全盘护而住,一爪托着自家累得连吐舌也无力的傻儿子,一爪托着血淋淋凄惨无比的小崽子,心中含怒,却知不是论罪之时,沉声轻语道: “渊昊,尔与娲皇先去炼制定山铸补之石,注石凝岩之浆,有吾在此,一时到也无妨。” 娲皇不待鲲鹏开言,先将陵端接过手,三只伤得瘫倒成团的小东西放于一处,以青莲化为云床放上后,施法先稳住陵端与齐桓伤势。 王霄兔宝宝?那是法力损耗太多,加之哭得太狠,才会晕的。 鲲鹏点点头,回身将墨氅盖上三只幼崽,还挨个摸摸小脑袋后,方才与娲皇去寻铸补之物。 鲲鹏与烛龙及娲皇一样,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只待事罢,方才回身处置祸首。 娲皇被称“大地之母”不是无因,这凡是大地之上有的物事,无一不为她知她解,炼制区区补全定山之物,不过反掌。 故,不周山就这么一小段一小段修修补补,再加上烛龙三神联手再以炼器之法再炼制一遍后,由一座石山被炼为一座金铁之山,上下浑然一块,纵外布石土,内里也到底不同。 补山事毕,娲皇三人却还是轻松不得,毕竟天地都曾将倾,洪荒也为洪水地火肆虐过,死伤自然不少,一时神魂难安,怨气遍生。 陵端与齐桓伤势在长琴照料下已痊愈,王霄兔宝宝那双因哭得狠而红肿的双眼也消肿,三只幼崽虽在休养,也聚一处为此发愁。 陵端与齐桓都知,洪荒无轮回,乃因众生散魂还道于天,乃是天律以此补不全。 可如今,神魂生怨,此律便已不合适了。 陵端与齐桓都曾修道术,自知天道轮回是何故,而王霄兔宝宝也不是笨蛋,看着天地皆沉云阴风,也是心中隐忧。 再忧,也不耽误兔宝宝那张吃个不停的小嘴儿。 可惜那条已然去鳞斩角剁爪,连双翅都被烤熟成焦炭,脑袋都砸烂的悭臾,因顾着不周山之事,来不及吃,肉都被水泡烂,浪费掉了。 不过也得亏如此,负责给三只小东西煮食的长琴,才没发现被他拖去埋掉的,那堆烂肉,是昔年旧友。 却也因此留下几分念想,及故友情谊。 共工此刻还在挖坑,洪水退后,满目苍凉,污水遗蜕遍布大地,泪眼之下尽是伤心。 此时,无人关心他共工当领何罪,只在各自领事,尽力掩埋亡者。 祝融与众天将天兵水退之后几乎累瘫,尚在勉力清理水道,掩埋其遗,共工又怎能袖手,怎可袖手! 祖龙镇压海眼后,趴上岸时,立马瘫在滩头呼呼大睡,呼噜打得,半个洪荒都能听见。 英麒领着族众救完人后,一堆大小麒麟全趴在山岩之上,别说没力气动动蹄子往清泉洗浴,就是张嘴啃一口嘴边的灵草也不能。 盘凤领着的凤凰们也累得不轻,镇压地火也不是什么轻松事儿,这时只望有人能记得喂他们几粒梧桐籽,灌几口甘露。 否则,地火没把凤凰一族灭了,到被饿死渴死,才真成笑话。 洪荒各族,这武力上,那是一等一的强悍,可这脑子,还真不是陵端轻看,实实的装着石头,连窟窿也没一个,就更别说拐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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