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惨的不是被吓晕,而是被吓晕唤醒后,被陵端拎往红尘地,宫墙刑狱之所,围观世之刑罚。 许多小弟子过不去此关,被洗净前忆送返红尘,回归家乡田园,自此终老凡俗。 凭心而论,陵端此举,乃为门派思,早早将心志不坚,见血而溃者送返,无论于门派还是他们自身都是好事。 心志不定,纵于仙门磋砣岁月也难成大道。 既如此,又何苦让人心存侥幸,弃了俗世诸情,别了骨肉亲朋,在寂林空山虚渡芳华? “人生苦短”,并非虚话嗟叹。 肇庆有些好笑的看着一不小心走神,便在幻境中被各种死的师兄弟们,边啃着块烤肉,边递给陵渊只烤鹤腿,口中大嚼,还不忘道: “快吃,师兄给的。这比试下来血肉横飞,不赶快填补填补肚子,一会儿该没胃口吃东西了。” “给我也来块儿!” 芙羽早不着痕迹挤过来,向肇庆也讨了块烤肉,素日淡漠得八风不动的清秀小脸儿也透出几许苍白。 没法子,玄光法镜里一次次的血肉横飞,真实得犹若在自家面前,甚至有几次芙羽都似乎觉得面上口中都溅到那腥红血肉,恶心难耐。 得亏他与陵端走得近,又常被陵端赶去杀鸡砍鸭追斩妖物,故,纵心中烦恶,到底还受得住。 可那些素日只知修行,别说除妖,就是帮厨也不曾去过的弟子们可惨了,吐得天昏地暗,难分今夕何朝。 更有那等心志弱者,两眼翻白,就此倒地不起。 “陵端那孩子,胃口真够好的。” 凝丹长老还虚真人素日里也是个清静好洁的,他虽不比弟子们这般难忍,却也觉恶心。 ——毕竟,方才那位把自家炸得只剩半拉脑袋的,是他门下弟子。 凝虚真人却好歹乃是妙法长老,这等事也算见得多矣,白了还虚真人一眼,轻声低语: “端儿什么没见过?你忘了,有次幻境炼心,他被蜃妖给架上火准备烤了吃。 结果这孩子居然半丝不忙,还有功夫把果子啃完,然后反手用剑阵把那蜃妖给切成了三千片,还控着每片都一般大小,把陵越都吓呆了。” “这孩子,杀性,有些重了。” 还虚真人有些心忧,不觉微叹,却不想一时之叹,却转头让涵晋真人听见,喷了他一脸: “你到良善,可采个药更被妖给掳走吃肉,若非端儿当时带人追剿那妖物,你都成那妖物腹中食。 当时,你那一身法力,满怀慈悲,又怎会由着你沦为妖食,不曾救得你去? 杀心?若无端儿的杀心,我们哥几个都得到妖物的米田共里去寻你去!” “哥,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 还虚真人不自在的轻咳掩饰,堂堂凝丹长老栽在个貌似温良妖物手中,累得弟子相救,亦是丢人到家。 涵晋真人横他一眼再不开言,只把目光投向送返百里屠苏后,缓步而来的陵越,双目微眯,神色不善: “好厉害的家伙,这就,出来了?!” 心魔陵越柔下一身清冷,那寒岭修竹的冷峻化为桃之夭夭的明艳,不仅不避不让任何人,反似陵越素常般立在陵端身畔,微微侧身轻问: “小端儿,师兄若出全力,可有法于端儿手中争胜?” “师兄乃是剑修,向来喜‘一力降十会’,于阵、道、炼器诸法不通,纵是修行日长陵端不及,却也胜我不得。 何况,纵胜,又是哪位‘师兄’胜呢?” 陵端挑眉斜睨,那精致得跟玉琢似的小脸上全是挑衅,却让心魔陵越半分怒气亦难兴起,看着少年小小摇头叹笑: “小端儿如今大了,这性子也越发刁钻。师兄就是师兄,昔年吹笛伴你是我,今日与君邀战亦是我。 纵败,亦是兄弟比斗,胜负又值几何?不过你我戏耍耳!” 在旁听了一耳朵的肇庆,几乎没左脚绊右脚摔平在地上,自家这大师兄陵越向来清高自傲目下无尘,几时变得如此谦和? 难不成,让百里屠苏那一炸,把傲性给炸没了? 可能吗?若是,才真成笑话。 肇庆在那里东思西想,却不防芙羽也听见了,为证实自家听错是做梦,毫不犹豫的伸爪子一拧。 嗯,不疼,果然,是梦呵! 梦你个大头鬼! 肇庆的脸都疼青掉,若不为恐失仪于师长,他非给芙羽一巴掌。 ——芙羽那一拧,拧的不是自己,而是肇庆肋下软肉,都已乌青泛紫,痛得紧。 芙羽与肇庆如何做怪,陵端看在眼中,笑在腹内,兔宝宝早笑得自陵端肩上滚下,与齐桓一处堆在陵端怀里闷笑不已。 肇庆本想寻芙羽晦气打上一场,却听得还虚长老唤他入幻境试炼,只得暂时放下,冲芙羽做个凶恶表情后登台入幻。 其实,肇庆这脾性并不算好。 以紫胤真人所料,顶多是个走体修的力士的资质,纵是修行剑术成就亦是有限,别看先前取胜,也不过是占了战法新奇的先机,并非是适合剑修法修的苗子。 只是,纵为剑仙眼界高绝,却也不见得可以算尽天机,何况,人是天机之中,变数最大的那个。 肇庆的确是个性鲁的,但他的心却不粗,他也确合适做个体修,可也没人说,力士不能制符,不能炼丹。 且,谁也不能否认,炼毒的,不算丹修吧?! 既可炼丹,炼器之术自也可算粗通,再以符文相辅,炼块儿镇石,该不是难事。 只是,肇庆炼的这块镇石,实在不能算镇石,该叫断龙石才对。 寻常镇石,不过是关人小黑屋的门板罢了。 肇庆这块镇石,可不是门板,是堆门封窗,慢慢抽取生气的断龙石——若然放下,断无生理。 紫胤真人微蹙眉头,微微轻叹,道: “虽比前面的好些,却失之阴毒,少了几分道门的正大浩气,难免落了下层,失了气度。” 四位长老闭口不言,反是铁拂真人上前辩了一句: “古言:除恶务尽,这,也算不得错吧!” “‘除恶务尽’?人言妖者为恶,又岂不知,在妖类眼中,吾辈方是恶者吧!” 紫胤真人自失一笑,目中似有异彩浮动,仿佛忆起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过,只不过随口一言,却并未希冀谁可解一般。 然,世间人事,从无定论,纵他紫胤真人乃为剑仙,也会有一个陵端来拔他的虎须。 “我今为人,自理人事,他朝为妖,当做妖行,人、妖不相容,身为人族,当以人先。” 少年岁幻,语声清亮,象山间轻啼的小鸟,纵然歌声稚嫩却别有一种动人心的清远,象竹叶尖最剔透的露水,沁人心脾,醒人心魂。 “好!这方是我辈修真当有之执。” 涵晋真人扬声而赞,他看也不看紫胤真人,若非辈分有碍,这位早想拔剑砍人了。 紫胤真人到是不以为意,只深深看了陵端一眼,眸中赞叹并未掩饰分毫,他对这孩子的灵动心思实是欣赏。 不过,身为师尊,紫胤真人自是更偏着陵越,他相信,自家的弟子才是最好。 ——其实,紫胤真人你心里,陵越才是唯一的儿子与弟子吧!百里屠苏?不过是故人血脉,是你晚至乌蒙灵谷的责任吧! 心魔陵越先于陵端上场,他之剑术造诣早在陵越之上,直追紫胤真人,虽不精法阵,好歹道术不差,而为尊重陵端,他并不打算放水。 陵越出剑向来中规中矩,于招势上力图全数刻印自家师尊,纵是剑招精妙,却也终少几分灵气,失之木讷呆板。 心魔陵越却不同,剑出空灵,象青空白云一般洒脱悠然,出招圆融不带丝毫滞阻,以剑为笔刻化符文,另铸镇石。 不得不说,心魔陵越比之真正的陵越耀目太多,若非连紫胤真人也难觉出他与陵越的不同,早漏馅儿了。 不过,无论他如何优秀,陵端都是来打脸的。
第四十四章 曾经的陵端以为,身为师弟的他,既与师兄相约,来日师兄成为掌教后,他为执剑长老,与师兄一世兄弟相得,也算一段佳话。 为此,并不执着于剑的陵端拼命想拜入紫胤真人门下,纵非亲传,做个入室弟子也好。 结果,执剑长老以“资质不佳、天赋不足”为由拒绝了陵端,却转头收了个非人非剑会发疯的百里屠苏为徒。 这也罢了! 终归是他身受伤损修为有失,加之执剑长老爱惜那小子天赋佳绝,也是有的。 然,自小亲近视为亲兄的陵越也背约,还与百里屠苏相许约定,那予他陵端之约,又是何来? 曾有千万次,陵端想把这问题拍在陵越脸上,却终不舍幼时那相伴相依的兄弟情谊,只能把气出在百里屠苏头上。 可那日,山门之前,陵越交给百里屠苏,用在陵端头上的法器,彻底让陵端死心,自此之后,旧约永弃。 不料,今朝重来,陵越的心魔却明白告诉他,陵越不是忘了旧约,而是负了故人。 因此,方有了心魔陵越的出现。 如此,又能怎样?前约已弃,前尘已故,纵是重返,昔人不复。 所以,陵端对陵越,无论是哪个陵越,也不会手下留情。 大师兄的面子?予他何干? 心魔陵越能以剑书符制下镇石,多少也是倚仗前尘今生两世累积,也算得是取巧。 陵端却偏不,他的见识与符阵上的修为非旁人可比肩,弄巧弄险乃是小道,不足取。 故,陵端用的是种一经学会后,初入门的小弟子都能施展的法子,只要记得下,小弟子们都能轻松镇压住一只大妖。 陵端书以符文,一笔一字均是极简,而这极简重叠相加后,却成可羁万恶的符阵,不禁妖魔,凡身负所恶者,均可束也! 陵端书写极缓,边书边以讲解: “符文之要,拘恶镇邪,故,首书以镇恶为要。镇恶者,乃奉天地之浩气为上,故,先以五行五方书以五雷之符。 而后加以镇邪祛恶之清净咒,再叠诛魔除妖静人心的天道诛魔符,外以镇邪之纹收笔。此法纵是入门弟子,亦可炼成镇石,不输仙者。” 肇庆等早予陵端学过的,忙着看陵端施法时特意放慢后的连接点处的细节,加以用心揣摩。 其他的也不是傻子,拼了老命强记,只兴奋得两眼放光,活似见了生肉的饿狼一般。 连紫胤真人也不得不承认,不仅陵端所用之法效力极佳——幻境中一堆堆的恶妖尽数被镇压!且,简单易行。 这等于是平空将天墉城弟子们的战力提高不止一层,其功可立升为长老也不为过。 十二岁的长老?!这让那些皓首白头犹为普通执事者,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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