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这天墉城初代掌教真人亲建的住处,比那剑阁结实。 至少,那日那只巨象砸在殿脊上,大殿纹丝未动,那只象却被结界抛出,三日后才一瘸一拐自家找路回来。 故此可见,天墉城的灵宠们,那皮,真不亚于那堆被陵端三兄弟带歪的师弟们。 反正在天墉城,没有最皮,只有更皮! 连百里屠苏与识海里的屠苏一起,现在玩花儿活,都比抡剑更熟。 而第一个用墨汁雷火弹招呼欧阳少恭的,便是百里屠苏。 欧阳少恭好洁,许是渡魂时偶有难顾洁净与否时,连烂泥茅坑沼泽都呆过的他,比寻常人更加喜洁。 也因此,被措手不及砸了满脸墨黑,沾了一身腥臭,连发也燎去半边时,欧阳少恭心中恼怒不下于当年夺剑未成时。 可这残魂之阵,是陵端弄出来专门对付他的,别说运用法力,就是在其中闪避,若稍有迟疑,亦是不成。 故此,很快,原本仙姿出尘的欧阳少恭“先生”,变成一身恶臭,浑身漆黑,连眼鼻都分不出的“墨人”,却偏还拖着条干干净净,毛茸茸的黄鼠狼尾巴。 “我就知道……” 欧阳少恭气得额上青筋直跳,因牙咬得太紧,腮帮子上的肉都在抽搐着,气恨连连,皮笑肉不笑的自牙缝里挤出低喃的话语: “陵端,除了你,这天墉城,没第二人敢如此待我。你好,你真真的是,够好~呀!” 可纵是气得一魂出世,二魂升天,欧阳少恭的牙根痒痒,他也困在其中动弹不得,也不甘承认,他不想动。 残魂之阵,虽是困阵,却也是炼阵,不仅可困魂魄伤损之人,也能将伤损之魂炼凝补虚。 欧阳少恭那早已残破得跟张破渔网似的仙灵残魄,仅仅被困不过数息,便已缓和了那让他日夜难熬的剧痛。 故,明知是个坑,欧阳少恭也得认栽,往下跳。。 不过,被人拿来练手是一回事,这群破孩子往里头丢臭弹是几个意思? 还有,那只死猴子,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给你家主子手里塞的那是脱毛粉吧?!我跟你有那么大的仇吗? 喂,这胡辣鸡翅,你肉不请我吃,骨头到来砸我,以为这样自家就算过关了?信不信你那师兄一样判你不过关,罚去刷马桶! 还有你,不用看,就你这小胖子,本座又不是邪灵,你拎那么大尿壶的童子尿,是要干嘛?! …… 欧阳少恭从不知晓,天墉城上的弟子们如此的脑洞清奇,把自己当成个稀罕物,象群追线团的奶猫般胡闹。 偏偏这胡闹欧阳少恭还得接下来,他不知陵端何意,却知这阵法能让自己残破的魂魄不再难受, 或许不至魂溃。 如此,纵是陵端再如何戏弄,他也忍得。 是的,是戏弄。 欧阳少恭很清楚,只看此阵之势,纵他仙灵完整,依旧是乐神太子长琴之尊,也难敌此阵,会被困其中。 此阵刁钻就在于,阵法于人无害,却困人于无形,纵有仙灵之力,也难轻突而出。 偏还是单向拦截,一点儿不妨碍小弟子们往里砸各种稀奇古怪,忽发奇思的恶作剧,方便他们练手。 欧阳少恭觉得,悲催的自己,就跟这些小东西拿来手中戏耍的玩宠一般——专业挨坑,还自己填土的笨蛋。 欧阳少恭被坑得不要不要的时,百里屠苏识海内的屠苏也在跳脚。 许是因同为人所排斥者,百里屠苏与芙蕖混在了一处。 因二人相处得比前尘更好,也让陵越很是头疼。 ——芙蕖老让百里屠苏给自己送东西,还是香囊、玉佩等俗世用以做定情物或表记类的东西。 因得前尘事,陵越对芙蕖还是有三分香火情,实不想其再入歧途,便私下暗禀与涵素真人,同时也坚定了修成剑仙的决心。 陵越下定决心登仙, 身为师弟的百里屠苏也紧跟其后,决意相随,可在识海里的屠苏看来,百里屠苏不过口中虚言。 到不为百里屠苏乃一半仙灵一半人魂之故,而是百里屠苏心思太过灵动,坚毅不足,跟本不是修仙的料。 陵越为摆脱心魔,便更加一意成仙,百里屠苏为求不落后师兄太多而走了捷径。 ——不求感悟,一意追求威力。 百里屠苏本就身负煞气易堕魔途,再不求体悟一味追求剑法的威力大小,舍本逐末,以至煞气大盛,将他体内封印破开了一丝。 虽不过是些许缝隙,却足以让煞气袭灵,乱去本心,闯下祸来。
第四十六章 说起来,陵越遇见百里屠苏这师弟,也算得命苦。 但凡百里屠苏煞气大发,乱砍伤人,若有十次,九次都是冲他去。 故,后来陵越不得成仙,却也半是因其尘缘纠缠,心有挂碍。半也因其曾受焚寂煞气之伤,煞气深隐于体破坏生机,伤损道骨造成的。 陵越今世重返,原以为陵端被百里屠苏一剑劈得昏迷,故屠苏不得入亲传,便已是逆了命数,改了运道。 谁知,还不如没改好!至少前尘他没遇见百里屠苏这么疯过。 明明前一刻大家还好好的,都在拿阵中的欧阳少恭练手,百里屠苏丢臭弹也丢得开心,连阿翔那只肥成芦花鸡的都来凑热闹,空中放毒。 ——领着群有翼能飞的,从上往下丢枯草腐叶,外加新鲜鸟屎狂泻而下。 可下一刻,百里屠苏便双瞳充血,身腾血光,居然抽出焚寂剑向着陵越当头便砍,生是将剑当巨刀、板斧用了。 也亏得陵越两世修仙,纵是心有挂碍,也是近过仙途的真人道者,焚寂虽凶,却也终不过是柄有灵之剑,又何及人心之有慧? 陵越反手间霄河剑便出手架住焚寂,还不及出声唤醒百里屠苏,便见其反手一挥,血光四腾,不仅将陵越逼退一步,也将不及反应过来的小弟子们掀飞出去。 陵越暗叫“糟糕”,不及出手,便见以陵渊打头的一众弟子,掐诀施法,不过须臾间,与之共契的弟子便瞬间现身,不过三息之数已将“天星诛邪”剑阵布成。 因组阵者皆互相有召唤通灵契约,心念相通浑似一人,施展起这阵法时便如臂使指般毫无阻滞,犹若流水行云全无破绽。 休说此刻百里屠苏神志昏聩,又不通法阵,就是神思清明,且精擅法阵之术,也得栽个大跟头,磕头认输。 陵越心下一凌,他从没注意到,陵端当年那为让弟子们相互有援而绘下的法阵,定下的召唤契约有如此威力。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有这么多的改变了么? 陵越心下怔忡,一时不查,心神远逸,没发现百里屠苏居然煞气大涨,一招将众弟子们逼退,强行突出剑阵,一剑无声,直袭而来。 “大师兄……”、“大师兄快闪!”、“大师兄,小心……” 众弟子众声惊呼,让怔神的陵越下意识抬头,却陡然发现那犹若方才出炉般血红的焚寂剑已袭近眼前,闪之不及间,只觉胸口微痛,已又一次被焚寂刺伤。 亏得百里屠苏识海之内的屠苏拼力控制住其手臂,才不曾把陵越一剑穿心,可虽是剑尖只进肤三寸,然煞气却已直攻心脉。 就在屠苏拼力想将剑后撤时,百里屠苏体内煞气再涨,直接将其封印识海,同时也面目狰狞,用力将剑反绞捅下,欲直夺陵越性命。 焚寂煞气入体,直攻陵越心脉,全身经脉尽数被煞气带来的阴寒所冻结,那前尘熟悉的噬心蚀魂之痛逼得陵越连呼痛也叫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剑尖在胸口反绞,扩大伤口后直刺心房。 “孽障!” 就在此时,一道赤金剑气将焚寂击飞。 同时紫胤真人瞬间现身将陵越揽抱怀中,运气于指飞快封住伤口血流,镇住煞气对陵越心脉的侵蚀,护住其性命。 而击飞焚寂的涵晋真人只一拂袖,便将神思犹溃扑将上前的百里屠苏给打个跟头,虚抓之间,已将焚寂收在掌中,一道法印便将其封印。 焚寂剑一被封印,百里屠苏体内煞气便平复下来,趴在地上的他,此时要不知自家闯下大祸,那才真是蠢到家。 不禁脸色苍白看着倒在师尊怀里的师兄,讷讷难言,终是低低轻语问道: “师尊,师兄他……” 可惜此刻紫胤真人却没半分心思理他,陵越的情形很不好,煞气之威,仅是剑气入体已是不得了的重伤,何况是直刺入肤反绞刺心? 纵是剑尖未及心房,煞气却已伤及全身经脉直攻心脉,再加上被扩大的伤口,他纵为剑仙,也没把握救下爱徒。 紫胤真人平生,唯一亲手养大的便是陵越,待之如同亲子,虽无血脉之亲,却恩同父子,他又怎舍得眼见陵越命殒? 也不管是否在山门前,也不理是否有损自家威仪风华,随手布下结界,将陵越摆成五心向天的修练之姿,运动法力便为其施救。 涵晋真人亦知陵越此刻命悬一线,其势之危,比之前尘更险,已挨不到紫胤真人带其瞬移入室,便也不多废话,边为其护法,边传音于陵端: “端儿,陵越重伤,速来。” 此时的陵端正和兔宝宝与齐桓一起在玩斗地主,他的心思灵动自是赢多输少,齐桓一手神算也是不下于人。 只可怜最喜欢斗地主,也最会玩的兔宝宝,却反输得那小毛脸上全贴满了白条,连身上都是。 就这么输得极惨,他犹自不服,还大叫着“再来”,大有不赢不甘心的架势。 涵晋真人的传音符鸟到时,兔宝宝正今天第一次抓了一手好牌,打算一举赢下俩哥哥,给他们脸上贴白条。 却不想符鸟传音,陵端与齐桓同时弃牌而去,只留下一头一身白条的兔宝宝被气成只小河豚。 ——人家今天,第一次摸到的好牌啊啊啊! 再恼,终归陵越也是条人命,不甘不愿,兔宝宝也跟上去看究竟。 不过,料了千万,也没料到,却是百里屠苏居然用焚寂,把他天墉城唯一的“护身符”给捅了。 真是,让兔宝宝都有心想敲开百里屠苏的脑袋,看看里头搁着的是不是豆渣了。 须知,天墉城上,纵是紫胤真人,待百里屠苏也是因其故人血脉才收入门墙,就算是对他不错,也是因其与陵越亲近而已。 唯有陵越,才是一意真心相待百里屠苏,视为亲弟呵护,纵是两世因其受劫,也不曾意转者。 比之陵越,老实说,无论是前尘的屠苏,还是今朝的百里屠苏,都负其良多。 不言前尘的屠苏因风晴雪与欧陌少恭对陵越之言屡屡相违,陷其入两难之境,更多次让陵越因他身处险地。 就只凭他数次出言维护他人,全不顾陵越为难,还为方兰生与襄铃之事出言刺陵越之心。
47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