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星期的行程表是姚清渊排的,袁承海只说这几天空出来不要安排会议,他要和一些朋友去西贡,他就顺理成章地以为这半个上午也是留给这些合作商朋友的。 而且,司机知道保镖也知道其他助理也知道,唯独他被支开,所以不知道。 其实昨天看到袁承海过这边来休息的时候,他也隐约有了猜测。 他不清楚袁承海觉得这无关紧要所以没有和他提,还是真的有在刻意隐瞒,如果他昨天晚上没有试探,那今天可能真的直到袁承海早起出门,他才会知道这件事。 姚清渊本想睡个回笼觉,但在门口关闭的声音响起后,他就开始琢磨,也没了继续睡觉的心情。 袁承海疑心病一直很重,而且喜欢万事都牢牢把握的感觉,对他的控制欲蛮强的。 对方在小事上对他向来有求必应,他不喜欢晒太阳吹海风,好,那就不去,但袁承海不会让他就此闲下,他总会被派去做点什么事。 因为袁承海喜欢姚清渊按照他的计划安排来做事。 再加上,他五岁之前,也就是遇上袁承海之前的记忆是没有的。 姚清渊在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问过袁承海,对方没有避讳,直接直白地跟他讲明缘由。 他就是袁承海在路边捡到的,这些还记得的事情他没有记错,也是他自己告诉袁承海,他的亲生父母已经去世,没有别的亲戚朋友可以收养他,他流浪了好久。 袁承海既然打算把这个小孩带回去养在身边,当然不希望姚清渊还记得之前的事情,有关于其他人的记忆,即使他那时只有五岁。袁承海认为,姚清渊的世界里只需要有他就足够。后来袁承海就请了人来给他催眠,以此清除他的记忆,让他忘掉之前的事,他那时候太小了,所以这很轻易就成功了。 姚清渊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也处于刚刚上学的年纪,世界观都是袁承海构造的,又很依赖袁承海,虽然费了点劲,但他也很快理解了这些话的意思,并且接受对方的说法和做法,既然亲生父母不在了,从前的记忆有没有也无所谓,反正契爷会对他好,他愿意相信契爷。 袁承海对他确实很好是真,他也一直都有照着对方的期望去长也是真,在袁承海的眼里,姚清渊就属于那种不会叛逆气人、很好养的乖小孩。 袁承海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十二岁准备升中学的时候就迎来了叛逆期。其实也没什么,家教森严的大少爷,发现过早染头发抽烟打耳洞的行为,能吸引每天忙碌投身事业的父亲的注意。结果是适得其反,他被心烦意乱的袁承海丢到了英国。 但是比他大两岁的姚清渊就一直没有出现这种行为。到底不是亲生的,袁扬霄秉恃着血缘胡闹的时候,姚清渊只知道拿评价全部都是A+的成绩单给对方看会得到夸赞和奖励,因此他一直很用功地埋头念书。 外人认为,比起亲儿子袁承海更器重姚清渊,简直是把姚清渊当接班人来培养。其实心腹下属心知肚明,只不过那时袁承海刚开始洗白,算是腹背受敌。 袁扬霄这是远离了权力漩涡,又可以去接受更好的教育,一举两得。 只有姚清渊在接二连三地遭受意外后,连上学都要保镖接送,之后他甚至都不想要出门了,直到读到中学四年级才好一些。 但是哪个少年人没有叛逆期的,况且是长期生活在这种堪称高压的环境下,姚清渊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起码是袁承海认为不该有的想法,是再正常不过的。 如果光是生出想法也能称作叛逆的话,从十五岁开始,这个周期其实一直持续了十年。 他太想知道了,关于以前的事,谁不想追本溯源,尤其还是有关自己的。 他很早开始就已经不认可袁承海给他灌输的那套说辞了,他自认为即使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另有一段没有袁承海参与的记忆,也不会影响别的什么,他是个成年人,分得清这些。 或许他和袁承海现在的关系有点畸形,但他没想过除这之外的生活方式。 袁承海想完全掌控他,他也想要窥探对方的一切,听上去像两个变态,所以他反倒觉得他们还蛮合拍的。 他钻到袁承海睡过的地方,下巴在被单上蹭了蹭,又想,既然袁承海总瞒着他一些事,他也不要再继续做个能被对方完全操控的好孩子、好下属了。 姚清渊坐起来,心情有点糟糕,于是捞过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Dr.沈?今天上午有时间吗?但我现在刚好有空,想要过去,诊金我出三倍,半个钟后就到。”
第4章 2.1 === 大概真的流年不利,姚清渊咳嗽刚好没多久,就受伤了,左手骨折,半个月后才能拆石膏。 刚刚他陪袁承海去参加一个合作伙伴公司的上市仪式,哪里想到,台上面主持人讲着话呢,突然窜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看着像流浪汉的人,跑到那位大腹便便的合伙人阿伯旁边,还拿着自己做的手枪对着他的脑袋,叽哩哇啦地嚷嚷他不会放过这家黑心公司的任何人他们一家都被毁在这些人手里了云云。 坐在前头第二排离事故现场相当近的姚清渊很平静,眉头都没皱一下,依然保持放松的姿势靠着椅背。毕竟很快就会得到解决。虽然这样的场面他第一次遇到,但类似的事情他见过不少,实在没多大兴趣。 他的注意力全集中旁边的袁承海身上,余光中他看到袁承海的表情也是一样的平静,不过他能明显察觉到袁承海周身散发出来的不耐烦的情绪,还有百无聊赖和困倦。 已经有一队保镖围住前头了,大概这场闹剧也快要结束了。 枪声还是响起了,听声音没打中人,但是还是有人在惊叫,电光火石间,快被制服的男人突然奋起朝他们的方向冲过来,姚清渊当即起身下意识去挡,却被过大的冲力扑倒,他倒是立马翻身把人压在地上擒住了,但冲撞之下,骨头也折了。 袁承海没去关心这场事故是怎么收尾的,当即把姚清渊带去医院。 在车上时,袁承海挂掉了无数个合伙人打来的,目的或许是道谢也可能是道歉的电话,显然心情不佳。 袁承海本来想回家叫医生来给姚清渊看看,毕竟以前教姚清渊格斗时,也没少有个磕碰的,但他刚刚摸了一下,发现这是骨折,挺严重。 姚清渊自己托住手臂,疼得脸发白,呼吸很重,为了忍痛不叫出声音丢人,只好咬嘴唇肉,暂时还没咬破,但也有个很深的牙印子了。 “杨伯父打来的啊?” 袁承海抬手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甚熟练似的安慰道:“很快就到医院了,再忍一下。” 姚清渊没忍住呲牙咧嘴地扯了扯嘴唇。 “我没有大事,你别生气。” 姚清渊其实还想说,两边关系其实一直不错,他们还打算下个月从人家手里拿地,虽然这次是对方的疏漏,但如果闹掰了也不好。 但他刚刚一面说话,一面同时观察袁承海的脸色,然后及时地想起这些也不应该是由他来多嘴的。 袁承海看着他,眉头还是拧得很紧:“先顾好你自己。” 他低低“哦”了一声,把视线移到窗外去。 袁承海坐近了一点。“你一直很能忍痛。” 姚清渊顿了一下,又转过头去看他:“我很怕痛的。” 袁承海并不意外。“很少听你说。” “怕你烦嘛。”姚清渊伤的是左手,袁承海坐在他的右边,他轻轻一靠,挨到了袁承海身上。他感受到对方原本绷紧的身躯此刻放松下来,声音都没那么生硬了。 “现在可以不用忍。” 低沉的嗓音离得很近,姚清渊挂上点漫不经心的笑。“我是不是还要哭一下更应景点?” 袁承海也侧头看他,沉默地和他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勾起嘴角,说不上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但很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至多帮你舔干净眼泪水。” 姚清渊的笑容凝固住了一秒,但接这种话他比袁承海得心应手得多。“真的啊?那我要开始酝酿了。” - 姚清渊不会真的哭,袁承海自然也没机会表现怎么帮他把眼泪都舔掉的。 他们刚从医院出来,就被请去警察局做笔录了。 即使这大半天很奔波,还受了伤,但姚清渊现在是有点开心的,因为可以放假了。 他并不指望袁承海能照顾他,所以他和袁承海提出最近想住观塘的公寓,那里更适合修养,他有一个医生朋友就住在隔壁,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喊他过来帮忙。 袁承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直到汽车开上大路,才听到姚清渊说。“你最近忙,后天要去马来,回来不到两天又去瑞士,就算不出差平时也有……” 袁承海出声打断:“你哪个医生朋友?” 姚清渊知道他要问,话被打断也没再接回,而是顺着解释说:“我读硕士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常常失眠,然后看了几个医生,就是最后治好的那一个。他现在挂牌开私人诊所,我们一直聊得来,一来二去就成朋友了。” 袁承海偏头看他,挑了一下眉:“你现在又失眠了?” 姚清渊注意到落在他侧脸的目光,也侧过来和他对视,很快垂下眼睛,声音也有点低:“啊,其实就是偶尔,睡不太好。” 袁承海抬手把他下巴扳起来,带了点力气:“我怎么不知道?” 姚清渊没立即回答,咽了口口水,才慢慢吞吞说:“你有时候不在,才会这样。” 袁承海后知后觉起姚清渊还是个刚受伤的病人,放松力道 ,定定看了一会儿从来温驯顺从的姚清渊,低头和他接了个近乎缱绻的吻。 姚清渊缓缓闭上眼睛。 - 姚清渊最善察言观色,像是天生就会,在袁承海身边锻炼运用得更熟练老道。 他以前总是顺应袁承海,演对方爱看的样子给他看,袁承海高兴会奖励他。 现在他的演技大大长进,两人关系也今非昔比,于是他开始尝试流露其他的情绪,偶尔会扮可怜,或者是作出张牙舞爪的骄矜姿态,袁承海也总是很受用。 而且他不再是被动地等着袁承海给他什么了,他在摸索着如何达到自己的目的。 “既然睡不好觉,那咖啡不准饮,烟也少食两支。”袁承海很喜欢管束他的感觉,在姚清渊点头连声应下后,感觉心情没那么糟糕了。 “我一个星期后回到,再来接你回去。” 姚清渊的手臂打着石膏吊在胸前,衬衣脱不下来被剪掉了袖子,这会儿披的还是袁承海的外套,他靠在车座的皮质椅背上,听到这话笑吟吟地:“好啊。那我等下在前面路口下车,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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