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糖……”法正啃完了胡饼,意犹未尽。 没想到法正听饿了,荀澜只得从桌上拿了个果子剥给他吃:“吃个甜甜的果子吧,比糖甜多了!” 好在法正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歪着头开心地叫了一声,接过了果子偎依在他身上。 荀澜沉浸在投喂小可爱中,却被敲门声打断。 一个客栈的伙计急匆匆地上楼来了,隔着门说:“郎君,楼下有一人要见您。” 寒玦开了门,荀澜随口应道:“谁啊?” 伙计激动地说:“他自称是典军校尉议郎曹操。” “曹操?” 荀澜叫了一声,一脸愕然地站了起来,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想去瞻仰这位大枭雄。 直到感受到地面的冰凉才讪讪地退了回去。 法正被他的大动作惊吓到了,咬着果子不敢出声。 寒玦安抚地拍了拍法正,不紧不慢地道:“使君如今已是一郡太守,何必心急见他一个校尉?” 使君这个陌生的称呼倒是提醒到了荀澜,于是收敛了笑容,清咳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衫,负手而立,恢复了翩翩君子的形象:“那你让他进来?” 寒玦示意他看看屋内。 他们住的这家客栈风格朴素,室内就放着一张宽约两米的榻,还有一张席子和一个漆几。如今席子和漆几上堆了不少给法正用的草药,还放着一些荀澜在街上买的零零散散小玩意儿和吃到一半的东西,竟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第24章 荀澜叹了口气:汉代礼仪交际这块,他是苦手啊。虽然每次到关键时刻,硬着头皮也能上…… 但大早上的,困意连天的情况下完全不想苦思冥想,他转头就问寒玦:“这种情况要如何不失礼貌地换个地点、换个时间见面?” 寒玦用几个铜钱打发走了伙计,关上门挡住对方热切探究的视线,不急不慢地说:“曹操只是个校尉,让其等上片刻比较好。” 荀澜下意识地反驳说:“那怎么行?曹操可是西园八校尉啊。” 西园八校尉是汉灵帝一手建立起来的,专门用来制衡外戚的。 他们的权力比普通校尉要大很多,都是在洛阳风头正劲的人物,连洛阳的百姓都能一一叫出来他们的大名。 寒玦淡淡地说:“蹇硕死后,西园八校尉就土崩瓦解了。” “对哦,我居然忘记这一茬了……” 荀澜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真是被曹操的历史光环蒙蔽了双眼,老觉得对方权势滔天,还不如土著寒玦看得清楚。 西园八校尉的顶头上司是大宦官蹇硕,整个西园的兵力都是为了提升蹇硕在军中的地位招募的。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是汉灵帝刘宏的私心。为了节制大将军何进,好让亲信宦官扶持小儿子刘协上位。这敌对立场从一开始就定下了,所以只要刘协活着,何进不会放弃追杀这些宦官。 过了一会儿寒玦才到楼下,对被客栈伙计热情招待的曹操不卑不亢地说:“使君今日事务繁忙,请阁下暂回吧。” 曹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微微蹙眉。 见对方态度坚决,遂爽朗一笑:“那我明日再来拜见荀使君,烦请转告拜访之事。” 言毕,让仆从递上一大包礼物,面上无丝毫恼怒之色,反而诚恳地说:“礼物请代荀使君收下。” “不必了,”寒玦推拒了礼物,见其面色微变,顿了顿道:“使君明日午时,会到贵府拜访。” 曹操喜道:“如此,曹操恭候使君大驾。” 说完,一定要把礼物留下。 在回去的路上,他怎么也想不起方才道童的样貌了。 “长得这么不起眼么,还是我记性不好了?” 曹操疑惑地皱着眉头,但远远看到袁绍骑着高头大马而来,遂将此事抛在脑后,调转马头走了。 寒玦接着沉甸甸的礼物,回头一看,荀澜正贴着窗户往外张望。 一进房间,就听他迫不及待地说:“曹操,长得也不矮啊,我从楼上看下来,你俩居然没差太多。” 看起来和一米七差不多,在人群中不算短小的身高了。他真是被演义里曹操身长七尺,一米六二的描述给骗了。 寒玦难得反驳说:“不会,他靴底都有一指高了。” 荀澜一脸震惊,汉代就出现了高跟鞋了不成? 他哭笑不得地看了寒玦一眼,果然身高都是男人的痛处:“没有说你矮的意思,你年纪还小,以后还有得长呢。”寒玦已经一米七五多了,还在快速抽条中,昨天郎中还说他腿肚子疼是在长个子,无须担心。 寒玦深以为然,他可汗祖父就是身高八尺的大汉,自己从来都没担忧过身高的问题。 “不过,他怎么能找到这里来呢?”荀澜带着疑惑展开了礼物。 竟然是两匹白底青竹影、带着金丝线的丝绸,十分的典雅精致。 “好看!”连小包子法正都拍掌称赞了起来,还上小手摸了摸,点着小脑袋一本正经地点评道:“滑滑的,金线亮亮的,法正喜欢。” 荀澜忍俊不禁地摸了摸他:“那给你做身漂亮衣服。” “好耶¥#%@%^*&(*%,要穿新衣服~”法正估计穿人贩子强行裹上的麻衣十分不习惯,细嫩的肩膀都被粗粝的麻磨红了。知道自己能得到新的丝绸衣服,雀跃不已,嘴里也咿咿呀呀地叫着。 人类幼崽真是可爱,就是有时候不知道他在叫嚷什么外星文字。荀澜把丝绸推到塌上,交给法正到一边玩,思忖着:“这应当挺贵重的,曹操出手很大方。” “我上来的时候,听客栈里的伙计说起他的祖父,”寒玦这一路带着发带,倒是方便了探听消息,便将传闻和荀澜缓缓说来:“相传曹腾赀产钜亿,家里佣人杂役上万,在乡有良田千亩。” “这么有钱?”荀澜感慨后换了个思路:“曹操嗅觉灵敏,应当已看到我被任命颍川的诏书。他有祖父留下来的人脉,或许是从小黄门那得知了我的踪迹。” 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按道理来说,十常侍卖官已经轻车熟路了才是,诏书上的印玺都是真的。 对方也不会自掘坟墓,透露出篡改了日期的事情。反而会尽力遮掩,伪造他给天子送礼得到赏官的事实,免得被朝臣抓到把柄。 还有,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日后曹操还要去盗墓啊? 荀澜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道这是他习惯出手阔绰,还是有求于我?” “他不像是无故散财之人。”寒玦说:“我看他衣着并不华丽,今日也未着丝绸,而是穿的普通红色细布。” 荀澜疑惑地用指尖点了点下巴:“想见识我的本事不成?” 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的所有担忧或许是多余的。 曹操现在应当是如履薄冰吧。在官场几经沉浮,空有一身抱负却不得志。 毕竟几年前,曹操还是踌躇满志的济南相,励精图治,把济南国管得井井有条。如今他在京中只是一小官,虽然蹇硕死后投入了大将军何进的门下,却因为养祖父的宦官出身不被待见。 可能他只是病急乱投医呢,就像一定要让知名品评家许劭给他一句评价一样,结交声名显赫的人,提高自己的声望? 无论在心中如何忖度猜测,曹操还是要见的。如果不见曹操和大耳朵刘备,岂不是白来三国这一遭? 左思右想,直到中午法正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荀澜暂且放下疑惑,三人一起下楼吃饭。 大厅的伙计们都认得曹操,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曹操家到底多有钱。 “我们这所有人全部加起来不吃不喝,劳作一万年,也比不得他!你知道吗,十几年前,他爹付了一亿万钱,位至太尉!”一个胖乎乎的伙计说得唾液横飞:“当时都轰动京师了!” 太尉当时可是仅次于大将军的高官。 众人惊叹:“这比卖凉州刺史贵多了!” 汉灵帝刘宏公开卖官数十年了,百姓没什么不能说这个的禁忌。 他们说起十几年前有一孟姓富商,倾其家资贿赂张让,张让就在天子前说他的好话,拿了一些财物上交给了天子,孟佗就成功当了凉州刺史,成了一整个州的监察官。 “花了一亿买官?”荀澜瞪大了一双杏眼:“这也太夸张了吧。” 还好他只花了一个积分的水晶球。而且,比起前面两位,一郡太守相当于市长,并不是太尉和刺史这种国家部长级和省部级干部的扎眼岗位。 他们一下楼来,伙计和客人们探究的视线如同实质,都聚焦了过来。 荀澜无奈,托曹操的福,他们得换个地儿了。 翌日,曹操热情地将两位客人让进客厅:“鄙人曹操,表字孟德,见过荀使君。” 见前面一人俊逸不群,穿着一身雅致如新竹的绿白相间道袍,一双杏仁眼顾盼生姿,一看便知是前几日轰动京师的神仙道长荀澜。 他身后跟着一个道童。道童头发束起,瞧着十分平淡无奇,但其手里捧着一口镶嵌着宝石、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宝剑,吸引了曹操的大半注意。 “荀使君大驾光临,实在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荀澜露出了一个不卑不亢的笑容,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私下里的失态:“不才蓬莱荀澜,表字安之。得见孟德,是澜的荣幸啊。” 心下却诧异于曹操生得普通,身量短小,不胖不瘦,是属于扔在人群里看不出来的那种。 细细看来,他面相却带着一丝凶狠之气,狭长眼睛、上挑眉,鹰钩鼻子,嘴唇很薄,给人一种不好相与的感觉。 难怪能够几次三番在战乱中扮作小兵逃脱。
第25章 “请坐。”曹操伸手示意,礼数周全。 “请。”荀澜亦回之以礼,不卑不亢。 “小童,煮酒来。”落座后,曹操命仆从煮酒。 两人跪坐在竹席之上,铜酒樽就放在席位的中间,其余人都侍立在两侧,有一小仆跪在一旁边温酒。 米酒的香气在屋内逐渐弥漫开来,袅袅白雾自酒樽中升起,给气氛增添了几分温馨。 荀澜昨天做足了功课,率先开口道:“听说孟德兄初出仕途就声名远扬,在洛阳和顿丘施政毫不扰民,深受百姓爱戴,实在让人羡慕啊。” 曹操曾经任洛阳北部尉和顿丘县令,执法严明,在短短时间内使地方豪强不得不收敛。连蹇硕的叔父违反了律法都被他依照城规戒律当场格杀于城门口,铁面无私的雷霆手段震慑了一众权宦。 曹操没想到他一介刚入京的道人居然知道这些十年前的旧事,惊讶地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面上却有一丝的得色,抿着薄唇说:“不过是年轻气盛时侥幸办了几件案子罢了。” 荀澜笑着说:“孟德不要谦虚了,在都城约束权宦,试问几个人当县尉的时候能够做到?洛阳的百姓,都知道你是个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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