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一日不可无君。”何进和众多大臣在灵柩前面,立嫡长子刘辩继承皇位。 十三岁的刘辩还没从父皇死去的悲伤里走出来,就稀里糊涂地被舅舅披上了一身不合身的宽大龙袍。他惴惴不安地看向弟弟刘协,弟弟眼睛里噙着泪水,显然也被这一遭给惊吓住了。
第21章 兄弟俩隔着群臣对视了一眼,犹疑不决的刘辩还不待说什么,就被大将军何进用力按在了皇位上,愣愣地接受了百官的跪拜。这位懦弱的少年,赶鸭子上架般成了东汉王朝的第十三位皇帝。 何进立了自己外甥当皇帝,一时风头无两,春风得意之余也不忘追杀宦官余党。 张让等人忙不迭杀了昔日的同伴蹇硕,拿着蹇硕的头颅向何皇后求饶,还献上了独一无二的珍宝。 不出意料的,年轻的何皇后对晶莹剔透的水晶球爱不释手,尤其喜欢飘雪时分响起的舒缓动听音乐。 趁着宫中混乱,荀澜从边角的小门低调地出了宫。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回到荀府,而是去了靠近东门的一处厩置,也就是汉代的客栈,等着张让等人兑现承诺。 不多时,宫中。 “哥哥,谋害你的就蹇硕一人,不干张让他们的事。”在十常侍的去留方面,何皇后表现出来了十足的强势。 何进连忙说:“太后,十常侍专政恣意多年,得罪的朝臣不计其数,不杀不足以平群愤啊。” 何况,何进的眼神暗了暗:为了让自己更好地专权,也得杀了那些宦官。 “大将军,宫中的事情我了解得比你清楚多了。”何皇后收起了唇角的笑意,略带警告地道:“我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这一声大将军生生提醒了何进,她不仅仅是自己的妹妹,还是尊贵的皇太后。 大汉的皇太后有临朝摄政的资格,即使是何进也不敢随意忤逆太后的旨意。 因着十常侍服侍细致、了解朝堂上的事情,何皇后还让他们在自己身边侍奉,传达政令。 十常侍以何皇后为靠山,一步都不敢踏出宫去。不出宫,何进也拿他们没有办法,便召集文臣和将领们商议办法。 其中四世三公出身的袁绍对宦官最是深恶痛绝,愤愤然道:“请大将军调外地兵力入京剿除宦官,确保一个不留!” 曹操立即起身劝阻:“不可,斩杀为首的十常侍一个典狱官足矣,何必召来外兵?那一定会引发京中动乱!” 何进却不听劝阻,反而嘲笑曹操:“孟德不会是感同身受,不忍心动手杀了宦官吧?” 以袁绍为首的众人哄堂大笑。 这可真是扎心窝子了。曹操是个官三代,其父曹嵩是老一代宦官领袖的养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样指出来,曹操面上无光,气得拂袖而去。 临走前,他气呼呼地说了一句:“乱天下的,一定是何进!” 袁绍继续进言:“不如令西凉刺史董卓带兵进京,诛杀宦官。” 何进撵须一笑:“不错,我正有此意。” 众人尚未开口,忽听一声清喝:“不可!” 这忽然站起来撞翻了桌角的,竟然是一向从容镇定的荀彧:“董卓手下有二十万大军,此人贪婪如虎狼,岂能引其入室?” “一人独大的危害,难道我就考虑不到吗?”何进不悦地哼了一声:“让驻扎在河内的武猛都尉丁原率兵进京,不就有人制衡了吗?” 王匡、鲍信也起身表示:“我愿回家乡募兵,带回京城供大将军差遣。” “好,好!”望着两位站起来的手下,被扫了面子的何进感觉挽回了颜面,频频点头。 荀彧继续劝说了几句,陈明利弊,何进却不耐烦地摆摆手:“不必再说了,就这么定了!” 荀攸和荀彧对视一眼,均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愁绪。 坐上回家的马车,荀攸惊讶地问:“文若,你的背后都湿透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两人是叔侄,但荀攸比文若大了足足六岁,私下里都是表字相称,并不论辈分。 荀彧苦笑一声:“当日我寻荀凡,在他栖身的胡桥村和荀澜有一面之缘。” “便是在黄巾贼手下救了您的那次?” “是,他和仆从为我挡下了追击而来的黄巾贼,自己却被擒住。” 想到荀澜身上的种种不可思议,荀攸疑惑道:“可是当时和你说了什么?” 荀彧叹了口气:“汝阳袁氏欲乱朝纲,渔翁得利,必会趁机让董卓入京,诛杀宦官。” “千里之外,就能预测到今日之事?” 荀彧苦笑道:“何止如此?他还说洛阳十万户必绝于董卓之手,天下将乱。” 荀攸摇摇头:“人定胜天,困局必有破解之道,我等岂能坐视外臣入京乱政?” “何进真是糊涂啊!” “何进专政,听不听得进去,还得另说。” 荀彧摇了摇头:“尽人事,听天命吧。”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各自寻找援手劝说何进。 荀攸道:“对了,我打探到荀澜已悄然离宫,我命人去看回到府邸了没。” 此时,洛阳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里,荀澜正懒洋洋地爬起来洗漱。忽然连打了两三个夸张的喷嚏,眼角挂上了几颗晶莹的泪珠,一张俊逸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他茫茫地抱怨了一句:“是谁在念叨我?” 徐晃给他递了一方帕子,关切道:“许是您穿得太少了,我把披风拿过来。” 荀澜一愣:“你来了?”他让徐晃去和张让的人接洽,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 徐晃拱手行了一礼,面带喜色:“道长,对方准备妥当了,粮食我检查过,没有缺斤少两。” 荀澜讶异地问:“这么快?”早知道如此,就多讹点了。看来这些东西对十常侍来说一点都不伤筋动骨。 徐晃眉宇间有一丝忧虑:“我已让人快马加鞭去给周仓送信,让他半路接应,但时间上怕是来不及。” “寒玦,过来。”荀澜对寒玦招招手,三个人围着桌子跪坐:“一起商量下怎么安全把东西运回去。” 徐晃又欢喜又犯愁,喜的是仁慈的道长不但得到了一方父母职,还能带粮食、牛马和奴仆回去,忧愁的是据说这是从残暴的十常侍手里骗来的,而且道长一副不打算还的样子。 “别担心,十常侍活不了几天了。十常侍最大的靠山一死,不知道有多少官员想把他们千刀万剐,要为在党锢之祸中遭难的朋友亲人报仇。”荀澜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放轻松,愁绪都写在脸上了。” 士大夫之间自己明争暗斗常有,但你死我活牵连甚广的还是士大夫和宦官之间的斗争。 大宦官动辄杀人抄家,杀了和他们作对的臣子,将他们妻妾儿女收为自己的奴隶,将他们的朋友砍头和流放。最重要的是,挡了士大夫的路。可以说,在杀十常侍这层面上,士大夫阶层都达成了共识。 徐晃苦笑一声,不是他不相信道长,而是这么多年来得罪了十常侍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何况他听说太后庇佑了十常侍。 “我想在京城多留几日,但这些物资必须尽早运走。”免得夜长梦多。 徐晃担心十常侍会反悔,也想尽早把东西运走。 “这些仆从脸上都有黥面,都是十常侍养在庄子上人,亲眷皆在洛阳,不会轻易逃走。”寒玦说:“但必须有人一路看管,否则必会藏匿粮食和拖延行程。” 徐晃点头称是:“还得再找些有拳脚功夫的护院,一路上不太平,我一个人决计顾不了这么多。”这么多人队伍会拉得很长,很容易被山匪冲散。 “若是遇到拦路抢劫的,奴隶们一哄而散,你一个人确实独木难支。”荀澜为难说:“这怎么办?听起来,就算以我们三人之力,都很难管理这些人和保护粮食牛羊。”
第22章 从十常侍那借的一千人只是普通的农夫,脚力好,擅长侍弄牲口。徐晃检查过,会功夫的没有几个。 他提了一个建议:“道长,不如我们去市中买自卖的奴婢。我来京城的时候带了不少银钱,我们挑一些孔武有力的,让他们一路拿着棍棒,护送东西回去。” 这些银钱,还是临走前面粗心细的周仓打包的,让他协助荀道长在京中打点。 短短十几天,追随的道长凭借神奇的本领,一跃而成一方父母官,掌管富庶的颍川郡。 要知道,颍川自秦时起,几百年来一直是大郡,堪称京师之外人口最多、最繁华的地方。 徐晃这几天梦里都在兴奋地跟周仓诉说他们跟对了人,未来他们可以齐心协力庇佑一方百姓。 如今道长为难,徐晃自然慷慨解囊,尽力尽力地为侍奉的府君和自己的未来谋划。 寒玦则补充了一句:“须得留下牵挂为质,否则必会生乱。” 这个年代,因为饥荒、瘟疫和战乱,大量的人活不下去,只得自卖为奴隶。 荀澜见寒玦神态淡漠地分析利弊,俊美的脸上毫无波澜,似乎并没有在人贩子那留下心理阴影,这才让徐晃继续这个话题。 “除此之外,还可以在他们脸上加上黥面,防止逃跑。”徐晃赞同说。 黥面相当于在脸上刺青,然后用墨染黑。在没有麻醉的汉朝,黥面既要受皮肉之苦,还被标记了一生耻辱的印记。 荀澜皱着眉,心里十分不适。在后世,人贩子都是要枪毙的。更遑论这种虐待的行为,简直罪加一等。 但他一路从颍川来到洛阳,路上见过了剥树皮吃的老丈,也见过了带着孩子一路卖身到大城讨饭的年轻妇女,世道艰辛,如今社会运行的规则便是如此。他不会再像在临颍城救下寒玦一样莽撞无畏。毕竟汉朝奴隶的数量庞大,已经到了富农皆有奴隶的地步。举国上下都在享受奴隶经济的情况下,凭借一己之力,根本无力改变事实。 直到隋唐时期契约租佃的产生,奴隶才逐渐减少,变成传统的地主佃农模式的封建社会模式。社会形态的自然发展过渡,还得要大几百年的时间才行。荀澜沉思了片刻问:“可还有别的法子?比如雇佣镖师?” 看他们俩一脸茫然,荀澜便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他忘记了,镖局在这个商品经济不发达的年代还没有影子,直到明朝才会兴起。 “不用黥面。”他沉默了几息后说:“公明随我去市里看看。” 汉朝置奴婢之市,与牛马同栏。 虽然奴隶被看作是人,但在汉朝的地位低下。荀澜他们一路看过去,奴隶作为财产与牲畜田产等同。 等待被卖的奴隶基本上是麻木地站在那,举着个木牌,上面标注了价格,旁边是笑容满面数钱的牙侩,也就是专门做中介的人贩子。 倒也有例外,比如就有几个身高八/九尺的大汉挽起袖子,举起重物,显示自己的大力气。这是庶民自卖为奴,与牙侩卖的奴隶不同,他们本是清白人家,现在舍弃了自由,只求挣个好价钱留给父母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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