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之后,通天终于发现了他仙生上的一大靠山,洪荒中最粗最大的一条大腿,从此彻底走上了揍遍洪荒浑不怕的道路,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 鸿钧偶尔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把团子给宠坏了。 尤其是总有乱七八糟的人找上紫霄宫,众口一致地向他抱怨,暗示上清通天为非作歹的时候。 魔祖罗睺便肆意地嘲笑他,说上清这性格合该是他们魔道的人:“你看看他,多擅长搞事啊,就连无事发生的时候,也有人特意找上门来找他麻烦呢。” 鸿钧没有理他,顺手把魔祖的禁言套餐增加到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之后,确保他不会出来蛊惑他天真无邪的小徒弟。 然后,道祖郑重地叩问天道,回溯因果,随后为他的弟子,亲自下了无边红尘。 洪荒震惊!众人惶惶! 凡是胡说八道污蔑通天圣人的,都被鸿钧请去喝了杯茶,喝完之后什么都不敢说,便又连滚带爬地跑了。 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找通天麻烦了! 通天拔剑四顾,顿时茫然! 他茫然地往前走了一步,眼前直接就哗啦啦就散出了一大片空地,大家跑得可快了,刷的一下就没了影子。 通天很茫然还是很茫然,只好提着剑回了紫霄宫,茫然地拉着他师尊的袖子撒娇:“师尊,他们都不跟我打架了。” 鸿钧闻言应了一声,揉了揉少年的头发:“这样不好吗?” 通天犹犹豫豫:“可是,我总觉得怪怪的……” 鸿钧便哄他:“有哪里奇怪的,一点都不奇怪。通天可是觉得无聊了?不如为师给你讲会道?” 通天挣扎:“……师尊。” 他面露希冀之色,似乎是盼着鸿钧能够体会到他想出去玩的心情。 鸿钧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唇边含笑,平静地执起了他的手:“正好为师有空,就给你多讲个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吧。” 通天:“……” 通天:“???” 他张了张口,神情中都透着几分恍惚之色:“师尊……不至于吧师尊……” 可是鸿钧已经将他领到了静修室内,安置到了蒲团之上。他自己也在对面坐了下来,从衣袖中取出了造化玉碟。 紫衣华发的道祖依旧是从容淡定的模样,他望着坐卧不安的徒弟,微微挑起了眉梢:“通天可是不愿听为师讲道?” 通天沉默了一瞬,直觉系生物的预感告诉他此时最好不要违背他师尊的意愿。 于是少年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一脸肯定地答道:“师尊在说什么?别人想听都听不了您讲道,弟子有这个荣幸,又岂会不愿意呢?” 鸿钧便满意地勾起了唇角:“很好。” 他于静室内开讲,只讲给通天一个人听,只盼着将来有一日,他的弟子能够不畏惧任何人的阴谋诡计,栽赃陷害。 只要通天足够强,那些厌恶他仇恨他的人,也终究只能伏下身去,低眸垂目,恭恭敬敬地唤上一声:“上清圣人。” 他这个做师尊的,也就不必再担忧他的弟子会在他瞧不见的地方,被旁人欺负了去。 …… 岁月如梭,斗转星移。 鸿钧的愿望似乎真的实现了。 上清圣人的威名赫赫与他背后那个若隐若现的后台,终于被洪荒所熟知。而与此同时,少年也变得更加沉稳从容,面对外人时自有一番不怒而威的气度,虽然私下里…… 私下里,通天圣人熟练地伏在鸿钧道祖的膝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始终不改地同他师尊撒娇:“师尊,师尊您说好不好啊?” “好,都好,没问题。”鸿钧无奈开口,又伸手抚过通天的发,视线落在他的面容上,不知为何顿了一顿:“你这次又想做些什么?” 他弟子眉眼飞扬地回答道:“我欲立下一教,名之为‘截’,再设一道场,位于东海之上。” 鸿钧淡淡地听着,心中微微一动,仿佛于冥冥之中生出了预感。 可是彼时年岁,他尚不知那预感是好是坏。 紫衣的道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低眸抱住了他的弟子,抵着他的额头:“好。” 这举止甚是亲密,可他做得太过于自然,以至于通天也觉得这般动作也算是寻常。 他只是微微一怔,便抬起眸对鸿钧笑:“那师尊就看着好了,我截教必将兴盛于洪荒,令众生瞩目!” 鸿钧闻言只问:“那还回紫霄宫看望为师吗?” 通天:“……呃。” 鸿钧面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深深地看了通天一眼,眸光深邃:“吾徒是不打算回来了?还是压根没考虑过这件事?” 不管是哪个回答听起来都会被痛骂一顿诶QAQ! 通天赶忙开始狡辩,开始对天发誓,许下各种乱七八糟的誓言,努力哄他师尊开心。 鸿钧却一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通天圣人终于语塞词穷,他可怜巴巴地望着鸿钧:“师尊……” 鸿钧这才抬起手来,将少年拥入了怀中,雪白的发丝与乌发纠缠在一处,再亲密不过,可是鸿钧微微一叹,便转移了通天的注意力:“……只要我的好徒儿,不要轻易忘了为师就好。” 通天一怔:“怎会?” 他急急地拉住了鸿钧的衣袖,目光炯炯地望来,一字一句之间尽是他的全心全意:“师尊待我恩重如山,我岂会忘了师尊?” 恩重如山吗? 鸿钧琢磨着这个词,微微垂了眼眸,松开了怀中的少年。 他不再多言,站起身来,令瑶池送通天离开:“罢罢罢,有些人若是真心想来,总会来的,若是不来,这日子也不过是这样过罢了。” 通天:“……” 通天不敢讲话,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却也不知道他师尊心情为何突然如此糟糕。 紫霄宫中,鸿钧的身影长久地伫立着,任凭长明灯将他的影子拖得漫长,落在身后的墙壁之上。 …… 在经过他一番操作之后,通天果然常来看他。 就算是有时没有空暇,他也会托青鸾送来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春日里盛开的第一朵花,他弟子写的有趣的话本子……零零总总,不一而足。 鸿钧也于闲暇之中偶尔瞧向东海的方向,静静地沉思许久,又在水镜之中瞧上一眼碧游宫的模样。 道祖听得截教的消息,知道上清圣人意欲为天地截取生机一线,又允许众生皆来求道,便知他当初对通天的判断当真没错。 他弟子果真是格外天真烂漫的。 天真者,爱此世间,爱此众生,亦无畏无惧地爱着他毕生的道途。 自昆仑山巅至莽莽洪荒,再从巍峨紫霄至沧海碧游,漫漫无尽的岁月里,盘古三清中最小的那个孩子,至始至终不曾改变自己的志向。 ……也因此,永远踽踽独行于道途之中。 他忽而失手摔碎了茶盏,眸光幽邃之中,他望见了通天的命运。 鸿钧确实把通天教得很好,甚至将诛仙剑阵都交给了他,所以封神一劫之中,来的便是足足四位圣人,其中还包括他的两位兄长。 通天也并未辜负他对鸿钧发下的誓言,他说要截教兴盛,截教便兴盛到万仙来朝、众生向往的程度,也为它的衰亡埋下了隐晦的伏笔。 毕竟,天命如此,谁能独善其身? 鸿钧闭上了眼,不愿再去看,又挥一挥衣袖,再度为他的弟子踏入了这场滚滚红尘是非。 通天重伤。 万仙阵前,少年抬眸望来的瞬息,神色间是鸿钧不甚熟悉的迷惘之色,他脚步踉跄,几乎要站立不稳,以致于再度跌入尘埃灰烬之中,为旁人欺辱践踏。 一片喧嚣之中,众人的嘲弄如此刺耳,又在瞧见道祖时,下意识屏住了声息。 鸿钧一眼也没有看他们,只是俯下身来,向着通天伸出一只手。 他的弟子犹豫了许久,方才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之中,随即又是一颤,似乎就要收回手去——可是鸿钧稳稳地抓住了他。 “师尊……”他顿了一顿,“鸿钧。” 道祖似是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只俯身将他拥入怀中,掩下眼眸中的痛惜。 旁边似乎隐隐起了一阵骚动,只是鸿钧一眼瞥过去,那边便倏地安静了下来。 风沙卷过遍地的尸骸血海,于无声中彰显着天命的残酷。 鸿钧不再去管尘世的琐事,只一心一意,带着他弟子回了紫霄宫。 …… 天道令他封了通天的修为法力,又将红衣圣人囚禁在这座宫阙之中,让他闭门思过。如此悠悠经年,岁月无声。 “通天,你后悔吗?” “弟子不悔。” 昏昏的灯光之下,鸿钧抱着他的弟子,轻声询问道:“为何不悔?” 红衣的少年眉眼冷冽,艳绝得恰如染血的牡丹。他挑了挑眉梢,仿佛在诧异他师尊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这是弟子的道途,既是道途,如何能悔?” 他便点了点少年的额头,嗔怒一句:“天真。” 通天便又笑,笑着笑着便咳血:“哪怕重来无数次,我也是这个回答,师尊,弟子百死不悔。” 鸿钧便叹:“你啊,何苦去做这痴儿。” 通天摇头,目光掠过了鸿钧,望着屋外落叶纷纷,静静地出神,转而对着鸿钧一笑:“师尊觉得我是痴儿吗?我倒是不这样觉得。” 通天:“哪怕元始他们贬低我,训斥我,我都不觉得我的道是错的。若是再给我三百年,洪荒的每一处角落,都该流传着截教的道义;若是再给我一千年,世人将对这些司空见惯,谓之寻常;而万万年后的后世,我将与洪荒一道不朽!” 他抬起眼笑:“天不能阻我,地不能拦我,天上地下,都该记住我上清通天的名字!” 他终究未悔。 鸿钧却不由自主地垂落了眼眸,手掌轻轻压上自己的胸口,听着里面那颗心脏微微跳动的声响。 混沌中的魔神,也会有一颗鲜活的,浸透了热血的心脏吗? 甚至于,这颗心……也会为一个人生出诸般的妄念,想奢求一些不该属于他的东西。 不,那东西生来便当属于他。 鸿钧想要的,从来没有他得不到的。
第170章 相思无尽处 碧游宫中, 鸿钧微垂了眉眼,静静地听着那道传遍洪荒的声音,似是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往昔的岁月。 他说他百死不悔, 又说他始终不改。 兜兜转转一世,通天果真再度实现了他的誓言, 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旧途。 道祖似乎叹息了一声, 抬眸望着窗外的灼灼桃花, 又瞧见他的弟子一身红衣, 携着满园的春色而来。 圣人在花下驻足了片刻,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方才伸出手去, 轻轻折下一束桃花,轻快地走至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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