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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淡淡的看了看眉飞色舞的黑瞎子，说道：“你会么？” 黑瞎子一下子噎住了，但是立刻说道：“我虽然不会，但是也看见过。” 张起灵用审视的目光看了黑瞎子一会儿，又看了看漆黑一片的甬道。这边的甬道还很狭窄，而且地上的鸟粪成了陷阱绝佳的掩护，张起灵也不是不能硬闯，但是后面的陷阱就不一定像这个一样简单了。 黑瞎子也不等张起灵回应，便往前走去，走到了五米开外，都没触发什么机关。黑瞎子的姿势非常扭曲，看起来一点儿不像跳舞，倒像是耍猴。这也不是因为他的缘故，黑瞎子本来也不是专门跳大神的，能记住脚下的动作已经很不错了，要把上身的动作也连在一起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张起灵见他没什么问题，也按照黑瞎子的脚印，跟了上去。不到百米，张起灵便看见黑瞎子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头一看，只觉得前面有个很大的空间，张起灵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黑瞎子猛地转身，一伸手就掐灭了张起灵手里的火折子。 黑暗瞬间降临。 张起灵一时间什么也看不到，还没等他做什么，就听见黑瞎子压着嗓子轻声说道：“别出声。” 张起灵没应声，他慢慢等着自己的眼睛适应这种黑暗，他很快发现这里并不是完全的黑暗，前方有一丝微弱的光源。可惜借着这点儿光，张起灵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很快听见黑瞎子走动的声音，黑瞎子似乎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是一阵轻微的响动。 张起灵的眼睛终于适应了这种黑暗，他摸索着朝那个光源走过去。走到半路，张起灵才突然发觉，黑瞎子不见了。 黑瞎子这时候已经走出了甬道，甬道连接着一架挺破旧的木头楼梯，黑瞎子单单保持楼梯不吱呀乱响就已经花了不少力气。楼梯意外的很长，但是每隔一段就有一个木头搭建的平台。黑瞎子看的清清楚楚，整座山似乎都被挖空了，像是从山顶打出的一口大井。但是在这片空间的正中央，长着一棵白色的树。 树上一片叶子也没有，只有接近树顶的部分长出了无数条藤蔓，像瀑布一样垂下来。平台也是围绕着白树搭建的，但是只有最顶上的一层才开始往中心深入，黑瞎子此时就在费力的往上走着。 当然，让黑瞎子忌惮的并不是这些藤蔓，而是藤蔓上睡得正熟的乌鸦。乌鸦并不只有一只，黑瞎子目之所及，除了平台和楼梯上，都站满了乌鸦。这些乌鸦都通体白色，比普通乌鸦的个头小得多，此时都安安静静的睡着。 黑瞎子不知道吵醒了这些乌鸦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他直觉的感觉到了危险。黑瞎子往洞口瞥了一眼，还不见张起灵的影子。他悄悄松了一口气，也觉得有些可惜。张起灵这人感觉还不坏，而且还治好了他的眼睛，但是和这家伙在一起还是风险太大了。和张起灵以为的不同，黑瞎子其实是个相当惜命的人，张起灵本身的存在就已经被他列入了威胁中。 黑瞎子脚下的木头发出一声轻响，他定了定心神，全神贯注的往上走。黑瞎子尚不清楚师父让他过来的缘由，但是他本能的知道，答案就在上面。 黑瞎子的计划很简单，任何一个炸药先爆炸都会把鸦群引回来，只能尽量在同时炸毁三个洞穴。他们使用过的甬道可以用引线引爆，但是上方的两个洞穴几乎没有办法快速往返，只能让张起灵把炸药扔过去，由黑瞎子引爆。 张起灵对这个计划没什么想法，他掂量着炸药的重量，说道：“洞穴的位置在哪？” “左边那个以你的脚长，向左十八步，高度以你的身高三个半。”黑瞎子不假思索的回答，“右边那个大概六步，高度差不多。” 张起灵往左边走了几步，轻轻上下抛着炸药，说道：“可以。” “我先点引线。”黑瞎子没用张起灵带来的生锈的打火机，划了一支火柴，黑暗中立刻闪起了一点火星。 张起灵没等他招呼，一发力，两包炸药同时飞向目标。黑瞎子马上举起猎枪，几乎没怎么瞄准，炸药立刻被引燃。爆炸的冲击力不断把碎石从岩壁上震下来，留在白树上的乌鸦也被惊得飞了起来，围绕着树盘旋着。 黑瞎子纹丝不动，像是没看见掉落的碎石一样，他冷静而熟练的重新装弹，在另一包炸药几乎离开视野的时候打出一枪。子弹准确的追击着目标，黑瞎子刚要松一口气，只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 一只白色的乌鸦摇摇晃晃的飞出来，它的一只翅膀似乎受了伤，只能挣扎着飞起来。黑瞎子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乌鸦被猎枪击中，摔倒了地上，黑瞎子简直能够听见那只乌鸦落地时发出的啪的一声。 失手了，黑瞎子大脑一瞬间的空白。 但是第二次爆炸很快就来了，强烈的气流猛的把黑瞎子撞出数米远，几乎从平台上掉下去。木制的平台经过这么年的洗礼，早已不堪重负，一瞬间布满裂痕，摇摇欲坠。乌鸦的叫声也不绝于耳，虽然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有气势，但是还是非常渗人。 黑瞎子已经看了一眼地面就知道事情不妙，他立刻往楼梯跑过去，刚跑了两步又硬生生的停下来。黑瞎子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转过头去找张起灵，他一扭头才发现，张起灵几乎就跟在他的身后，手里的火折子跳动着光芒。 “快走。”张起灵催促了一句，黑瞎子转身就跑。 两个人爬上楼梯没一会儿，木制的平台就整个掉了下去，发出一阵碎裂声。黑瞎子分神往下瞄了一眼，意外的发现其实底部并不深，更不是他想象的深渊，看起来还没有一口井深。但是黑瞎子也看到了其他的东西，在爬满藤蔓的底部，堆积了好几层的白骨。 乌鸦似乎被这场爆炸吓住了，拍动着翅膀在空中乱飞，渐渐汇合成了一片白云似的鸦群。张起灵抬头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乌鸦，灭了火折子。 黑瞎子也停了下来，爆炸造成的滚石已经差不多停下来了，四周只能听见乌鸦的叫声。他往上看了看，再有两层楼梯就能跑到平台了。黑瞎子觉得脸上似乎有些出汗，摸了一把才意识到自己满脸都是血，他觉得可能是刚才被碎石砸出来的伤口，但是居然完全不觉得疼。张起灵身上也多了几道擦伤，但是都是皮外伤，远没有黑瞎子看起来吓人。 黑瞎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却突然瞥见张起灵站在原地，他这才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小声说道：“你不是来找鵸余的吗？” 张起灵往黑瞎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明白他到这个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 “鵸余不在这。”黑瞎子顿了顿，用一种非常奇妙的语气说道，“但是，我们把两个洞口都封死了。” 这下张起灵明白了，他全身都僵硬了一下，本来就没有焦距的眼睛显得更加茫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其实两人来的时候走的甬道是为萨满修建的，鵸余会飞进来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左边的那条甬道就很可能是通往鵸余的巢。 “不过鵸余可能是一雌一雄，分别住在两边。”黑瞎子试图说些安慰的话，但是他也觉得这种话很扯淡，鸟类里是不存在这种分居模式的，乌鸦就更是成群结队的动物。 张起灵也明白这个道理，低着头不说话。鸦群丝毫没有平静下来的意思，依然在半空中不断的大叫着。 黑瞎子拢了一下头发，“你要救的那个人，对你很重要么？” “认识的人的孙子。”张起灵避开了黑瞎子的问题。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也可能是不想就这样放弃，又开始顺着楼梯往上走，但是速度放慢了许多。 “小孩子？”黑瞎子也跟了上去，不断的问道。 “嗯，”张起灵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在他看来，黑瞎子也不过是个大孩子而已，“他叫吴邪。”张起灵其实没见过这孩子几次，也许因为是长孙，狗五对自己的孙子宝贝的很，有时候连解九想见也见不到，那老狗一直坚信他们这些土夫子身上阴气太重，会伤到小孩，而且吴邪确实从小身体就不大好。 “哦。”黑瞎子抓抓头皮，应了一声，他估摸着张起灵认识的那个人多半也是个土夫子，不知道张起灵是不是欠了他什么人情。 两个人这时已经爬上了高台，这里的光线一下子明亮了许多，不仅是因为上方的月光，更多的是反射回来的光。地上散落着各种金器银器，经过这么多年的弃置，这些器皿的表面早已黯淡无光，但是精美的花纹还是依稀可辨。十来颗夜明珠夹在其中，最大的一颗甚至有拳头大小，冉冉生辉。还有一些兽皮也扔在地上，看起来堆满了灰尘。索伦杆高高的立在其中，平凡无奇，看起来简直像一根破木棒。 但是除此以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张起灵不用再细看就知道自己失败了，沉默的站在原地，像一尊雕一样。黑瞎子刚开始还激动万分，但是很快就觉得很无趣，这种财富还不足以让他觉得震撼，而得他心意的兽皮已经腐朽不堪，一碰就化成了灰。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发现了黑瞎子的动作，摇了摇头，走过去说道：“那种东西不值钱。” 黑瞎子耸耸肩，扔下了手里把玩着的红色珊瑚，满不在乎的说：“我不缺钱。” 张起灵无言的看了一眼他破破烂烂的短裤，他能看出黑瞎子的猎刀寒光闪闪，品质非凡，但是这也是黑瞎子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点儿的东西了，张起灵只当他是在开玩笑。他低着头在满地的金银器里找了一会儿，也许是因为不方便携带，这里完全看不到任何瓷器。张起灵最后挑出了一块翠玉，递给了黑瞎子，说道：“留着这个。” 黑瞎子不太懂玉，但是看这件翠玉绿中透黄，看起来颜色还很好看，便别在腰带里。张起灵似乎真的对其他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他看了一眼头顶上的缺口，准备等黑瞎子呆够了就一起出去。 黑瞎子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些明器上了，他站在高台的边缘，探头往下看着，表情非常严肃。张起灵正要走过去看看，黑瞎子做了一个手势，低声说：“你听，乌鸦不叫了。” 张起灵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里已经寂静的可怕，他几步冲到高台边缘，但是还是看不清什么。 “乌鸦都不见了。”黑瞎子的声音轻的如同耳语。 这时候，两人同时感觉到了高台的一阵轻微震动。黑瞎子和张起灵对视一眼，又同时望向了唯一的一个洞穴，但是洞穴里丝毫没有动静。高台此时又震动了一次，几颗夜明珠骨碌碌的滚向一边，这回的震动明显更加强烈了。 “是下边的动静。”黑瞎子非常惊讶，这种震动更像是撞击，但是下面明明是一棵树。 张起灵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微微睁大眼睛，脸色一下子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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