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见鬼了!」好不容易自泥沼中站起,黑瞎子吐掉满嘴污泥、抹开墨镜上的泥巴,发现鸡冠蛇团团包围住泥沼却不再接近。他谨慎地后退一步,突觉颈上一阵冰凉,竟是一条鸡冠蛇卷著树枝腾空靠在他的脖子上,每吐一次蛇信,空气便多一丝腥毒味。他不由得屏息而立,但鸡冠蛇徘徊不久便缩回枝头上,其余几十条鸡冠蛇跟著离开沼泽,一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瞎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捞起淤泥道:「这玩意儿真不错……」随手往脸上抹去,「养颜美容呢。咯咯……」 ============================= 另一头,吴三省领著拖把一行人狂冲半个小时,跑得他一把老骨头快散了才停下来。其他较年轻的夥计还有余力开口,气喘嘘嘘问:「三、三爷……黑、黑瞎子……怎麼办……」 吴三省撑著树干喘了许久,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他娘的别老问我怎麼办!生死有命……随他去吧!」这也是个探黑瞎子深浅的好机会,活著回来算他有底子,没能逃过蛇吻只能当他时运不济! 他喘息著指向水流尽头,「沼泽里的房子只是周边建筑,雨水汇聚的地方才是西王母国的权力中心,咱们继续往下走,目标肯定不远了。」边说边将指南针拿出来辨识方位,前进的方向正好被一根残柱档个正著。正当吴三省绕过柱子向前,眼角余光瞟见一串外文字母,他讶然一瞧,柱上字迹竟和出现在海底墓与云顶天宫里的文字相同! 心脏不自觉怦然加速……「大夥儿全过来!」吴三省立刻招来众人记下字母形状,分头寻找后,果不期然在几百公尺外的沼泽里发现相同的字母刻在建物屋顶上,吴三省当机立断顺著记号往水流深处前进。 经过方才的群蛇围攻,众人纵然疲惫也没敢多停下脚步,就这样强撑到天明。日头上升后,吴三省招呼众人在远离沼泽的草地上扎营,没忘交代夥计联系黑瞎子,但打开讲机呼叫老半天,除了杂音还是杂音。 「三爷,没反应呀!」 「啧……难不成真歇菜了?」吴三省抽菸缓和情绪,深呼吸后道:「罢了。趁现在白天大夥儿先休息,那些蛇晚上出来活动,咱们得养足精神对付。」 白天的雨林虽比夜晚安全,但在艳阳高照之下潮湿且炎热,委实难以入眠。过了最炎热的时段,众人在降雨之前即启程;冒雨行军许久,终於在雷电交加中发现一座相当巨大的石砌建筑,由卡车般大小的砖石堆叠成一座巨塔,塔外石廊环绕、石塔环列,外观墨黑高耸宛如夜之黉宫,规模之壮观令人瞠目结舌! 「这就是……」吴三省亦被这巨大遗迹所震撼,呐呐道:「西王母的宫殿……」 ============================= 雨水掉了几滴黑瞎子便清醒过来,从树上跃下的动作快,大雨更快,等找到避雨的地方早已湿成落汤鸡。 说是避雨处,其实也不过是几片山芋叶子,他颇无奈地缩起高大身子嗑乾粮,打开手表上的指南针一瞧,果然指针偏了不少。「天晓得我在哪里……」潮湿炙热的气候下实在没胃口,草草吞了几片肉乾、几口水,拎著背包往流水走向步去。 突然,他停下脚步,耳边是凘凘雨声、远方是隆隆雷声,树叶互相摩擦拍打,轻易掩住树林里所有动静…… 黑瞎子倏地攀上树头,枝头叶挡住他的身躯,只露出墨镜观察周遭动向。没一会儿,树林深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嗤嗤声,声音频率规律且越靠越近。他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来者竟是一具具在草丛中滑行的新鲜尸体,电讯杂音即是从这些尸体身上的对讲机中传出,成千上百条鸡冠蛇合力驼运这七八具尸体,缓缓游走水流深处。 墨镜下的双眼几乎本能地盯住尸体身上的枪丅械,种类型号竟与之前在沙漠中撞见的那些维人民兵所持的枪丅械种类相同,大部分尸体皆身著卡其服,只有一具背朝天的尸首上衣穿著藏族传统服饰。 「他奶奶的……真的是见鬼!」眼前画面太猎奇,心中不住颤悚,却化成嘴边一抹兴奋笑容。不用猜也知道这些人的身分,但他们进来西王母国作啥?难不成又是一群误闯的倒楣鬼?再说这些怪蛇多怪癖,难不成野鸡脖子拿这对讲机给蛇崽子当玩具? 黑瞎子谨慎地往腰间摸去。幸好他事先关掉对讲机电源,只要等这些怪蛇离开就安—— 啪搭!大手甫碰到对讲机,对讲机的皮扣竟松脱,直接往树下掉落,咚地砸昏一条野鸡脖子…… 瞬间,运尸队伍停下。 鸡冠蛇纷纷围观,但似乎尚未察觉顶头异状,黑瞎子赶紧缩进枝叶中,满头冷汗涔涔流不尽,原本颤悚而狰狞的露齿三分笑,随著心跳加速变成快要抓狂的十分笑,既灿烂又难看。他赶紧搜出早先挖好的沼泽泥巴往身上抹去,但大雨之下泥巴根本抹不上;好在鸡冠蛇「停车」不久又继续上路,顺便将昏迷的同伴运走。 蛇群刚离开,黑瞎子轻声跃下树头。就在他欲拾起对讲的同一时间…… 雨林另一头、神殿外、营地里,吴三省皱眉盯著拖把、拖把皱眉盯著对讲机,调好频率、张开大口—— 『黑瞎子你死了没?还活著就回我一声呀!』 目瞪口呆。黑瞎子还保持弯腰动作,眼睁睁看著仅一公分之差的对讲机因摔落而不慎开启电源,发出拖把的声音…… 心头顿时警铃大作,前方传来众多窸窣声响。他冒著冷汗抬头,十公尺处的草丛间踞满那群鸡冠蛇,一只只闪烁血红的蛇眼…… My God! 这是要我的命吗!群蛇围剿的瞬间,黑瞎子捞起对讲机转身就跑,轰隆大雨中破口大骂: 『咯哈哈哈哈哈哈……死拖把烂拖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咯咯咯哈哈哈哈哈哈……』 雨林另一头、神殿外、营地里,拖把和吴三省同时一愣。 「喏,三爷,黑瞎子还活著呢!」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 跑跑跑,向前跑,困难煎熬往后抛~~~跑跑跑,向前跑,珍惜一分和一秒~~~ 啊我是要跑到哪里去啊……黑瞎子迈足狂奔迅速如电,但后头蛇群在那条被打昏的鸡冠蛇的带领下更加迅猛无比。团结就是力量,小小鸡冠蛇也能聚集强大杀气,逼得他一路失控大笑:「咯咯咯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大雨跑到乌云散尽,终於前方十二点钟方向发现一处沼泽。黑瞎子奋力加速,眼看沼泽里几乎全是淤泥,索性眼一闭、鼻一捏,直接跳了进去,双手滑动许久才拨泥出水面,但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几乎整个身子埋在泥沼里。远远就见一大群红光「咯咯咯」地笔直冲来,却视那颗大头而不见,又「咯咯咯」地冲出沼泽,直往丛林深处。 「哼哼哼……」他浮出上半身,颇得意道:「这样就想干掉我?没这麼简单喔……」正想划出沼泽,突觉一股拉力「握」住他的右脚,顿时动弹不得;他试著蹬蹬右脚,拉力却越握越紧,不由得又是全身冷汗…… 这个触感……难不成是水鬼? 心头霎时大惊,使出吃奶的力气冲出沼泽。返头一瞧,没料到缠在自己脚上的竟是…… ============================= 「天哪!是陈文锦!」 泥淖中的黑影,熟悉却遥远的身形,张起灵当机立断俯身冲进水里,试图接近黑暗中的泥人。突然后方传来潘子叫道「去帮忙」,泥人惊见张起灵背后的几道人影,猛地后退几步,一溜烟又潜进水中,水波起伏几下便消失於沼泽远方。 「小哥!」 一声呼唤自背后响起,他却仍不死心一个劲儿往水纹波动处游去,黑暗中只能追踪前方那道细微水面拍打声。过了许久,连水声都将消失,他赶紧浮出水面大喊:「陈文锦,你为什麼要逃?回答我!」 蓦然,那道黑影哗啦一声自水中站起,湿长的黑发一绺绺贴在那张年轻的脸庞上、黏在那双沧桑但怒火炽然的眼眸边、披在她单薄却挺直的身躯上。沼泽四周漆黑深沉,一瞬间,彷佛将文锦吞噬殆尽…… 看在他眼中,更像是……张起灵压下脑海中的不祥联想,却压抑不住累积多日以来的担忧与不解,不禁冷颜问道:「到底怎麼回事?这半个月以来你到底去哪——」 话没问完,文锦先抓住他的手,开口打断:「那个穿军外套的人究竟是谁?为什麼他一直跟著你?他是不是在监视谁?你为什麼让他跟来?」 「你在说什麼?」张起灵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状况。突然想起某人的灰色卡其外套,回道:「你是指大潘?他是吴三……解连环的夥计。」说著,皱起眉头,「这些天以来你不闻不问,不与我联系,原来不是顾忌陈皮阿四的人,而是因为大潘?」 「解连环的夥计……那应该不是……」文锦烦躁地耙过湿发,「跟你讲的那个大潘没关系,也不干陈皮阿四的事。」略定心神后,伸手道:「东西呢?」 张起灵抿抿薄唇,摇头道:「不在我这里,在吴邪身上。」 文锦怔了怔,「小邪?」 「你的笔记根本不在那个房间里,我后来才得知吴邪是在疗养院地下室找到笔记。」张起灵略不悦道:「这件事我正要问你,你让吴邪进疗养院做什麼?何必把吴邪牵扯进来?」 显然文锦还处於震惊状态,喃喃道:「小邪进过疗养院?笔记本怎麼可能放在地下室……霍玲已经……」倏地睁大双眼,「难道是『它』?」 张起灵反抓住她的肩,「你冷静点,究竟是怎麼回事?」 文锦依然没回答,杏明大眼却慢慢浮现不安情绪。「你明知道录影带不是我寄的……」倏地伸手捏住张起灵的脸颊,指下满是柔软而弹性的触感,如玉石般冰凉。他的体温。 「对不起,我只是想确认看看……」缩回纤指,她巍巍深呼吸一会儿,恢复冷静道:「不能被『它』发现我的存在,我们得分头行动。还有,不能让小邪继续拿著笔记,替我拿回来。」 张起灵不禁疑惑,「吴邪会保护好笔记本,放在他身上很安全。你在怀疑谁?黑瞎子?解连环?吴邪?」犹豫了一下,「……或是我?」 闻言,文锦不敢置信地盯著他许久,缓缓退离几步。张起灵不明所以靠近,突然一道蓝光挥至眼前,止住他的去路。 「你也是……」那双纤细但总是坚持的手握著畏毒的匕丅首,此时此刻竟颤了起来。「没有人……相信我……」 如逃跑般狼狈、如逃亡般惊慌,他眼睁睁看著她再次投身沼泽深处,一眨眼便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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