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缘一站在继国严胜身前,俯视男人,不像在看着父亲,反倒像在看着蝼蚁: “严胜大人,就是缘一的兄长大人。” 他说:“我不想任何人伤害他。” 哪怕是您。
第37章 双更合一8 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 让缘一教导自己的方法, 效果好得出奇。 在黄昏时,继国家主被缘一打倒在地,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缘一,第一反应是暴怒, 第二反应, 却带了点难以言明的喜悦。 缘一看不透, 但严胜看得懂:这是对自己孩子出色到如此地步的天赋的喜悦。 继国家主是真心将缘一当作继承人看待。 严胜早明白了。 但即使明白,在继国家主站起来,目光也只落在缘一身上, 而不给自己半点的时候,严胜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刺痛。 他不再渴求了,作为孩子,还是会难过。 继国严胜就只是在一旁冷冷看着,整个过程, 他一句话没说,只是听着缘一笨口拙舌地和父亲大人争辩,最后被愤怒的男人喊人来走: “将少主关进他房间,三日不许出来!” 继国家主冷酷地说, 并不在意缘一拼命往严胜那边看的表情。 “至于忌子……” 所有人一顿。 而继国严胜只静静站在破败的院子里。 “关进房间,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与任何人见面,等待葬礼结束, 就立即……” “送到寺院去。” 空气静若寒蝉。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而继国缘一,在呆愣几秒后,就开始挣扎起来, 是他身边好几个柔弱的侍从, 利用缘一不想伤害他们的心理,才勉强将他制住: “父亲大人、”继国缘一大概这辈子第一次用如此急促的语气说话:“父亲——” “闭嘴。” 继国家主看着他。 眼里是破败的血一般深重的残阳: “你再说一句, 我就杀了他。”男人说:“听到了吗?” “继国…缘一。” 他在“继国”的发音上,重重地咬下了音节。 而继国缘一顿时定住了。 他呆呆站着,被一群人包围,在最后被带走、从间隙中,拼命望着继国严胜的一秒。 继国缘一看到他兄长低下去的脸庞。 - 不行。 回去的路上,缘一拼命在想:不可以。 兄长大人不能去寺院,兄长大人不能死,他身体这么虚弱,这么多年在三叠屋里的生活,让严胜的脏腑都变得脆弱,缘一通过透明的世界,看得非常清楚。 去寺院,不过是死得晚一点。 长这么大,缘一第一次为某件事焦虑。他在重重把守的房间里思考,想着破局的办法,这种事从来都是严胜考虑,继国缘一完全没有头绪。 他挫败地跪在地上。 兄长大人……缘一想,明明您才是聪慧的那一个。 您才是……知道任何时候该做什么事的那一个。 继国缘一呆呆跪在地上。 他抬头,望着房间里摆放的白花。那是缘一为了祭奠母亲而特意摆放的花朵。 母亲大人,请您保佑我吧。他想,请保佑我和哥哥吧… …母亲大人。 缘一猛地站了起来。 今日的事发生得太快太急,一时间,继国缘一竟然忘记了原本要做的事: 他本来要去寺院。 要代替兄长,去到寺院里。 就在明天。 因为担心看到兄长大人不舍和不赞同的脸色,继国缘一本来是想不告而别。 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离开了,那兄长大人就一定能成为继承人,但是,今日父亲的表现,让缘一陷入了犹豫。 或许这行不通。 至少不能……马上做到。 我应当去和兄长大人见一面。继国缘一想: 我去给兄长大人送武器和食水,将兄长大人藏起来,然后自己离家出走,去到父亲绝对找不到的地方。等到继国家一片混乱,父亲大人接受我的消失之后…… 我再将兄长大人送回去。 这样兄长大人就一定可以成为继承人了。 虽然今日父亲那样生气,但无论如何,继国家都需要一个继承人,父亲大人年岁已经不小,就算再讨厌兄长,也不会拒绝兄长大人那样聪慧的孩子——只要我不在。 只要我不存在。 继国缘一猛地站起来,他从未觉得自己想出来这样好的主意,这和他原本的计划一致,只是稍稍有点改动。 只需要先将兄长藏起来…… 带着这样的心情,继国缘一避开了把守的护卫,这对他来说不比呼吸更容易,他躲开巡逻的人群,悄悄的,沿着每一天都会走的路,顺利地走到严胜的院子外面。 我拿了一周的食物和水,一把剑,还有一些洗漱用的东西,继国缘一在心里思考: 将兄长大人藏在后山的山洞里,那里我和兄长大人之前去过,应当很安全,反正我会守着兄长大人,一周之后,我就可以将兄长大人送回来,确认他安全,我就可以永远消失…… 继国缘一停下了脚步。 他的鼻尖动了动。 浮动的空气中,他好像闻到了什么。铁的味道,剑道场偶尔会出现的气味,那些匆匆来见父亲的武士,身上会携带的味道…… 血腥味。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继国缘一睁大了眼睛。他瞬间从背后拔出刀,宛如光一样疾速冲向院子,在他空白的什么都没有的脑子里,继国缘一心里只剩下一件事: 出事了。 他出事了。 继国缘一离开之后,继国严胜…… “兄长大人——” 继国缘一一把劈开了门。 木门在自己面前裂开。 而继国缘一首先看到的,是满地的鲜血。 浓烈的鲜血,仿佛落雨的积水一般,在地上深深浅浅地蔓延,在夜晚中,如同一面倒置的明镜,反射出惨白的月色。 而月色的间隙,几具尸体横陈着。 继国缘一认出来那是父亲身边的几个武士。实力不算强,但绝对比年幼的继国严胜要强。 而他们死了。 这意味着什么?继国缘一呆立着,他原本以为这是父亲指使的,因为缘一出格的行为,故意说错了时间,抢先杀死严胜,让缘一措手不及。 但这不能解释这些武士的死。 尽管对严胜有着强烈的信赖,但缘一知道,他的兄长不可能杀死这些武士。 这些武士不可能死。 除非…… 不是武士。 脚下的木屐,慢慢染上流过来的血,继国缘一低头看去:血,血,血…… 兄长大人! 他猛的回神,认出肉眼可及的地方都没有继国严胜的存在,这让继国缘一短暂地松了口气,然后他提起刀,闯进了更深的后院里—— 一个人站在那里。 他站立着,背影是继国缘一从未见到过的陌生。 很高,说不定有三个缘一这么高。 肩膀很宽,身型强大,而皮肤,是仿佛死尸一般的青灰色。 ……死尸? 继国缘一握紧刀,余光一刻不停地搜寻着继国严胜的身影,左侧,没有,右侧,没有,前方—— 通透的世界,继国缘一的瞳孔缩紧。 在那个陌生人的前方,一个年幼的孩子,站在那里。 脖颈被一双指甲尖利的手摁紧。 “哦……”那双手的主人,陌生的男人,一寸,一寸,仿佛木偶一样转过自己的脖颈: “新来的人?”他有着继国缘一从未在人类身上见到过的竖直的瞳孔,和森白的獠齿,“真不错啊,今晚是大丰收啊……” “小孩的肉,”那个人,不对,应当说那个鬼,手里掐着继国严胜,而眼睛望着继国缘一,暧昧地弯起,“最好吃了……” 继国缘一脑子里一片空白。 吃?他想,然后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些尸体,身上不同程度的残缺。原来是被吃了。 獠牙。皮肤。诡异的身高。竖直的眼睛…… 鬼。 这是鬼。 意识到这一点时,按照常人,或许会被吓得跪在地上,或者直接因为世界观的毁灭,而痛哭流涕,即使好些的,也是一片僵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沦为任人宰割的猎物。 就像外面那些已经成为尸体的武士一样。 但继国缘一没有。 他没有慌张,没有害怕,没有恐惧,也没有呆滞。 他只是平静地举起剑。像每一日的对战演习,轻易地打倒任何人一样。一双火焰颜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面前的恶鬼。 并在恶鬼因他的动作嗤笑“就你也想打倒我——”的时候。 欺身上前,轻轻挥动刀柄。 在恶鬼嘲讽声话音未落之时。 继国缘一就砍去了他大半身体。 抱着挣脱束缚,不知道是否清醒,但心脏仍在跳动、呼吸仍然存在的继国严胜。 继国缘一头都未回,只是又抬起刀。 在恶鬼震惊得眼球都要崩裂的瞬间。 继国缘一稍微一动。 他将被砍成两半的恶鬼,肢解成几十块碎片。 “离我的兄长大人…” 孩子的声音,宛若冰凉的日光灼烧的火焰: “…远一点!!!” - 继国缘一将鬼砍成了无数碎块。 他把那些碎块,用石头和树枝钉死在地上,通透的世界里,继国缘一能看到对方一直没有死,心脏微弱跳动,血液还在流淌,这让他感到困惑,又觉得不安。 正常人,在被自己斩断时,就应该死亡了才对。 这个怪物……无法被砍死。 “兄长大人,”他问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严胜,“您还好吗?” 继国严胜面色苍白。 他脖颈上是深浅的淤青,小臂是深可入骨的划痕,现在还滴滴答答地流着血。 “我…”严胜一说话,声音就非常沙哑,他猛咳几声,让缘一立刻抱紧他。 “抱歉,请兄长大人不要再说话了,缘一立刻将您送去安全的地方。” 继国缘一犹豫了一下,他环顾四周,确认除了严胜之外再无幸存者,便最后举起刀,狠狠刺进那只鬼的头颅。 他的神色,在惨白的月光下,是宛如死亡般的可怖。 短短两分钟,继国缘一就抱着严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将兄长放到自己的床褥里,唤来平时会照顾自己的侍女。 不顾对方因看到严胜而失声尖叫的表情,继国缘一安排她拿来热水和药品,语速很快,可说完之后,那侍女久久不动。 “缘一大人,”她犹豫又惶恐,“您不应该将忌子带回来的……” 继国缘一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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