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这样的想法,信玄趁夏油杰和禅院甚尔不注意,将手伸向那块金属。 “老师——?” 夏油杰想拉住他,但还是迟了一步。 手指碰到金属的瞬间,信玄成功触发了预知能力。周围的场景像被丢进榨汁机的果蔬碎块,漩涡般扭曲了。 . 信玄再度睁开双眼时,他正站在一间白色大理石铺就的会议厅角落。 一群陌生的外国人正坐在会议桌边激烈争执,其中几人的面孔,信玄曾在政治新闻上见过。 除此之外,他还看见了十多名咒术协会的高层人士。他们身穿和服、用白色的面具遮住脸庞,唯一一个没有戴面具的人,是加茂家主。 信玄计算了一下人数,发现所有在职的高层管理人员,都来到了会场。 高层为何如此大动干戈? 信玄四处张望,试图获取更多信息。会议厅的左侧,有一个巨大的电子钟表,他能清晰地看见表盘显示的时间。 20xx-12-28,02:51PM PST. 看来这场会议的举办地点,位于太平洋时区的某个城市。换算成东京时间,是29日上午七点左右。 信玄正想凑过去偷听会议内容,但他还没迈开脚步,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惊叫。 年轻的助理正站在门口,他惊愕地盯着窗外,双手不断颤抖,手中的文件撒了一地。 信玄也狐疑地扭过头,望向落地窗。 会议厅位于一座高楼顶层,可以俯瞰下方繁华的街景。几公里外,那个形似山脉的怪物又一次现身了,它浮在半空中,由于阳光的照耀,黑色的皮肤泛起一层金属光泽。 会议厅内顿时乱成一团。 信玄听见了加茂疑惑而愤怒的质问声:“你们不是说肋骨还没有收集完成吗?” 一名年迈的高层抓着加茂的手臂,试图将他推出会议厅:“天知道!明明按照我们的约定,它不能在大型城市登陆——快去避难吧,加茂大人!” 混乱中,一个金色头发的中年男子引起了信玄的注意。 其他人都匆匆忙忙地逃走时,唯独此人一动不动。他面露绝望,脸色苍白地坐在原位,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他嘴唇颤抖着,小声说道:“The demon is coming!” 他话音刚落,被他称作“恶魔”的生物,就像龙卷风一样呼啸着席卷而来。它高速移动带来的风压让高楼左右颤抖,信玄能感觉到地面轻微的震颤。 恶魔漂浮在高空,全身展露无疑。 它的手臂和头部都由机|枪构成,并没有双腿,腰以下是数条百米长的弹链。弹链不断扭动,如同章鱼灵活的腕足。 它的肋骨暴露在外,由于残肢还未收集完毕,几根肋骨只剩下三分之二。 或许正是因为残缺的肢体,恶魔的行进速度比在横滨时慢了许多,至少过了十秒,它才穿过整座城市。 恶魔所过之处,不论植被、建筑还是车辆,全都被夷为平地了。 街道上的行人也难逃此劫,他们的身体被碾碎,溅起一朵朵血雾。 它出现在高楼之外,距信玄不过百米。 恶魔的肋骨外翻,露出暗红色的胸膛,胸前和腹部坑坑洼洼,长满了荨麻疹般的颗粒。 信玄之前本以为它的皮肤凹凸不平,但近距离观察后,他才发觉那是上千万个血迹斑斑的人头,密密麻麻地挤在它的胸腔里。 信玄闻到了一股腐烂的血腥味,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此时,会议厅中的人基本都逃到了走廊上。 恶魔透过落地窗,窥视室内的景象。接着,它举起了机|枪构成的手臂。 枪口冒出火光,密集的子弹击穿了钢化玻璃、甚至轻松地打碎墙体,不过几秒,这栋高楼就轰然坍塌。 楼内的所有人,都和坚硬的钢筋混凝土一起被碾成了碎片。 . 信玄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双臂脱离金属的瞬间,眼前可怖的景象也随之消失了。 禅院甚尔的毛毛虫咒灵不知从何处爬了出来,它蠕动着趴在金属上,将它吞进储存空间里。 夏油杰已经摘下了大胡子,正在用手撕掉脸上残余的酒精胶。 信玄还处在刚脱离预知时如梦似幻的状态,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几乎不敢相信预知中的发生的一切。 高层和现任会长,将在两天后死于异国。 丑宝吞下了那块金属,又缩成一颗小球,再次被禅院甚尔收入囊中。 他发现信玄在发呆,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信玄,我们该走了。” 信玄神游天外地点点头:“是的。” “你看起来魂不守舍的。”禅院甚尔中肯地评价道。 夏油杰撕下最后一块残存的酒精胶,插嘴道:“老师,我还记得来时的路。” 禅院甚尔看出他是故意的,冷冰冰地晲了夏油杰一眼。 “我正在和信玄说话。” “他不想回答你。”夏油杰言之凿凿。 二人隐约有了争吵的趋势,信玄连忙分别抓住他们的手臂,像饲养员分离两只打斗的野兽一样,将二人拉开:“停停停,安静点,要吵架出去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传来的喧闹打断了。 随着一串沉重的脚步声,一群乌泱泱的人出现在走廊转角处。他们是另一队巡逻守卫,因为在路上看到了晕倒的队友,才急忙赶来,查看是否出现了入侵者。 他们看见了夏油杰,纷纷停下脚步,惊愕地盯着他。 人群中传出模模糊糊的议论声:“他是夏油杰吗?” “真奇怪,他是保守派吧,已经很多年没和咒术师产生冲突了,怎么会突然闯入总部……” 信玄见禅院甚尔抽出咒具、夏油杰身后浮现的蛇形咒灵,默默地向旁边挪了几步,给他们预留出充分的打斗空间。 . 两分钟后,信玄看着倒在地上的守卫,打了个哈欠。 他走向夏油杰和禅院甚尔,朝他们伸出手:“过来,拉着我。” 夏油杰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听从了信玄的安排,握住他清瘦的手指。禅院甚尔猜出信玄打算用瞬间移动回到公寓,镇定地牵起他的手。 信玄合上双眼。 三人耳边响起轻微的风声,瞬移至公寓门前。 抵达目的地后,禅院甚尔自然地松开了信玄的手。但另一边,夏油杰仍然勾着信玄的手指,仿佛被胶水黏住了似的,迟迟没有松手。 禅院甚尔不由得皱起眉,他不悦地望向夏油杰,正好对上他讥讽的眼神。 信玄并未注意到他们之间微妙的暗潮汹涌,输入密码,打开了公寓的大门。 禅院甚尔跟在信玄身后走进玄关,接着伸出一只手,将夏油杰拦在门外。 “他不能进来。”他对信玄说。 夏油杰目光森冷地瞪了禅院甚尔一眼。 他又看向信玄,脸色一变,可怜兮兮地说:“老师,刚才那群人认出了我的身份,我无处可去了。” 禅院甚尔很不耐烦:“谁管你啊?” 夏油杰可怜兮兮的表情瞬间消失了,用冷漠而强硬的语气回答:“我在询问老师的意见,和你没关系。” 信玄心想,夏油杰虽然有夸大事实的嫌疑,但他确实被咒术师看见了脸,高层发现金属被偷后,自然会怀疑到他身上…… 他对禅院甚尔说:“甚尔,可以让他在这里留宿吗?” 夏油杰计谋得逞,嘴角勾起了愉悦的弧度。 禅院甚尔没想到信玄也赞成这个提议,他眯着眼睛,只能阴沉沉地咽下否决的话。 “好吧。” * 当晚。 信玄站在客厅里,端详着禅院甚尔的公寓,陷入了两难。 他不知该如何分配房间。 禅院甚尔的住宅是简单的1DK公寓,只有一张单人床。 至于另外两个人,只能一人睡沙发、另一人在房间席地而卧。 信玄走到沙发旁边,摸了摸柔软的坐垫,心想这里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提议:“我睡沙发,你们住在房间里。” 信玄话音刚落,夏油杰就反对道:“不行,这个人好像很讨厌我,我想离他远点。” 禅院甚尔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之情,用紧蹙的眉毛表达了激烈的抗议。 信玄非常疲惫,揉了揉太阳穴。 他瘫坐在沙发上,将手伸进口袋,摸出三枚一百円的硬币,将其中两枚分别递给禅院甚尔和夏油杰。 信玄说:“我们用抛硬币决定吧。谁先扔出人像,谁就优先选择房间。” 他们对此并无异议。 三人同时抛起硬币,硬币在空中飞旋着,落入他们掌心。禅院甚尔和夏油杰都抛出了数字,只有信玄的硬币人像面朝上。 信玄毫不客气地抢占了最优的选择:“我选卧室。” 听见他的选择,夏油杰和禅院甚尔不动声色地看了对方一眼。 他们抛起硬币,在硬币即将落到手上时,一条细如发丝的触须忽然从夏油杰衣袖中钻出来。它缠住硬币,将它翻了一面,又飞快地收回去。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如果坐在对面的不是五感超常的禅院甚尔,夏油杰的小计谋恐怕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但禅院甚尔明察秋毫且刚正不阿,检举了竞争对手的不端行为。 他指着夏油杰,说:“他作弊。” 夏油杰从齿缝里挤出“啧”一声。 信玄狐疑地拉住夏油杰的手腕,一只直径十公分、小毛球一样的咒灵从他袖口里弹出来,咕噜咕噜地滚落在地。咒灵伸出几根细细的触须,又轻飘飘地爬回夏油杰袖子里,不见了。 他叹了口气:“小杰……” 禅院甚尔插嘴道:“作弊应该有惩罚吧,信玄。” “……是的。”本着端水原则,信玄只好点点头,答应了,“你先选吧,甚尔。” 禅院甚尔紧蹙的眉心终于舒展开了,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卧室。” 说完,他又补充道:“我睡在地上。”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放下硬币。 . 信玄洗澡后换上了干净的衣物,他侧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因为纷杂的心事而难以入眠。 在职高层和现任会长全部死亡,对一直备受打压的五条悟一派而言,显然是意外之喜。 和五条悟一样,信玄也对高层深恶痛绝。 他心想,五条悟的学生们已经相继毕业了,如果那群思想老旧的家伙被剿灭,新生代的咒术师就能革故鼎新,彻底改善咒术界腐朽的现状…… 这时,信玄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禅院甚尔走进卧室,他刚洗完澡,身上湿漉漉的,还散发出沐浴露的香味。 信玄连忙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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