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心事很多啊,琴酒大人。” 他的表情轻松愉快,显然近日闲适的工作状态很让人满意。 琴酒瞥了他一眼,依然叼着一支仿佛镶在脸上的雪茄,含混不清地说:“这没你的事,蜜勒米尔,回去玩你的过家家。” “好吧。”久川埴叹一口气,“我只是想问问,波本什么时候能还给我?听说你给他安排了新的任务。” 琴酒淡淡地没有说话,倒是伏特加新奇地问道: “波本,你怎么看上他了?明明大哥和赛妮娅给你换了几个司机,你都不满意……” “所以,人还是自己挑的用来顺手嘛。”久川埴眯着眼笑起来,慢吞吞摇着酒杯里的冰块,“拜托,给我个面子吧……琴酒?” 在旁人眼里,这位冷酷杀手的表情分明没一丝变化,但临近的久川埴和伏特加却莫名看出山雨欲来的事态。 “——不行。” 他言简意赅地拒绝。久川埴没料想到不过是要个人回来,竟这样不顺利,不由咬了咬舌尖。 “啊……” “嘿,蜜勒米尔。”伏特加紧急插入对话,忠心耿耿地替他大哥解释, “波本被安排长期任务,一时半会不可能回去的,你还是物色新的下属好了。” 长期、任务?久川埴皱了皱眉头,顺着伏特加的暗示看向酒吧角落,果然在那看到波本的背影。与他一起的还有两个熟悉的身影,都是久川埴不久前见过的。 苏格兰,和……莱伊? 倘若只是波本一人受召,久川埴还不懂琴酒在打什么主意,但当得知这两位与器官交易案同样牵扯颇深、立场暧昧的仁兄也在场,他一下就明白琴酒背地里的考量。 “你要让他们给你……内推出一个卧底?”久川埴神色困惑地说,“朗姆给你的压力这么大么?” 伏特加在一旁“嗤”一声笑,努力板住表情: “大哥的判断,不会出错……那三人中一定有伪装的老鼠。” 琴酒配合地“嗯”了一声,眼神斜斜地扫向久川埴,警告道:“别做多余的事,蜜勒米尔。” “好吧。”久川埴再次叹息,“是个好主意,等到他们仨像牛仔似的互相指枪的场面,一定要叫上我围观——唔,说不定到时我还得加班呢。” 琴酒不置可否地又“嗯”一声,久川埴看不出他态度,百无聊赖地端起酒杯,还没来得及尝到酒味,眼尖地停住动作。 “天啊,琴酒。”他不可置信地发出一声感叹,将杯口怼至对方眼皮子底下——冰块上头正有一只被捻灭的烟。 “太粗鲁了。”久川埴谴责道,“对我有什么意见,大可以说出来——我喝酒,有什么问题?” “……” 琴酒冷冷地扫他一眼,指尖的烟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当然,它现在正在久川埴杯里。 这是个控制欲爆棚的家伙,久川埴早就知道。他无语地再叹了口气,找赛妮娅重新要了一杯冷水,故意凑到琴酒眼前,将冰水混合物摇得叮当作响。 “满意了吧,监护人先生。” 伏特加彻底忍不住地笑出声来,顾及大哥难看的脸色,这才堪堪忍住。琴酒的表情看不出满意与否,但紧锁的眉头总算松开些许,淡淡地看久川埴捧着杯子润喉。 久川埴一杯冷水下肚,琴酒才起身掸了掸衣襟。他大步走出酒吧,好像他坐在那就是为了监督未成年饮酒一般。 久川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黑色里,方磨磨蹭蹭地挪到威士忌们的桌前,一抬眼正看见某个FBI卧底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所以你暂时出不了日本了,需要我等你嘛?” 久川埴干脆地忽略莱伊赤裸裸的目光,目标清晰地凑在波本身边,与他耳语,“实在太糟糕了,真没想到琴酒会怀疑你。” 安室透也配合地与他咬耳朵: “准确地说,琴酒希望我在任务中鉴定苏格兰和莱伊的身份。我对你绝对忠诚,你知道的,蜜勒米尔。” “啊……” 久川埴隐晦地掀了掀眼皮,强调道, “我当然信你。” 不过,不信也得信啦,波本毕竟目睹了他因贝尔摩德的恶作剧而变小的全部经过,此人要是有了二心,那一定是十分麻烦的事态。 波本大约也想到这点,低头浅笑一下,不再言语。久川埴便随意扫视过剩余的二人,他们也都是一幅平静模样,一点没有遭到怀疑的愤慨。 只怕他俩接到的命令也是和波本的一样,叫人在互相提防中露出破绽,琴酒实在安排了一场真人实境的狼人杀。 而这场大戏的舞台……久川埴扫见桌上摊着的一碟资料,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他恐怕是这里唯一被剧透了谜底的人:莱伊一定正视图千方百计地脱离嫌疑,但于久川埴看来,他的挣扎一定是徒劳。 因为组织,就是这样一头沉默的巨兽,任何踏入其阴影的卫道者,唯一的结局便是沦为黑暗的食粮。 就像可怜的伊森那样。 莱伊的目光依然如有实质,久川埴状似平常地移开视线,与波本道别。 他仍然不懂是什么让这位FBI先生执着地策反他,毕竟他胆小如鼠、敏感如猫,绝不是富有冒险精神的那类人。久川埴向来知道什么是他惹不起的庞然大物,而组织的存在,正是其中最最不可撼动的之一。
第21章 苏格兰3 久川埴本该有一段还算轻松的工作时光,医疗组的大小事务已经全数交给塞德打理,他则负责悠悠哉哉地摸鱼只等跟航班去美国。 贝尔摩德已经明里暗里催了几次,显然她送给久川埴一瓶包含组织秘密的威士忌,绝不是毫无所求。 关于这位女士不可言说的过去,青田诚一郎生前的手稿略有提及,但久川埴从不敢表露出来。他向来谨慎,知道如何不该询问的事保留好奇,这是软弱之人在组织内唯一的生存诀窍。 ……这次,本该也同样。 塞德打电话来时,比往常更加急促的敲击频率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这对她而言是很罕见的事,久川埴侧耳听至一半,听出此事与波本有关。 波本在久川埴心里已经晋升为某种蛊惑人心的狐狸,他能在与塞德仅有一面之缘的情况下,便与这位出奇冷漠难接近的女子建立友善关系——常人光是与她交流就十分困难,因此从根源上避免了许多妄图从旁下手接近久川埴的人。 久川埴极信任她,耐心地听了半晌,方才理清事情经过。 简而言之,威士忌们遇到了麻烦。 在不间断的连续试探中,同时遭到怀疑的三人定然会互相攻讦,这恰是琴酒刻意安排下的局面。而威士忌们的表现也很符合他的预期,潜在的竞争下业绩完成的效率也水涨船高,如果不需事事麻烦到久川埴,那就更好了。 “没事,我亲自跑一趟。” 他向塞德交代了类似意思,十分无奈地拎起箱子准备加班。那三人目前可是代号成员中一等一受关注的人物,光是有关生死的赌局就不知开了多少,组织里难得有这般戏剧性的八卦可看,久川埴生怕无名小卒们在推杯换盏中走漏重要消息,因此与威士忌相关的工作都得亲自出马。 为此,他不得不中断还算清闲的摸鱼时光。 久川埴堪堪赶上新干线,拎着半人高的箱子蹒跚地走进安全屋内时,某个一身黑的卧底先生正舒舒服服地靠在窗台上擦枪。 他顿时有点气恼,“砰”地一声扔下箱子,只当没看见莱伊,而是去问角落的苏格兰: “纱布、常用药,点名缺的物资都在这里。没别的事我可走了哦?” “……谢谢,蜜勒米尔。” 苏格兰过了一会才回答,他的声音发虚,久川埴这才发觉阴影下他的脸色有多苍白。 “苏格兰?”他转身的脚步一顿,本能地不想多管闲事,但思量半晌后还是叹了口气, “几天不见,怎么能折腾成这样?” “呵呵……任务、出了点意外。” “失败了?” “啊,差不多。被警察的人抓了把柄。” 苏格兰说得轻描淡写,大腿上的血渍却已经浸湿裤腿,他们的逃脱过程或许并不轻松。久川埴慢吞吞地靠近些许,在一片焦糊味中犹豫地皱起眉头。 ——医生最头疼的情况之一,病人私底下的违规操作永远出乎他们意料。 “不是说了等我来吗……?”他抱怨着蹲下身子,开始检查苏格兰的腿伤, “虽然我们偶尔会用灼烧的方式止血,但操作过了头,也很容易引发炎症啊,真是头疼。” 语气虽很不耐,久川埴剪开裤脚的动作却熟练且温柔。布料早已因灼烧与皮肤紧紧贴合,久川埴扯动一下,后知后觉地去看苏格兰的表情。 苏格兰即使小口喘着气,依然抬眼露出个令人安心的微笑,因此久川埴便没有犹豫——反正组织成员不打麻醉都是家常便饭,也不知他们是否恋痛倾向。他一把扯下那块皮肤,血液立即更大规模地涌了出来,子弹的金属外壳隐隐约约嵌在血肉之间,大约已经伤及动脉。 “麻烦了,帮忙打个光。” 苏格兰白着脸点头,久川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在其中拨弄一番,想伸手时却猛然想起今次身边可没有助手,下意识问道: “波本呢?” “在打听新任务的情报。”莱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大抵总算护理好了他的爱枪,这才有空搭理他们了。他对上久川埴的视线,偏头示意窗那头的豪华酒店。 莱伊说:“波本找了服务员的工作,这时候应该在兢兢业业地上班——他也只有这点价值了,蜜勒米尔。” 久川埴:“啊……好像并不让人意外。” 他很难不怀疑这话是莱伊在暗指他将其退货却选择波本的过往,但要把莱伊的古井无波的一张脸与“争宠”类似的情绪联系在一起,那又实在微妙…… 他为自己的想象力沉默片刻,干脆转而指挥起他来: “……那就你吧,莱伊,烦请帮忙把我的箱子拿来,然后找到里头的纱布给我。” 莱伊照做,久川埴便利索地替苏格兰重新抹药和包扎,为了有效按压止血几乎用尽力气,将纱布和绷带一层层裹紧了,总算不再有新血透出来。 “呼,姑且先这样好了。”他抹一把冷汗,“既然你们今晚还有任务,那就找你有空的时间去诊所一趟——或者直接找我吧。子弹留在身体里,未来安检会很麻烦哦。” “好……” 苏格兰点着头,疲惫地露出一个微笑。久川埴任劳任怨地将杂乱的房间也收拾干净了,帮他一点点挪到沙发上,莱伊则全程在后头围观看戏,完全没有一点帮忙的意思。 “劳驾,”久川埴叹气,“我得走了,苏格兰还需要休息——所以,莱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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