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不过、不用担心。” 他扶着墙踉跄一步,被安室透眼疾手快地弯腰拖住后背。 “蜜勒米尔,你发烧了。”他蹲下来,说话时的气息隐隐约约贴在久川埴耳畔,久川埴经他提醒才发觉自己头晕异常。 掌心的温度远高于正常体温,安室透用了点力气,久川埴方靠着他站稳。 “嗯……”他吐出一口气,慢吞吞地揉着额角,“无妨,等塞德来,我们还是继续原计划。” 他的声音忽重忽轻,透着病气:“医院的出入已经被FBI控制,可惜他们大概还没抓住尚田道夫,否则也不会花大力气来追我们。” 安室透点头:“不过照此下去,不管清水茜还是尚田道夫,早晚会被FBI查到。” “所以清水茜必须转院。”久川埴说罢,偏过头再次猛烈咳嗽起来,“……要避过FBI的耳目混进医院,必须采取些特殊方法——塞德会用救护车带我们进去,而清水茜的病例也事先与另一办了转院的病人交换,等今天之后,她会被安排到……” “不,”波本打断他,“你先回安全屋,蜜勒米尔。” “那怎么行!咳咳、咳……” 安室透一松手,久川埴随即身体一歪,脚步虚浮地将将倒下,又被波本再次扶稳。 安室透:“你看,你这个样子,只会拖塞德后腿。” 久川埴无奈地搭着他的胳膊,努力站直身体。 “波本……” “刚才还在求我做你的助手呢,蜜勒米尔。”波本笑着眨眨眼睛,“信我一次?我和塞德,我们会将清水茜送到目的地的。” “……好。”久川埴颤抖着抬起眼睛,注视那双紫灰色的深沉眼眸, “她会被安排去东都大附属医院——辛苦你了,波本。”
第18章 FBI 2 苹果酒,塞德,听名字,那该是个恬静的水果味姑娘,但若仅仅如此,她便不足以得到蜜勒米尔信赖,成为医疗组的第二把手。 一辆救护车驶进这处僻静路口,缓缓停下。安室透眼见着紧闭的后箱门半晌没有动静,倒是驾驶室忽而被打开,从中走出一个齐耳短发的高挑女子。 “塞德。”久川埴先一步开口,向她介绍,“这位就是波本——波本,这是塞德小姐。” 安室透向她颔首,在余光中打量着塞德。女子上半张脸眉目清秀,在见到久川埴小小身体的刹那,极隐晦地从眼中闪过一抹好奇的神色,但很快也知趣地收敛了。她一头短发被包在护士的帽檐下,半张脸被巨大的口罩遮去一半,让旁人看不出她的长相。 的确是个神秘的女人。她与久川埴的交流仅通过手语,而后由久川埴翻译给他听: “塞德让你去前头做司机,记得开车稳些,这毕竟是救护车。” 塞德在他身后煞有其事地点头,两双圆溜溜的眼睛一同望向波本,他压力山大地投降: “好好,我会注意。” “至于我,我会一直在通讯里。”久川埴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比着手势,好让塞德理解,“波本是我的助手,他可以帮上忙。” 塞德又深深地看了波本一眼,安室透满以为她会因自己的助手身份心生忌惮,不料她和她的上级一样接受能力极强,主动伸出手来示好。 那双手也和久川埴很像,握刀和持枪的茧俱有,昭示这位二十余岁女性的不凡之处。 她脱下外套来,从里露出一身雪白的护士服,熟门熟路地打开救护车的后箱舱门,久川埴本想故作自然地一同下去,被安室透眼尖着揪下来。 “刚才约定了什么的,蜜勒米尔?” 安室透眯起眼睛,又要探他脑门的温度,被久川埴后仰着躲开。 “好嘛,对不起。”他嘟囔着被放在地上,转眼对上另一个下属疑惑的表情,试图挽尊地解释: “嗯……波本会跟去,我就不随同了。有情况就在通讯里告诉我,没问题?” 塞德再次点点头,安静的目光移向波本。安室透不得不顶着她的目光走进前座,待他关上车门,久川埴才意有所指地打起手语: “别欺负人,听话。” 闻言姑娘飞快地扯了下口罩,双目流露出与刚才完全不同的狡黠笑容。她朝久川埴略一挥手,轻轻盖上后仓的车门。 目送救护车消失在拐角后,久川埴方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而也就是精神放松的刹那,强压下去的体温陡然疯长起来,大脑开始晕眩,不适感如烈火一般灼烧过四肢百骸,久川埴几乎支不住身子,颓然地跌落在地上。 幸好此地位置偏僻,也没有监控。他捂着胸口感受猛烈的钝痛如巨锤击打全身,克制不住地呻吟出声。 熟悉的感觉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再次忍不住在心底念叨一番贝尔摩德——即使现在久川埴仍然想不通这个女人的动机,这感觉就像平白遭了罪似的令人烦躁。 好在久川埴梗着最后的力气,没让自己昏厥在不为人知的街巷里。他踉跄着走进道旁的公共厕所,强撑着确认无人在场后,泄力似的靠上门廊。 这体验太过奇怪,好像浑身骨头都被打碎了重组一般,久川埴再也不想体验一次。他狠狠喘息几下,终于感到身体恢复些力气,然后在洗手台前看清镜子里的自己。 ……很好,至少在药效时长上,贝尔摩德没有骗他。 久川埴面无表情地套上角落里的清洁工制服,朝镜子里的自己扯扯嘴角。 ——隔天恢复?确实如此。只不过这天日期不巧,各种烦乱的工作挤成一团,变小的身体不知添乱多少麻烦。 重新戴上通讯器,听里头的一片寂静,大约波本和塞德的相性只能说是一般,两人都没有交流的欲望。 久川埴清了清嗓子:“任务如何了?” “蜜勒米尔?”波本身为司机,驾车时分心倒是很精通,立即就回了话,“听声音……你变回来了?已经回安全屋了吗?” “差不多。”久川埴含混地回答,没有错过频道中另一个间或响起的敲击声,那是塞德对此的评价: “真可惜。” 这姑娘向来是隐藏的八卦爱好者,久川埴已经习惯了,回敲了一个短音就算是回答,转而对波本嘱咐到: “小心些,医院门口一定有FBI的眼睛……唔,不过以琴酒的效率,估计他们不会再掀起多少风浪了。” “OK.” 安室透说,他在这方面还算让久川埴放心,便随他去了——毕竟比起那头,自己这边的情况才更加叫人担心…… FBI一定还停留在交火的场地附近,久川埴回去时还可能撞上他们。 更需要担忧的是组织内部对此事的态度,那位不会乐意看到成员内讧,琴酒与他的合谋已经踩在朗姆的底线上,倘若这般尚不能揪出一两个重量级的卧底,恐怕怎样都不好交差。 但是,FBI?卧底? 莱伊那家伙要真如此容易就露出出马脚,只怕当初琴酒也不会百般怀疑之下,仍然对他束手无策了。那男人目前展现出的能力太过强大,又谨慎过头,任何考验都只能化为组织舍不下他的又一理由,所以琴酒最终也只是将他调去赛妮娅身边,权当警告。 当然,也有点像遇上宿敌时较劲的赌气。 这话久川埴是不会在琴酒眼前说的。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人物,依旧被蜜勒米尔有意无意留下的空当坑了一把,久川埴多少生出些自得。 这是阳谋,他早就打算清理组内倚老卖老的老人了,料定他早晚憋不住情报,传出组织的秘密交易。而卧底们当然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丝线索,因此FBI必然遭到反噬。 琴酒已经有所收获了,他对抓捕叛徒的活动一向热衷。 所以说,素日里无害任撸的猫咪,偶尔报复心起,也是会咬人的啊……久川埴对镜子里的自己弯了弯眼睛,理好衣襟后轻快地推门离去,而后,便在路口遇上了那个刚被他坑了一把的人。 莱伊——或者说,赤井秀一坐在大红的福特野马里,从指尖点燃的香烟上,袅袅烟雾里,他抬眼望向久川埴。 轻快的脚步瞬间僵硬起来,像运转流畅的机械卡了油。久川埴缓缓地停下脚步,一下不知该作何表情回应莱伊。 他不知自己在心虚什么,但久川埴心底的确有一丝挣扎,归根结底,久川埴做不到对面前的莱伊视而不见——他看上去本该二十四小时精力充沛,但眼底却诚实地显出青黑。 “让我辩解一句。”久川埴熟练地坐进车里,双眼目视前方,“——不是我,莱伊。你找错人了。” 莱伊缓缓启动福特,将对话限制在车内的相对安全环境,也许也借此期盼着打开久川埴内心的防备: “的确,不是你……蜜勒米尔,是我的疏忽造就了现下的事态。 “而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波本。” 他把疑问的语句咬出确定的口气,久川埴打量过其人全身上下可能配枪的地方,很不情愿地回答: “既然知道原因,又何必来找我?” 言下之意即,冤有头债有主,他只负责隔岸观火。 “你知道,FBI的线人已经遇难。如果涉及审讯,琴酒一定会找上你。” 久川埴:“……” “我不知道。而且,你又怎么肯定我非得帮你?”他难以置信地说,“再拿枪威胁一次?说实在的,我真的很讨厌被那玩意指着脑袋……!” “不需要总把我们想得如此粗鲁,蜜勒米尔,就像我这边也从不过问你的事——你为什么出现在这?你给波本的逃离提供怎样的帮助?” 赤井秀一说,他的谈判技巧一定也是顶级,在对话中时刻保持微笑和压迫感,可惜久川埴早已对隐形的威胁不敏感。 ……你已经在过问了,他默默腹诽。不过莱伊大约将他前来的动机定义为接应,幸好聪明人总是善于自行推理,否则他实在难以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于此地的缘由。 他夸张地叹着气,默念一句“话不投机半句多”,敲着车窗便暗示想要离开。 而莱伊此人,还在装眼瞎。久川埴无奈地问他: “你究竟打算怎样!” “我可以选择将车一路开去警局,久川先生。”赤井秀一温柔地踩住久川埴的底线,极为精准地卡在少年心理防线崩溃的当下。 “然而……” “——然而你绝不会这么做。”久川埴耸了耸肩,表示,“因为你知道我没有实权,诸星君——我知道这是你可以随时弃用的假名,就像我在组织里一样无关紧要。” 赤井秀一的双眼在注意路况,同时勾起一侧唇角:“请不要这么说,蜜勒米尔,你当然有力所能及的事。” 久川埴听出他言语中仍有未尽之言,不由生出些许紧张。他听见通讯器中的二人正在有条不紊地随计划推进,及时汇报工作,塞德正在用摩斯电码告诉他关于尚田道夫自杀的最新消息,老实说,这不让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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