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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桓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又飞快的摇头。 “一年多前，W省H县发生了一场暴雨，导致了当地发生内涝与山体滑坡，钢七连接到命令前往当地一个叫渠化村的地方救援，那个村子有一部分人家就住在半山腰，山体滑坡发生的时候，不少人都被埋在了泥沙之下。当时高城是一排排长，带领我们前去完成掩埋点的救援任务。在救援任务完成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当时天降暴雨，我们救援所在的地方发生了二次滑坡，我和高城还有一个名叫杨晓峰的战士当时还在进行救援收尾工作，没来得及撤退。眼见着就要掉下去了，我将身体卡在了一棵斜在山腰边沿的老树上，扯住了他们两个。” 想到那天的情境，许思行紧紧地抱住了膝盖，想要找到一丝安全感“当时，高城已经被巨石撞晕，头上开了个口子，血流不止。而我也受了伤了，拉着两个悬空的人本就无比吃力，加之暴雨的关系，情况非常危险。杨晓峰为了我和高城，主动放开了我的手，他想要让我放弃他，将高城拉上去。” 说到这，许思行说不下去了。齐桓从床上下来，单腿跳到了许思行身边，一手覆在了许思行的背上。许思行侧头将眼泪蹭在了袖子上“你那天在林子里说的话，几乎跟杨晓峰说的一模一样，我当时本就发热，头脑不清醒，将你看成他了，所以做了很过激的行为，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还得跟你说声谢谢，要不是你，我到不了终点，也进不了老A，许思行，谢谢你！” “可是我在那次意外里，最后选择放开了杨晓峰的手，我抛弃了他。” “高城就因为这个，怪你？” 许思行摇了摇头“是，也不是。”他深吸了口气“杨晓峰后来被救了回来，身上八处严重骨折，数十处挫伤，还因为落入河里呛了水，患上了严重的肺部感染，就算养好了伤，也不能留在军队了。高城很痛苦，我知道他有多难受。他觉得自己是踩着同袍战友的生命活下来的，他毁了一个无辜的人，可是他又不能埋怨救了他的我。师兄，你不了解他，他真的是一个活在理想里的人，他受不了这个的。所以，我就跟他说，跟他说……” “跟他说你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自己，跟他没有关系？是不是还自暴自弃的跟他说了你的心事？” “没有，我没说，反正都要掰了，何必说那个惹他恶心？其实，我跟他说的那些话，也不全都是假话，我就是一个很糟糕的人，糟糕，还爱演，骗得他团团转，一骗就是十几年。”许思行看向身边的齐桓“师兄，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么？知道我多冷漠无情，没心没肺。” 齐桓瞬间臭脸“许思行你有毛病吧！你要真那么糟糕，我还能跟你做兄弟？你当我是傻子么？” “反正不太聪明的样子……”许思行被齐桓的样子逗得破涕为笑。 “你他妈……算了，老子懒得跟你计较。不过再让我听见你这么诋毁自己，看我不干死你！” 许思行目瞪口呆。 齐桓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意识到自己这骂人的话还真有点歧义“我靠！你想什么呢！” 许思行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想，真的！” 齐桓叹了口气“那你那个受伤的战友怎么处理的？” 说到杨晓峰，许思行又低落了起来，他垂下了头“我本想一直照顾他，可是他不愿意，做完复健就执意要回老家，结果一个多月后，我就收到了他的信，他走了，没有给我留下任何能联系到他的信息。” “这兄弟倒也是个汉子。” “钢七连的人，都长了一根钢铁做得骨头，宁折不弯。” “那你呢？你不也是钢七连的？” “我？我大概是钢七连的耻辱吧。我这个人可能就是有点问题，谁沾上我谁倒霉，从小死了爹妈，难得有了个朋友，也被我骗了十多年。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一个地方，却做了最让那个地方的人不齿的事情。现在，爷爷也离开我了。” “我看你是把我刚才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想挨打是不是！” 许思行看向齐桓，很认真地说“我还真想有人能打我一顿。” 齐桓双手覆面，揉了揉脸，无力咆哮“啊…许思行，你牛，你厉害，我算是服了！” “师兄，你害怕么？” “我害怕什么？” “跟我做朋友，很危险。我这个人有过抛弃战友的前科，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害了你。” “许思行，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你给我听好了，也记住了！”齐桓双手按在了许思行的肩膀上，认真的看着他“如果这个世界上，你都不值得信任，那就没有谁是值得信任的了，我信任你，认为你是最好的兄弟，最好的伙伴。不抛弃，不放弃，你做到了，我因为你才了解了钢七连的坚持与荣誉，你是最合格的钢七连士兵！” 房门忽然被推开，房盈盈冲了进来，看着两人的姿势，笑容凝在了脸上“你你你你……齐老三！你！在！做！什！么！你们……你们两个……” 齐桓松开许思行“房盈盈，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房盈盈被齐桓的气势震慑，连忙窜了出去。 “把门给老子带上！” 房盈盈连忙窜了回来，小心地将门关好。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齐桓松开了插着腰的手，看向许思行“咳……那个……” 许思行直接抱上了齐桓“谢谢你，师兄！” 齐桓有点尴尬，甚至不知道手该往哪放，最后，他一手拍背，一手抚摸许思行的头发，小声念叨着“傻小子，一个破选拔都能让你搞得像是要生离死别似的，我有什么理由不信任你啊。” 七天后，齐桓的脚踝已经康复，许思行的身体也调养的差不多了。许思行无处可去，跟着齐桓去了他的老部队，陪他一起收拾东西。这天，许思行在S师师部楼下等待齐桓，几辆车开了过来，停在了师部门口，打头的车上下来了一名少将，正是许久不见的高军长。 “思行？” 许思行立正站好“首长好！” 高建国走到了许思行身边，看着许思行肩上的军衔，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都少校了！你城哥以后见你，怕是得行礼了！” 许思行尴尬地笑笑“我怎么会要城哥跟我敬礼……” 高军长不赞同“没有上下级观念的军人，那就是秋后的蚂蚱！一码归一码！对了，你怎么会在这？” “报告首长，我是陪我师兄过来办理离队手续的。” “离队？你们要去哪？” 许思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们刚刚通过了老A的选拔，后天就要去参加选训了。” 高军长愣了一下，随即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思行，我看着你长大，一直将你看做是自己的儿子，虽然你爷爷他……但是你要记得，你还有个家。你很像你父亲，去了那边好好干，不过，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我们都等你回家。” 许思行感激地笑笑“谢谢高叔叔。” “我还有事，先去忙了，等你休假，记得来家里，让你阿姨做你爱吃的糖醋里脊。” “好。” 许思行看着高军长离开的背影，不觉间红了眼眶。 南瓜 许思行与齐桓坐在前往A大队的车上，那位来接他们的中校，也是当初选拔时向他们发布任务的中校，优哉地坐在副驾驶上，通过后视镜观察着二人。 “二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袁朗，这次选拔的负责人，前些日子咱们已经见过了，就不再多说了。” 齐桓和许思行只是听着，看着窗外，没有回话。 袁朗转过身看向后座的两人“我说，你们俩能不能有点礼貌，我这跟你们自我介绍呢，怎么也不回个话。” 许思行看了眼袁朗“哦。”然后又将头转向了车外。 齐桓原本不想回答，可许思行回应了他，他只能也看向袁朗“知道了。” 袁朗看着两人冷淡的样子，也没气馁，继续搭话“就要离开老部队了，感觉怎么样？” “报告！非常不舍！”这个问题，齐桓倒是深有感触，没想太多就脱口而出。 “哦？这么不舍得，你还参加什么选拔啊！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中校，我确定我收到的是命令，不是邀请。” “你的意思是，我们逼你来的？”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你少来！”袁朗被齐桓一句接一句噎的心塞，转而看向气许思行“少校同志，你呢？” “这不是我的老部队。我没什么感想。” 这两人越是难搞，袁朗越是有兴趣，一个话题不成，他又提起了另一个话题“选拔的时候你俩是怎么组队的？” “我们是大学时候的同学。” 袁朗有些惊讶“你们俩差了五岁，怎么当的同学！” “思行提前一年高考，大一被特招进了我研究生时期的实验室。” “22岁的少校，了不起。” “中校同志过誉了，刚过了生日，已经23了。” “23的少校也很少见啊！看看你旁边那个大你五岁的黑脸，可还是个上尉呢！” “在军队，能力不以军衔为标准，我以为这个道理，我们应该都懂。” “用质问的语气和长官说话，少校同志，你很有个性啊！” 许思行没再理他，只看了眼齐桓，担心齐桓被袁朗的话刺伤，齐桓笑了笑，对许思行摇了摇头。 袁朗不动声色地查看二人之间无声的交流，对这两个桀骜的南瓜越发有了兴趣。 三人抵达A大队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袁朗将许思行和齐桓带到了一处宿舍楼下“到了，你们的临时宿舍。”他摘下了军帽，看向许思行和齐桓“我就住在对面，希望你们能很快搬过去！” 许思行和齐桓四处打量了一圈，没吭声。 袁朗也没在意，大喊了声“刘大勇！”，随着一声“到！”一名秃头中尉从楼里跑了出来，对着袁朗敬礼“队长！” 袁朗走到刘大勇身边“欠收拾的南瓜齐了么？” “报告！三十七个南瓜已装满三十五个。” “最后俩，带走！我交差了！”说着，解开了军服的扣子，晃晃悠悠地离开。 刘大勇一脸倨傲地走到了许思行面前，许思行看清了这人，一股熟悉感涌上了心头。这不是，小时候差点被自己打死的那个刘大勇么。这人在军属大院与高城从小一起长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刘大勇大着嗓门“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了！” 齐桓怒，欲上前与刘大勇理论。许思行拉住了齐桓，摇了摇头。 “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他跋扈地对着许思行和齐桓的行礼连踢数下“一群臭南瓜！”发泄够了，他回到了许思行和齐桓面前“姓名，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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