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兰波:“我长大了,你分得清我和他吗?” 兰波松开怀里的小家伙,金绿色的眼瞳闪烁着乐趣味,扑哧一笑道:“等你长大,我已经能想象到那个时候自己苍老迟钝的状态了。不过即使是那时,我相信自己还能一眼分出你们的差别……你平日里不爱笑,只是对着关系好的人才笑。他的脸上总带着柔美优雅的笑,虽然那不过是我教导他后做出的习惯伪装,但眼神是不一样的……” 兰波絮絮叨叨起来,讲述自己眼中二人的不同之处,“你喜欢一切美好有趣的存在,他却对世间一切感到悲哀,他悲哀的是自己……他爱吃梨,喜欢甜的,脆的,不喜欢酸的……你们像极了又很不一样。”低落的情绪蔓延开来。 或许是平行世界造就相同又不相通的人,就像镜面一样折射出来世界,有异曲同工之妙。 果果凝视心情蓦然忧伤的青年,抬手抚摸他的脸颊安慰着他悲怀的内心,“后悔吗?阿尔蒂尔·兰波,你本来有更好的人生选择的。” 兰波摇头,露出慈悲的眼神,怅然道:“如果没有遇见他,那么我这一生将无趣至极,孤独死去。” 青年遗憾的模样和果果心中的人影一瞬间重叠,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又很快恢复正常,而青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 果果心叹:这样就像极了。但终究不是一样的。 圣诞夜那晚,在他梦中大雨里哭泣的男人不是兰波!所以!他到底怎么认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兰波只以为他不理解自己的想法,“我这一生实在算不上光明坦荡,但能遇见保尔和你确实是我最大的幸福。等做完该做的事情后,未来就算死去也不会遗憾什么了。” 果果本就带着不可说的心事,听到他的话立刻忧心忡忡,面上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轻声细语地说道:“别自暴自弃,他一定无法忘记你们之间的情感,这次要好好说话,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你了,不是吗?” 兰波心里涌现出感动,他想念曾经分享下午茶的日常生活,想念少年真情外露的模样,是他亲手斩断了少年身上唯一的羁绊。 他其实没有自信能重归于好,这一刻所有的犹豫徘徊都没有隐藏的必要了,他愧疚地说道:“他不会想回到我身边了。我知道,你们都一样热爱着自由,你们如风一般向往无拘无束的旅行,他却被我强行挽留赋予重任,可我怎么能忍心放他独自在人世间迷茫下去,我以为自己能理解他帮助他,结果却害他误入歧途。” 果果看着兰波的蕴含自责悲伤的金绿色眼眸,十分肯定地说:“他一定喜欢你的,不然他怎么能忍受你的束缚。只是那时候你好像没那么喜欢他,起码你对他的喜欢没有超过法兰西,你的国家。” 的确如此,国家才是最重要的,有国才有家,可国家根本在于民,相辅相成。可那时候,保尔·魏尔伦被剥夺了应有的权利,只剩下强制执行的义务。他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眼中就是工具、武器,就是死了身体也必须回到他们手上,将所剩无几的价值化作资料库中冰冷的研究数据。 兰波闻言低下头去,黑发遮掩他脸上的哀痛,语气带着沧桑地说道:“年轻的时候总是自以为是,等到见识了世事无常才知道,在这个世界连自己的记忆都不可信。” 正如他所说的,他并没有那么光明磊落,真细挖下去,他也是卑鄙至极狠辣冷酷的人。 “都过去了,你不是想起来了嘛。”果果主动握住宽大的手掌,关切的眼神,他对兰波的态度充满信任支持,“人生这条路再难也要前进,有限生命别错过值得守护的人。” 面对果果好言相劝,兰波重新打起精神来。他吐出肺中浑浊的气息,合掌包裹住那幼小的手,像握住珍宝一样,低头亲吻指尖微凉,“谢谢你,果果!” 果果出言制止他的未尽之言,“去讨回一个公道!替你自己,替保尔·魏尔伦,如果不是他们一意孤行,有些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兰波恢复平静,说道:“是啊!为了皇室的脸面,为了至高的权力,死去了太多人。” “纪德和那些军人,以及所有无私奉献自己一切的同胞们,大家为了法兰西的美好而奋斗的时候,却遭受了掌权者的背叛。何其屈辱啊!除了相关者没人在意他们的死活,更将民众所剩无几的信任挥霍殆尽。” “这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每个人都变了,我做不到原谅、放下。我对法兰西和亲友的热爱永远不会消失,我那些年所经历的屈辱,以及被同胞遗忘的愤怒不能随意无视。” 兰波话锋一转,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壁炉的火焰,他说:“既然我身为超越者,拥有改变规则的能力,那么我就该站出来修正不合理的行为。何惧风雨,何惧生死,我要对他们展开复仇,因为他们错误的决断,无情的漠视,以及狠绝的抛弃,本身是有罪的。他们要认罪忏悔。” 兰波冷峻白皙的脸庞流露比向上帝祈祷时更虔诚的信念,低沉磁性的声音夹杂着隐而未发的仇恨,“所有人都会平等地接受惩罚,不会因为身份和立场而躲过罪责,只有大家都认识到这件事,法兰西未来的道路才能走得更遥远,人民的信任支持才会统一。” 果果无法理解到兰波对法兰西的热爱和失望,他只觉得现实可悲,让人饱受折磨又让人万般不舍。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陪伴。 壁炉里的柴火燃烧后剩下明耀炙热的炭火,孩子伏在青年腿上一副半梦半醒的状态,迷糊着说道:“在约定时间里,我不会抛弃你,你去复仇,我帮你解决敌人……你能替黑之十二号抗议,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起码我所遇见的人中,你是一个愿意付出一切拯救他悲剧发生的人了。兰波,你没放弃他,真的太好了。” “我也不会放弃你的和中原中也的。”兰波轻声说道:“那个时候你出现得太及时了,他没有死,一切都来得及。果果谢谢你,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温柔地抚摸着流淌光辉的细软长发,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有时很幸运。 “无论明天怎样,你不会离我而去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兰波拉了毛毯给他盖好,“睡吧,晚点我叫你起来吃东西。” “嗯。”轻轻应了一声后,果果闭上眼睛,感到疲惫的精神陷入黑暗沉沉睡去。他眼角的一滴泪悄然湿润毛毯,再次忘却烦恼。 趴在地毯上瞌睡的丘比翻过身,火光下变得猩红的圆眼慵懒而散漫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刚才出现了一阵它所熟悉的灵魂波动。 ——是前世短暂苏醒了过来吧! 丘比重新躺下,它挠了挠空气颇为苦恼。前世今生如果不能归一,灵魂始终残缺不全。借助外力或许能打破僵局,但借哪里的力呢? 怎么就偏偏只有他才有资格契约啊?这个被命理束缚的世界也太死板了吧。
第42章 一夜好眠,转眼即到清晨。 冬季时分,勤劳的鸟儿四处觅食,它们发出的清脆鸣叫如顽皮的小闹钟。 坐落在郊野的别墅像一个世外桃源,厚厚的窗帘使得房间内无比昏暗。 兰波率先醒来,微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几分钟后,兰波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披上羊毛织成的外衣,起身穿上拖鞋,踱步去拉开窗帘。 顿时,室内的光线变明亮起来。 窗户的玻璃上附着磨砂质感的雾面,还有一道道顺直的水流纹路,那明显是凝聚汇集的水珠滑落而下造成的。 兰波的神情说不出的慵懒,他伸手去抹开玻璃上那层遮挡效果的雾。窗户上的水直接湿润了他温热的掌心,冰冷的触感和熟悉的场景唤起他惺忪的状态。 透过清晰起来的玻璃青年能见到外面大雾弥漫的朦胧世界,在视野的可见度范围内,空旷寂寥的天地间披着一层精美绝伦的寒霜外衣,画面说不出的幽然。 兰波的心神沉浸到那自然风光中,以前任务时,乡间的早晨就是如此。他怀念地望着模糊不清的远方,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昨日种种仿佛近在眼前。 可这还不算阔别已久的重逢!因为脚下的土地并非分别已久的母国。 但这份相似感足以让兰波短暂地忘记分别的痛苦。 即使兰波内心深处无时无刻不在渴求回到原点,但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做好相见的准备,不能着急,不能焦躁。 “早安,兰波。”一声亲切的问候从兰波身后传来,他回过头注视着模样像精灵般可爱的孩子。 果果那睡意蒙眬的脸庞透着一股子稚嫩感,他缓缓推开身上的被子,坐在床上伸着懒腰活动筋骨。 兰波眼神柔和地看着苏醒的孩子,说道:“过来看看,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窗外的风景。” 闻言,果果随便抓了抓凌乱的长发甩到背后,他利索地下床来到兰波的身边,目光触及窗外的世界露出惊喜,晨间绿松白雾如诗如画。 果果将美尽收于眼底,轻声说道:“真美。” 兰波找出果果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他拢起滑落垂落眼前的长发,低头说道:“这么大的雾,今天会有个好天气,很适合出门。” 果果淡淡地回道:“好天气一样寒冷冻人。” 兰波以手作梳整理果果细软凌乱的长发,敬畏自然道:“大自然的馈赠,人类可无法拒绝。” “好了!该去洗漱了。”一边说着,一边行动,兰波拉起果果的手,“在欧洲美的风景从来都数不胜数,等事情都结束了,我们一起去旅行,想看多久都行。” 果果眨了眨眼,问:“中也会一起去吗?” 兰波摸了摸下巴,笑道:“那要中也自己同意才行,我说了不算。” 果果的心情变得有些失落,抱怨道:“中也很忙,哪有时间出国旅行。” 说话间,二人走到洗漱室。 兰波打开水龙头放出热水,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他将漱口的水杯递过去,安慰道:“不可能一直忙下去的,他也有假期,到时候就能一起去了。” 果果心生一计,说道:“我可以去威胁森鸥外。” 正在挤牙膏的兰波露出开怀大笑的表情,幸灾乐祸地说道:“那他一定会很乐意给中也放假的。” 果果看着镜子倒映出他们的画面,他从自己眼睛中看到了期待,期待说道:“希望那天能快点到来。” 兰波承诺道:“不会太久的。” 二人梳洗后简单地用过早餐又换上新装扮便出门了,他们开车前去拜访组合首领——赫尔曼·麦尔维尔。 正如世上每个人都是在充满戏剧化的生活里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一般,他们也要适当性地披上伪装的色彩。 虽然本意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危险,但本就优越的外貌条件和独特的气质神采,随便打扮也格外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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