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头等舱中度过漫长的几小时,说实话无聊且没劲,只能看看云、发发呆、读读报,追追剧……直至他们到达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才结束这单调乏味的空中旅程。 从仙气飘飘的天上云海,到风尘仆仆的高楼大厦。海拔之间巨大的落差感,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消弭,压迫一瞬间从身体内骤然升起带来极大的鼓胀难受。 而机舱门打开的那瞬间,凛冽的寒风从四面八方钻进机舱室,冷空气驱散乘客身上的热度。 迎面而来的是别开生面的寒风礼,让畏寒人士不受控制地打哆嗦,除非他们能重新到一个温暖的避风港暖和起来。 怕冷一列人中自然有兰波。哪怕他早有准备,也在寒流侵袭到皮肤的那一刻打了个结实的寒颤。 这一切给他带来别样熟悉的感觉,从前的记忆落到实处。他发誓,自己从没喜欢过低温气候,就算现在落地点是巴黎也一样。 二人拥过寒风,和行色不同的人擦肩而过,乘车前往郊区的临时住所。 小轿车一路而去,远离繁花似锦的富华之都,渐渐驶入田园诗意的自然风景里。 郊区人烟稀少,但景致自然,相对拥挤的城市充满生机且自由自在,连空气都散发着轻松惬意。 果果靠着兰波的肩膀眺望车窗外的广阔丘陵,视线中的白与绿野蛮而强劲,顿时让他觉得横滨实在渺小,窄小得一眼望到头。 下车后,兰波牵着果果的手走进新的临时住宿。他们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匆匆来,匆匆去。 黄铜精制的浮雕大门,爬上围栏的休眠月季,陈列着复古圆形图案的缤纷石子路,一旁盛开蓝白色小花的植物,枯黄草地上正在萌芽的嫩黄小草,高大繁盛的月桂树,以及其他装饰空间的造型各异的常绿灌木、身姿优美的白色石膏像、不断喷涌流淌的清澈水池……这是栋极具浪漫气息的田园风别墅。 果果对广阔天地饶有趣味,他环视四周风光心想闲着没事可以到处看看。兰波笑而不语,拉着他进屋。 他们是来直接入住,不是来打扫卫生,一切早已预备好了。舟车劳顿需要先休息一天才行。 一番沐浴更衣后,一大一小穿着休闲套装,齐齐披散着顺滑的长发,围坐在燃烧木头的壁炉前,吃着新鲜出炉的蓝莓派,喝着暖烘烘的热奶茶……没有什么疲劳是不能烟消云散的。 兰波背靠绒面沙发,手边放着一叠报纸,耷拉着肩膀,十分放松的模样。 他那头海藻般卷曲的乌黑长发顺着宽阔的肩膀蜿蜒而下,比之前又长长了一小截,金绿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明艳的火焰色彩。 果果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书,暖红的光照在雪白的面庞,莫名散发着朦胧美好的光晕,眉眼如画。 安静温暖的氛围不知道持续多久,摇曳着火光的壁炉前,披着羊毛毯的长发青年向一旁看书的孩子轻声抱怨道:“纽约的冬天比巴黎还糟糕,下次不来这么冷的地方了。” 孩子嘴角微翘,满不在乎地回应他的抱怨,“下次不要选在冬天的时候来,更不要是最冷的时候。” “春暖花开,夏日炎炎,秋风习习,无论哪个时节都好过冰霜袭人的冬季。”稚嫩的声音说不出的轻灵悦耳,语调优美婉约仿佛吟唱诗歌。 接触良久,兰波也发现果果同样不喜欢天气寒冷的冬天,他只是因为要裹着厚厚衣服没法好好出门玩才讨厌的冬天。如果外面是个漫天飞雪的雪国,那就说不定是讨厌还是喜欢了。 青年脸上浮现惭愧,眉头挂着淡淡的担忧。换作任何一个普通的孩子都可能会恨他,繁重的语言学习,越级的训练,对其他各方面的知识涉猎……日复一日,没有松懈。 兰波含蓄一笑,他侧过脸视线低垂落到果果身上,想着阿尔卑斯山脉一年四季的美景。 额前一缕长发扫过青年的脸颊带来细微痒意,他伸出手撩到耳后,轻声道:“等回到法国,我带你去看看真正银装素裹的连绵山脉。” 果果听闻神情微凝,心里一阵惘然若失,淡淡问道:“我还没亲眼见过下雪的场景,不过你不是怕冷吗?你陪我去,我们能走到目的地吗?” 对于那些话兰波并没有太在意,眼里闪过纵容,“我自然能陪你到达目的地,只是看你想不想去。” 金发碧眼的美丽孩子趴沙发上含笑道,“是吗?”他撑着小巧的下巴托着雪白的小脸,时不时翻动书页,偶尔拨开落在书上的发丝。 在十几度的室内,他被勒令穿上不算单薄的衣服,渐渐感到点闷热。 仿佛为了散热一般,趴在沙发上的他翘起纤细的小腿露出光洁柔软的小腿肚,及两只没穿袜子白嫩的小脚丫,像鱼尾一样灵巧活泼地摆动。 做这些小动作时,果果悄悄地不作声。 而忽然察觉到这一行为的兰波将自己的毛毯分出去一半盖过去遮住欢快的赤足,反倒惹来小孩一个不满的回眸。 果果踢了踢,甩开他的毯子,“我现在不冷。” 兰波找出薄袜子妄图给他套上,两人的异能一番较量,最终碍于重力强劲的破坏力,兰波无奈妥协。 果果双手抱胸一脸傲气,赤脚裸足端坐在另一侧。 无可奈何之下,兰波收回视线。 话题一换,他优雅地说道:“组合的首领即将退位,恰巧GSS和那位老先生有旧,纪德和保尔说不定会来参观纽约风光。” “哦!我知道,你是想见故人。”果果直接戳破他的心思,“说吧!你想怎么找,还有万一真见不到又怎么办。” 兰波诚实应道:“必要时武力压制纪德,至于保尔!我其实没有太大希望,但如果他出现了,或者发现了你我的存在,势必会一番调查我们的背景,这时就当什么都没发现吧!” 果果捡起沙发上未看完的书,“他会找到中也的。” 兰波点点头,承认道:“是!但他一定会先来见我们。我和他之间的矛盾没那么好解决,他如果真出手,我希望你全力对待。毕竟保尔的能力实在恐怖,如今就是我也不敢小瞧他。” 果果沉吟一番,答:“活了十几年,他对自身的掌控肯定比我厉害。但我认为他非必要时是不会对我动手的,肯定先试探你。”话落,他一副绝对如此的神态。 “那也是必然的,我还活着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兰波薅了把自己的头发,叹了口气,略带不安地说道:“你们之间异能相触会不会引发新的特异点也是未可知的事情。” 果果翻动书页的动作停止,他从沙发上坐起,扬起似笑非笑的嘴角,不屑道:“别把新的特异点说得那么可怕,就是产生了,我和他也有停下来的手段。异能力在等级上有高位压制一说,特异点同样有高位压制。” 那如碧水般澄明的眼眸好奇地注视着黑发青年的神情,轻柔慢语似是不怀好意地引导,道:“兰波,你希望先见到谁?”他没有恶意,只是好奇得很。 突然生出来一点属于别样的趣味性,将明明还尚且稚嫩的脸庞注入了顽皮的神韵,迸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可怕魔力,超越男女界限的特殊魅力。 ——这副皮囊实在美,若是堕落于七情六欲,那么没人能逃脱蛊惑,甚至心甘情愿被夺去生命。 就是与果果相伴良久已然适应他一举一动的兰波也不由得有些失神,他对美好事物一贯欣赏赞扬,但若这份摄人心魄的美丽来自自己所期待的孩子,所有的感叹则尽数变成担忧。 美丽容易招来嫉妒、贪婪、憎恶……人的劣根性是自己得不到就不许他人得到。 东西可以毁灭,人也可以毁灭,卑劣者向来不择手段地摧毁鲜活的生命。 兰波见过很多人从神坛掉落深渊,道德有时是把尺,反过来成为杀人的利器。 高尚的灵魂尚且能被世俗消磨耗尽,身躯在阴谋诡计中又能多活几时,终将化为腐肉白骨,彻底沦为世间一粒粒不起眼的灰尘。 兰波许久不语,表情中流露着果果读不懂的复杂因素,他不知道对方想了什么,但心中那一点好奇已悄然散去,“是我明知故问了。” 同样的容貌,在感情浓烈时,总是更夺目耀眼。 兰波摇摇头,回答他上一个问题,“我心里自然希望先见到保尔,但理性上分析还是晚点见到他更好。” 果果站起身来,走过去坐到他身旁,道:“早晚其实都差不多的。” “随缘吧。”兰波冷峻的脸上带上一抹神秘,抬手揉乱了果果柔顺的头发,忽然反问道:“你想见到他吗?” “他”自然是指保尔·魏尔伦。 “我的态度不重要。”果果憨厚可掬地推开头顶的大手,补充道:“你身上有静电,不要摸我头发了。” 兰波收回手,浅浅淡淡地笑,眼神中透着暖意。 小猫儿躲藏的小心思,就算心知肚明也不要戳破。 而性子像猫一样机敏的还有一个人啊!不过那是只大猫猫了,打人很疼,还很会躲。 兰波怀念起亲友,不知对方如今孤身一人过得如何,脸上带着似释怀又似苦恼的笑,面对壁炉的火焰小声开口道:“再见面,你会如何面对我呢?保尔。”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案。 沙发上,果果抚顺了被静电牵引的发丝,然后凑到自顾自走神的男人身边,双手撑在他的腿上,像胆大的小猫似的柔声细语,问:“要是他躲着你,那怎么办?” “那我主动找他,就把我的心剖出来给他看看。”青年开玩笑地说道。 果果揉捻起他的脸皮,抱怨道:“又胡说八道了!没了心你就死了,他就是原谅你了那也毫无意义啊。” 兰波见他像个小大人一样教训自己,难以自抑地笑了出声,温声问道:“果果,你会帮我的,对吧!” 果果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地注视着他,一双小手被暖烘烘的大手包裹严实。 兰波伸手点了点果果的眉心、眼皮、鼻尖、嘴角、下巴,手指拂过长发,“这!这!这里!……” 他眼神温柔地看不躲不闪的孩子,说道:“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不想说的事情就用沉默回避。” 果果眨眼,“那是你的想法,与我无关。” “狡猾!”面前的青年对他轻喝一声,又抱住他瘦小的肩膀,喃喃低语:“不要轻易相信其他人,这世上太多骗子了。” 果果据理力争,“我才没有相信过骗子,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兰波身上隐约流露出略显哀伤的气息,婉转悠扬地感慨,道:“你啊!嘴上说得好。” 他安抚说道:“果果,不要着急,慢慢长大。” 变成大人,和保尔站一起就会像双生子一样,让人难以分辨了吧! 果果无法想象自己变成大人的模样,但想必和保尔·魏尔伦差不多吧!如果他们打扮得一模一样,别人还能认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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