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外的路人甚至会因为漫步时的随意一瞥而惊艳许久,他们有些忘神地看着坐在窗旁托着的孩子和青年,很难想象这是在老旧闭塞的小城里发生的一幕。 相比于大城市昂贵精致的食物,朴素小镇的早餐都显得格外有实惠,且分量十足。 但在这种古怪的氛围里吃早餐,真的挺考验人忍耐力的。 摆在他们面前的有烘烤出糖色的牛角面包、散发诱人香味的煎肉肠、完整漂亮的单面煎蛋、铺在盘子里打底的几片新鲜的蔬菜叶子,还有牛奶咖啡。 兰波将重新擦了一下的刀叉递给果果,果果刚擦了擦手,他接过来后放到盘子上,拿起牛角面包咬了小口,慢慢地咀嚼。 面包里面放了糖酿的小红豆,香甜的红豆和外酥里软的面包结合起来十分可口,果果吃到一半抿了口咖啡,他被牛奶咖啡的甜度狠狠击中,咽下肚后感觉嘴里齁甜无比。 兰波看他露出不适的表情,发出一声轻笑。 果果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太甜了。” 他就是喜欢甜的,也不喜欢这么甜的东西。 于是,兰波眉眼含着笑意,把自己没喝那杯和他那杯交换了一下,“我的没加糖。” 他尝了一口果果那杯加糖的,往下咽的时候不由自主皱了下眉,充满磁性的嗓音认可地说道:“实在太甜了,老板的好意过头了点,下次他会适量的。” 闻言,果果眼眸一闪,嘴角露出一丝甜美的笑意,说:“既然是好意,那你可得喝完了,别辜负了大叔的热情。” 兰波耸了耸肩,妥协似的看着他,道:“好吧,我会喝完的。” 他们的一颦一笑尽数落在他人眼中,小孩眼眸灵动有神,像只金贵漂亮的金丝猫猫在对照顾自己的人抱怨食物不合胃口,又会忍不住和那人共享欢乐。 老板被其他顾客那‘你怎么厚此薄彼对待’的眼神盯着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小孩子不都喜欢甜滋滋的东西吗,大人不爱糖关他什么事情。 因为他们的出现,这家咖啡店吸引了不少客人,可惜店里不大,位置不多,坐不下太多人,而且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清闲。 即便他们惋惜自己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见好看而又美好的人,但眼下的生活还是逼得他们重新迈开脚步,回归平淡无奇之中。 兰波最后喝完了那一杯好意过头的咖啡,他们起身离去时,老板很开心地和他们说了再见。 兰波带着果果故地重游时,并没有提及这就是他的家乡。 他一路上很平静,嘴角微微上扬,眼眸中流露出铅华洗尽的温柔眼神,仿佛沁透水光的金绿宝石。 他们平淡地出现对于这个城市而言并不是轰动的大事件,但他们的身影出现在每个街道上,对于擦肩而过的路人来说却是特殊的,平静的日子里出现了一道罕见的彩虹,即使时间一到就会消失,但所带来的美好痕迹永远刻在他们的回忆之中,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也会变成闪闪发光的人物吸引其他人为之驻足欣赏片刻。 果果牵着兰波的手在小城里游走,他什么也不想,经过一条街又一条街,路过的风景很多,却是千篇一律的景色,衣帽店、百货店、书店、饭店、咖啡店、小公园、学校…… 吃了不正宗的意大利比萨 、尝了难以忘怀的海鲜饭、夜晚吃了路边摊的烤肉和煎饼、回到民宿酒店,恰好遇见老板娘和她的明艳动人的女儿。 老板娘怂恿着自己女儿别不好意思,然后,她邀请兰波去喝一杯…… 兰波没有拒绝,但他带着果果一起去的,这让邀请的女人眉头一挑,忍不住吐槽:“这不好吧!” 最后,他们还是去了,其实就是一群年轻人的圈子,大多是女士,部分带着男朋友来一块放松。 这个地方不同于其他酒吧那样五光十色,能来的这些人大都是些小有资本的人,情绪很稳定,没有酗酒乱来的人,很舒服的夜场。 她们很喜欢果果,因为他实在好看得不行,像她们梦想中优雅知性的小公主的具象化,不过怎么夸都不会给人碰的就是了。 兰波在这些人中有些不合群,他看起来二十出头,但太沉稳了,有种大佬的气场。 当然,她们不介意他沉着冷静的表现,相反十分好奇他这么个俊美又神秘的男人到底来自哪里,带着一个矜贵非常的小女孩又要去往何处。 兰波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调制的蓝色鸡尾酒,不羁地说道:“要不你们猜一下,就当一个小游戏。” “猜中有什么好处吗?”妆容精致的女士们言笑晏晏道,与她们一起的男士。 兰波十分大方地提出解决方案:“你们猜中了,我来买单,怎么样?” 神秘是最勾人的武器,对年轻人尤为致命。 “艺术家!” “不对。” “作家!” “不对。” “老师!” “不对。” “摄影师。” “不对。” “音乐家。” “不对,我不是文艺类工作者,很平常的职业。” 她们开着玩笑轮番猜了一遍,她们的男朋友候补,像是刻意将游戏变得好玩,说着漫无边际的职业和身份,又聊些闲话。 驻唱歌手在台上深情地唱着歌,底下人虽然气氛活跃,但大多在自己的圈子边玩边聊天。 有位精英职场装扮的女士说出了“老板”,于是兰波的猜谜游戏画下句号,他笑着点头,并毫不吝啬掏出钱包。 这惹得一声欢呼,不管他是小老板还是大老板,反正老板愿意自掏腰包,她们不会心疼,但她们也很有分寸感,没有借机乱点东西,试探别人的底线,这个某些挥金如土的富二代大大不同。 兰波听她们讲了很多事情,吐槽生活迷茫,制度太刻板,有人在公共场合抽烟,还有极端主义的发癫,以及自己不减肥要求别人减肥等等,他半真半假地和她们聊。 果果听着歌,眼皮懒洋洋地睁着,唇边扬着小小的弧度,在氛围感不错的大厅给人一种莫名忧郁的气场。 但他本人无此感应,心里默默在想,歌手唱得很不错,但音响装备太差,有种好花配了劣质花瓶的感觉。 在这个倾诉压力的昏暗氛围里,果果的奇异之处是他让人下意识忽略掉他的年纪和特殊。 夜深了,她们喝得微醺,一个赛一个的轻松自在,三三两两结伴回家,毕竟太晚回去不安全。 兰波牵着果果的手陪同面色染上绯红的女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只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了。 结束一天辛苦,回到房间,果果去泡了澡,最后趴在床上,鼻尖一股花香靠近,“丘比,你去哪里了?哪来的薰衣草的味道。” 丘比看着散乱长发的果果,舔了舔自己的毛,胡说八道:“我不小心打破了一瓶香水。” 果果伸出手精准无误地摸到它的头顶,“去哪了?” 丘比蹭了蹭温热的手掌心,“那你先睁开眼睛看看我。” 果果歪了一下身子,懒洋洋地看向它的所在地,柜头上一束紫色的长串花半盛开着,丘比用嘴叼起脚边的紫花结绳,踩在被子上,放到他的脸边。 躺在洁白床铺上的果果将紫花拿起来凑到鼻尖闻了一下,轻声慢语地说道:“丘比,我很喜欢。”笑得清浅,柔和优美的声音响起,对于它去了哪里也不再计较下去了。 兰波进来时,果果已经睡着了,丘比盘旋在方形靠枕上。 兰波躺下时,摸了摸果果的头发,他很喜欢这种柔软丝滑的手感,魏尔伦的头发也是这样的细软,像小孩子一样轻柔飘逸,那是他的头发比不了的一点。 果果醒了一下,他听见兰波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说:“我曾经在这里度过了我年少轻狂的青春,这里陈列着许多不堪的回忆,记得的人很少。如果是以前,我绝对不会回来再看一眼,可我决定来了后,我才发现忐忑根本不存在。” “我从没有讨厌过这里,我很开心还能继续走下去。”兰波忍不住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他抱着果果喃喃细语道:“果果,下次我想带保尔来这里,我想他知道我的过去,我的一切……我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把我给忘了,就算是恨我也不要忘了我。” 果果用头蹭了蹭他的脸,“你想带他来就去告诉他,怕什么?” 兰波闭着眼睛,声音带着忧郁,有些颤抖地说道:“我不知道,反正我突然好怕自己死去了。” 他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果果,会不会有另一个世界的我已经死去了啊?为什么我好悲伤呢?” 果果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脸,温暖柔软的面颊,高耸的鼻梁,凸起的眼球,凹陷的眼窝,湿润的眼睫,“你说的是过去的你吧?那个名叫保尔·魏尔伦的黑发少年,他死了,死于牢狱之灾,不是吗?” 兰波紧紧抱住果果幼小的身躯,“对不起。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我的妈妈,我都没有把我的想法告诉过她,我把悲伤留给她一个人,我杀死了她的孩子,却不告诉她真相,我离开了她整整15年之久……我都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了。” 果果温柔细语地安慰道:“她才多大,50左右,肯定好好的,你可别乱说话了。我们下一站去哪?去见见她吧!反正你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得差不多了,难道还担心她会骂你吗?” 果果和他开玩笑,“如果你妈妈希望看到你幸福的模样,那么我不介意装一下你的女儿,顺便为你求一下情,你觉得怎么样?” 这话讲得过分写实,兰波打了个哆嗦,他松了松力道,拒绝道:“谢谢,这个就拉倒吧。” 果果不予评价,只是兰波今天的确有些反常了。 之后,他们说了好一会儿才睡下。 丘比眯起眼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还是有影响的嘛。
第99章 ——人死后会变成什么呢? ——是尘埃、还是飞鸟 ——又或者空气 这大概是古往今来所有人都会困扰的问题吧! 可出生不能选择,死亡无法逃避,也是上天眷顾生灵的仁慈啊! 若是不惜一切背离规则,那么又能否承受住不死而活的孤寂时光呢? 思绪万千的兰波一边开车,一边深思,下一个目的地在郊外荒原,那是他记忆中埋葬了父亲的墓园,也是埋葬了他过去的归宿地。 果果一身素洁,黑白两色搭配,手捧着一束鹤望兰,那是展翅欲飞的黄色小鸟,象征着自由。 墓园外春意盎然,黄褐色的矮围墙,一扇生锈的铁栏门,无人看护,墓园里无人祭拜。 兰波上前用上了力气去推纹丝不动的铁栏门,生锈的门栏合页在摩擦转动时发出难听刺耳的“咯吱”,他用手去抬了一下,彻底打开这扇门粗糙的门,手套上沾染了一些铁锈的杏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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