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希望她不要嫁给男人,带着钱走向远方。”兰波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惆怅道:“一个柔弱的女人因为世俗和父母的压迫,不得不放下自尊祈求男人的怜爱,却发现自己破碎一地,还要寄希望于无能为力的子女去唤醒男人的仁慈和尊重,这是多么狼狈不堪的事情啊!” 果果神色平静听兰波讲述完,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兰波。 他只能说:“你觉得遗憾吗?” “说到底,还是觉得很可悲。”兰波低下眸子,声音平静道:“我的父亲死于车祸,他的死是一场意外,保险公司赔了一笔赔偿金,那笔钱不多,也不算少,却抹平了他的价值,改善我当时的生活质量……而我的死,也是用钱摆平的,赔偿金比我父亲那笔要多很多,足够一家人安稳过一生。” 兰波抿了抿唇,忧郁的眸子有些黯淡,缓缓说道:“但我知道,这不够弥补一个母亲失去儿子的沉重伤痛。她的心又一次裂开流血,她的悲惨有我一份功劳,我目睹了,参与了,实施了,她给了我生命,我却无法拯救她的人生。” 听完,果果沉默了,这个问题太复杂了,他解决不了。 实验室里没有爱可言,只有冰冷的仪器和冷酷无情的人。 倾诉一通后,兰波揉了揉眼睛,弯下腰抱起果果,掂量着手上的重量,心中不由感叹:自己也算是勉强当半个【父亲】的人。 他收拾好悲伤的心情,低沉磁性的嗓音开口道:“走吧,多想无益。” 果果环住他的肩膀,稚嫩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响起:“孩子长大了都会有自己的家,不可能一直和父母在一起,你也是如此。” 这一路仿佛很漫长,又似乎很短暂。 兰波过去的家早已荒废了,门前小院杂草丛生,他放下果果,低语呢喃道:“看来早就离开了……也是,墓碑前都没有东西,那肯定是离开了这里。” 果果握住他的手掌,轻声问:“要进去看看吗?” 兰波的手指微微一颤,他像是被雷击了一样,闪电地回过神,道:“不!” 他低下头看着果果精致的小脸,放缓语调,“不了,我们走吧!放心,我没事,我心中有数了。”说着,他瞄了眼被人遗忘的房子,彻底告别。 果果点点头,回应着他,“你抱抱我吧!”他张开双臂,双眸明亮动人,期待地望着兰波。 兰波眨了眨眼,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蹲了下去,拥抱住果果幼小的身体,许久都不曾放开。 这一趟并没有见到兰波的家人,但解开了兰波的一个心结,他的少年阴影彻底结束生长。 几天后,一道按铃声,打破兰波的平静生活。 模样英俊、神色严肃的黑西装青年手拿公文包站在兰波面前,尊重地称呼道:“兰波先生,您好!” 兰波压了一下眉,有些不悦,但礼貌地询问他:“你是?” 青年自述来历,递上证明身份的证件,情报局特工人员,代号克莱德。 见兰波防备的眼神松懈下来,克莱德轻微转动脑袋,视线快速地从右滑到左打量四周环境,然后目光专注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对兰波沉声道:“兰波先生,有些事情在此不便明谈,还请让我进去,我会和你详细解释我的来龙去脉的。” 兰波退后一步,不动声色地放他进来。 他回身招呼道:“克莱德,你要喝点什么吗?咖啡、果汁、还是酒?” 克莱德淡淡地说:“比起这些,我希望马上告诉你我的来意。” 兰波顿了顿,走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抬头,表情冷淡地说:“你随便坐吧!” 全程不提其他,似乎什么都不在乎。 克莱德提着公文包的手指收紧了几分,他坐下后打开公文包,拿出几张打印资料的A4纸交到兰波面前。 兰波不想接,直接问:“这是什么?” 克莱德露出为难的神色,见他不愿接手,才阐明自己的来意,“兰波先生,这是雨果先生让我交给您的。” 兰波轻笑一声,不在意道:“我不认识你口中的‘雨果先生’,可以的话!我请你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他说得很简单,但对方做不到。 “阿尔蒂尔·兰波,请不要逃避您的责任。”克莱德收回手,露出一副“你这样做不合规矩”的表情,劝诫道:“您是特战力总局——” “你先停下!”他的话被兰波态度冷淡地开口打断了,“我不想听!” 克莱德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幽暗之色,他试图辩解几句,但兰波当下就放出异能力,凭空出现的亚空间杀退了他未说完的话语。 兰波冷冷地说道:“我对你说的事情毫无兴趣,现在没有,未来也没有,请你离开我的生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最后一句他加重了语气,眸色随之暗沉,冷寂的眼神落到年轻人的面庞上,像一把刀贴在肌肤,无声地威胁着他不要说讨人厌的话。 克莱德感受到面前青年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杀气,汗毛直立,心跳加速,呼吸困难,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接下来,会死吗? 想到这个凄惨的下场,他额头开始渗出冷汗,喉结滚动,艰难地回答道:“恕我直言,您是法兰西的超越者,您不能抛弃您的国家啊!”声音有些破风,心理承受能力快到极限了。 “不要偷换概念。”兰波戳破他的言语陷阱,丝毫没有心慈手软,压迫感倍增,道:“我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有什么错误吗?还是说,你们想挑战一个普通人的底线!”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国家需要你!人民需要你!”克莱德不由攥紧了手,A4纸出现几条显而易见的折痕。 他急得满头大汗,急切地希望兰波有点理智,“我们需要你!你不该沉湎于没有价值的事情里,荒废了自己的才能啊!” 兰波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发笑,自嘲地笑,讥讽地笑,眼瞳渗出血丝,厉声斥责道:“需要我!那为什么要弃我于水深火热之中!难道我是傻子吗?” 克莱德唯唯诺诺地张开口,道:“不!你不……是” “哦!不是什么呢?”兰波嘴角上扬,“我觉得我就是个傻子!” “凭什么你一句‘需要我’就打发了我所遭受的欺辱和苦痛。”他微眯起眼睛审视道,“好歹亲口给我个解释吧!还让我这个被放弃的人自己看文件,你觉得我能平静地看下去吗?” 克莱德牙齿忍不住开始战栗,他仰起头,健硕的身子不住地后移,“我念给你听。” 兰波冷漠道:“我说了,我是个普通人,想过普通的生活。” 克莱德苦笑连连,“可……你难道不怕吗?”表情像个滑稽的孩子,没了原先那股子义愤填膺的正气。 兰波闻言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从,你们要杀了我吗?哈!” 他露出恍惚的表情,喉咙里发出可笑的笑声,“好啊!到头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回来的,我就该死在横滨,我就该永远销声匿迹……” 青年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眼睛里流淌出一丝丝红晕,清醒的神志仿佛被残忍的情绪取代,然后——冰冷刺骨地笑了,无声地望着他。 暗中观察了两天的克莱德快被他这副样子吓死了,他原本以为青年很正常,结果正常个屁!只是没有踩到雷点罢了。 兰波也曾是天之骄子吧!后来,他成了人人可踩一脚的底层黑手党。就是说啊!谁受得了从天上掉到淤泥里呢! ——“兰波?你们在干嘛?” 就在克莱德以为自己要死时,他听见一个孩子的声音,如聆仙乐。 而他面前的青年瞬间变了脸,杀气消弭,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道:“没什么,要吃点什么吗?” “我们不是要出去吗?”果果看了眼苍白的青年,说。 兰波点点头,“稍等一下,我送这位先生离开。” 克莱德吞咽困难,他连忙站起来,“我马上走,这就走,不打扰你们了!”脚步发软,神色慌张但态度坚定不移地逃离这个房间。 兰波看着闭上的大门,回头看着一脸古怪的孩子,道:“他可真胆小。” 果果撇嘴,“你就差演成狂躁症了,他不怕才怪吧!”
第101章 法国,高层会议室。 “魏尔伦背叛法兰西,兰波也选择背叛法兰西,你们!”浑厚的声音压抑着愤怒的火焰,容色不佳的中年男人阴沉着脸,浑浊的眼睛看起来非常阴鸷,他对长桌上的所有人很没耐心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雨果坐在他身边,面色凝重,友善地提醒道:“殿下,请注意您的用词!目前为止,兰波只是不愿意回归特战力总局,他没有做出任何伤害法兰西的事情。” 人到中年的殿下缓缓移动脑袋,他咧开嘴角,冷声说道:“你想包庇他吗?” 雨果抬眸看去,毫不示弱道:“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难道这也算得上包庇吗?” 底下有人发言:“兰波做没做伤害国家利益的事情还需要调查核实,暂时无法确定。” 有人摸着戒指,说:“还确定什么?兰波已经做出了忤逆之举,他的立场已经无疑了。” 说着,他轻笑一声,“他本该立刻回到特战力总局陈述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不是吗?” 一把年纪和稀泥的人,说:“没错,没错!他是特战力总局的一员,自然是任务为先,可他脱离法兰西多年不归,还自甘堕落产生了不该有的私情,那个孩子的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据,” 阴阳怪气的男人,嘲笑声响起,“一个不知道哪里弄来的“人”,兰波大概是疯了吧!” 看似公正的白发老头一锤定音,道:“兰波,违反规定、纪律、逃避审查、拒绝接受调任,他已经对法兰西不再忠心耿耿,又私自重现牧神的实验,这样的人早晚有一天会威胁法兰西的安定。” 这时国王陛下的脸色好看许多, 波德莱尔靠着椅子,突然发声道:“殿下,我有个问题,当初兰波殉职是谁核实、签字、落章的?” 此言一出,立马有人抓住机会,道:“殿下,必须严究其原因啊!” “到底是谁将一个活生生的人评定成了死人,这么多年除了兰波之外,还有多少人经过他们的手出了纰漏尚未可知。往严重讲,此人其心可诛。” “一个国家忠臣因为某个人的不严谨,或者故意使坏,在任务中遇险、断联、急需援助的时候被判定已亡,他会经历什么呢?这些事情你我都能往最坏的方向设想啊!” “要重审相关人员,也要去横滨展开调查。确定超越者兰波的经历,如果是因为内部人员导致这一切,那么——国家的确要补偿兰波,更要还他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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