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无聊和没有目标才是最大的苦恼。 可药郎却真心实意地为此感到困扰...这说明,即使他拥有强大的力量,也坚持和常人处于同等的位置,这可真是太难得了。 要知道,人是一种很容易产生优越感的动物,分高的看分少的,钱多的看钱少的,长得漂亮的看长得丑的...其实这都是很可爱的,至少有了优越感,便不会轻易去找茬坏事,顶多炫耀炫耀招人讨厌罢了。 可若是嫉妒心一旦上头了,那能做出什么事,是想都不敢想的。 纸月乌想了想,淡淡道:“我可以。虽然这话很难听,但到我这个地步,很多事都是随心为之了,让我不高兴的可以直接抹除,无需顾及其中的是非对错,不过正因如此,所以对很多事往往更宽容了些,因为知道自己可以随时地解决...” “这么说吧,规矩、道义只能限制住平凡的人,却对强者、不要脸的恶徒没有作用,我本不属于限制的对象,所以对自己的要求很低...我了解你的意思,也很敬佩你对自己的约束,但我不会这样地内伤自己。” 听了他的话,药郎反而浅浅一笑,道:“这样也好。” 他低下头,语气平肃地追忆道:“我便没有这样的洒脱,只能自苦。我入这世间,曾发下宏愿,不伤一人,只专注除尽天下妖魔,然而...算了,不提了,我们走罢。” 话说一半,留下无尽遐思。纸月乌在听到他发的宏愿时,便皱起了眉。 药郎果然是修道者,而且走的也是证道的路子,和他那位养狸猫的和尚朋友一样。 但对于他的誓愿,纸月乌感到了不对。 不伤一人?除尽妖魔? 呃...有点儿武断了吧。 但纸月乌也懂,誓愿这东西,就得发得大而虚空一点,否则要是那么容易做到,又怎么能回馈庞大功德致人成神呢? 幸好,他走的不是这种路数,而是凭心而动,更多是靠开悟升级。 纸月乌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只是寻思着回头有空,可以听药郎讲讲,现下还是去找童磨问问金羽的来处要紧。 既然知道了极乐教的所在,纸月乌直接架云天降,没心思从村子里慢慢溜达过去。 如果樵夫说的话是真的,那这个叫童磨的鬼,不论实力如何,心性却很阴险。 仅仅装了个病,就将村民与鬼杀队员玩弄于鼓掌。 村民觉得,童磨是记恩,才没有对他们下手。 可纸月乌却觉得,或许童磨压根谁也不在乎,只是将双方当作乐子随手把玩,甚至有些‘打起来,打起来’的恶趣味。 云,落在了那座极乐教的大宅前。 即使秋天的太阳热得晒人,大宅门口的青石地上,依旧跪满了信众。 青铜尊里,插着密密麻麻的香,大把的香火,将空气晃出了波动。 大门紧闭,听人说教主只有晚上才会接待教徒,而且必须是贡献很大的教徒。 纸月乌望着那些趴伏的脊背,这些人里,有的求财,有的求名,有的求桃花,有的求孩子,有的求健康,有的求学业...无数的所求,仿佛香点燃弥漫的青烟,向天挣扎,道尽了人间苦楚,从来没有十全十美。 就连他,不也求不到故人的一缕魂魄吗? 药郎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人又可悲、又可怜、又可恨。如果当初,他不是选择这样一个誓愿,或许不会看过那样多的人之百态,以致于对众生失望,对自己失望,使他的誓愿之路中道崩殂。 以致于看到这些无路可走、心有所求、只能磕头拜鬼的人,心中再没有了纯粹的怜悯,而是闭上眼,不想再见。
第66章 掉马吧 纸月乌当先迈步。 跪拜的信众像看着一个傻子, 有好心人提醒他:“不让进的,得先捐钱,然后跪上三天, 晚上抽人才能进。” 像没听着似的, 纸月乌继续朝大门走,药郎跟在他后面, 优哉游哉。 “这两个不会是来找事儿的吧?” “没事, 有护卫拦着。” “呵,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小子, 这么没规矩, 看装束打扮,像是城里的。” “今天他们得踢着铁板喽,以为极乐教是普通的山野小教?等领略了教主神威,怕不是得磕头求饶了!” 嘈嘈杂杂的语声中, 门口一个白袍护卫拦住了他,道:“这位信徒, 请回去跪好,我们极乐教只有晚上才开放觐见名额。你可以先扫一下这个码, 关注我们极乐教公众号,及时收到教内活动消息, 现在每天还能领优惠券, 参与积分收集。” 纸月乌一脸懵:“嗯?”这个世界有手机??? 护卫见状, 语气冷了下来:“你不是vip信徒?没有领过教主的神之造物——爪机?” 他看这两人大摇大摆, 那么自信, 还以为是尊贵的vip信徒。 也是, vip信徒怎么会不知道晚上开放的规矩?他真是脑子进水。护卫一时间懊恼异常, 举起剑威胁道:“退后。别逼我动武。” 纸月乌一脚把他踢飞了去。 大门重重地合上, 众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有人强闯极乐教啦!” “现在怎么办?他们就这么进去了?” “他们要对教主不利,我们得保护教主!!” “冲!” 这个字一出,大家左右看看,那种镌刻在基因里看热闹的本性熊熊燃烧,一窝蜂地朝大门涌了过去。 仗着人多,当先的人想也不想地把门推开,‘噗’地一声,一具尸体贴着脸倒了下来,头与脖子错开,血喷了他一身。 “啊啊啊啊啊啊!!!” 那人尖叫着向后仰去,后面的人被他踩到,乱成一团,一个眼尖地看到了那尸体的形貌,‘啪’地给了他一巴掌,“别嚎了,这不是人!” “不...不是人?” 听到这话,众人冷静了些,抖着眼皮去瞧,发现尸体形容古怪,长着獠牙和角,在阳光下皮肤‘滋滋’作响,眨眼功夫便消散成灰。 再一瞧地上,竟有许多搬开的石板,露出黑黢黢的地洞,每个地洞旁都躺着一具古怪尸体,手里握着尖锐的凶器,这时也渐渐被阳光焚灭了。 有脑子转得快的,立刻意识到,这些怕阳光的东西,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鬼,极乐教潜藏着这么多的鬼...那教主... 卧槽,细思极恐。 而刚才那两个漂亮男子,这才进去多久啊,一点儿响声都没听到,这些鬼就死了个干净!乖乖,竟是比鬼还吓人。 思索明白的精明人悄悄退去,傻逼、忠诚教徒和好热闹的还在往里冲,当然,其中不乏有几个想浑水摸鱼的,看能不能从极乐教里顺点儿摆件古玩之类的。 众人一路走,一路心惊肉跳。 满地都是鬼死后化成的厚厚的灰。大宅院里极其安静,他们来的路上也没听见一声惨呼,这些鬼到底是怎么死的? 直到主宅,小心翼翼地伸长脖子,往半开的门里望,他们才终于见到了人影儿。一群瘫在地上的教徒,还有不少美丽的女子。 两方一会和,才得知教主原本正在为大家赐福,送他们去往极乐,结果,突然钻出了两个贼人,一个拿着刀,一个执着剑,直往教主杀去,半句废话也没有。 但,教主不愧是教主,面对这来势汹汹的杀招,只是笑了一笑,然后一按某个机关,便连人带椅子地掉进地底了,那两人也跟着进去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闻言,众人连忙跑到帷幕后,果然,教主神座没了,地上只剩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喊了几嗓子,半天才返上来一些回声。 “这...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还想下去不成?” “这教主在下面,我们作为忠实教众,是不是应该...” “你要下去?” “不不不,我是说教主神通广大,肯定在下面游鱼得水,我们下去了,不是添乱吗?” “而且,教主好像是鬼哦...”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默契地四散开来,快狠准地搬起了屋中的摆设。 ... 地洞里,竟然有风。 纸月乌扶着洞壁,淡色的眸子所见一片漆黑。 他放出神识,却被一层稀薄的混沌之气吞噬。 又是混沌黑雾。 五感皆失,落下来又与药郎失散,但纸月乌仍然不显慌乱。 他找到一片相对平坦的地方坐下,稍作歇息,同时整理一些线索。 童磨拥有这个世界不存在的‘手机’,又有‘混沌黑雾’,几乎可以想象,提供者必是气运公司。 是针对他来的?还是本就有长期合作关系?尚未可知。 但这只鬼给他的感觉... 纸月乌皱起了眉。 当他与药郎掀开轻薄的帷幕,看到那位虽然笑得一脸慈悲,眼中却没有任何感情的教主时,他竟然会觉得...心痛? 纸月乌扯开自己的领口,烦闷地呼出一口气。 不对...不是心情,是这些混沌雾气,更浓郁了... 他倒是可以进灵宫内躲一会儿,但这么做没什么意义,反而耽误时间。纸月乌想了想,反手一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一缕鲜血的味道随风送出。 他的血充盈灵气,对鬼怪来说是绝无仅有的大补之物,希望这个法子,能将童磨引来。 将刀子插在一旁,纸月乌盘膝而坐,等。 一声轻笑在他耳畔响起。 浑身难以自控地颤了一下,他拔出刀子,向后一甩,轻巧的衣袍翻动声,几簇水晶般的冰凌从地里‘唰’地冒出,束缚住他的小腿。 冰里似乎带着麻痹神经的毒,被划破的皮肤瞬间失去了知觉,纸月乌不为所动,操纵刀光,也不防守,朝着声音来处飞划而去,完全是以攻止攻的打法。 黑暗处传来一声闷哼,童磨似乎也没赚到便宜,他一翻手腕,浓郁的黑雾震荡开来,朝着纸月乌扑去,刀光疾闪,但这能切割万物的刀法,在混沌面前也处于下风,往往震散了一部分,又层出不迭地涌上来。 纸月乌急促地低喘几声,目光在黑暗中更显凌厉,他立指捏诀,打算放出自己的魔相,斩断这些恼人的黑雾。 然而这时,童磨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的头发仿佛血泼的颜色,一双琉璃般七彩的眸子,如一对儿上好的宝石,流转光辉。 他躬下腰,秀美的脸庞带着些许甜腻腻的假笑,抬手要去勾纸月乌的下巴,白光一闪,被一片刀光立时斩断了五指。 虽然不知道这鬼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自己跑了出来,但机不可失,纸月乌双指朝他指去,千刀万刃,齐齐待发。 童磨抚摸着滴答鲜血的手指,站起身,做作地叹一口气,道:“...月哥哥,你真的要杀我?” 刀光骤停。 这时,刀尖离童磨的鼻尖只差毫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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