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一切都暴露在了组织的人眼里。 现在他们会怎么想? 降谷零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心中出现了一万种糟糕的后续推测。 这时候, 旁边的贝尔摩德终于开口了,但却说了一句让他始料不及的话。 “那个盯着科涅克的人,他的反应……难道是把他错认成两年前那个人了?” 她饶有兴致的语调和笃定的态度, 像是言之有物。 认成……两年前的那个人。 降谷零机械地在脑海中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然后心中猛然一个激灵,生出一种恐怖的猜测。 “什么意思?” 他听见自己平静中带着点好奇的声音在车中响起。 而旁边美艳的金发女人神秘地笑了一声, “想要从我嘴里套情报吗?” “不过这件事可不应该问我,而是应该问对面的琴酒。” 她用内部频道说,“那个长的不错的男人, 是把科涅克当成那个两年前被炸死的拆弹警察了吧?他叫什么来着?” 琴酒森冷的声音响起:“我不记死人的名字。” 但他的态度,明显也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 降谷零僵硬地坐在驾驶位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说的警察是……是松田吗。 不安的感觉如同藤蔓蔓延。 而这时候,伏特加开口了, 为这个故事补上血腥的终章。 “大哥, 查到了, 这个人是个警察,叫萩原研二, 是两年前被科涅克杀死的那个拆弹警察松田阵平的好友。” 降谷零的大脑轰鸣一声。 每天都能听到的语言,忽然变成他不能处理的信息。 谁杀了谁? 科涅克杀了松田阵平? 世界就好像在和他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松田阵平是谁?”他若无其事地开口,“一个普通的拆弹警察,还值得他专门去杀?” “怪他运气不好,和科涅克长了同一张脸。” 琴酒不屑中带着讥嘲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犹如一把森冷的闪着白光的利刃。 “这样啊,那他确实挺倒霉的。” 波本若有若无地扯了下嘴角,满不在乎地往后靠了靠。但降谷零的胃部痉挛了一下,像是吞了一块冷硬沉重的秤砣。 猜错了,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那此刻站在科涅克面前的萩原研二,会是什么结果? 他心中的恐惧不可抑制的蔓延。 通讯频道内传来一声闷响。 科恩寡淡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像是点了某种无形的炮火: “确认没有同伙,目标已解决。” 琴酒果断地回答:“基安蒂,科恩,回来。盯住站在科涅克面前的那个条子,等他们走到偏僻的地方,立刻开枪。” 波本垂落在腿侧的手指,抑制不住地颤了颤。 他低下头,将神情隐藏在阴影中,声音平稳:“这么着急,就不怕科涅克被当做嫌疑人抓住吗,那可是个警察。” 贝尔摩德漫不经心地抚摸了一下指甲, “就是因为是警察才要立刻处理,不然等他到时候去调查这张脸,那才是个麻烦事。” “要怪就怪他和他的好友一样,运气不太好吧,接连撞到了科涅克手里。” “确实。” 降谷零说了两个字就彻底说不下去了,但即使是这时候,他的理智还能让他为自己过于冷漠和失常的态度找到了理由。 “但是看到科涅克那么嚣张,我很不爽。” 托那些谣言的福,没人对这句话表示质疑。 而说出这句话的降谷零内心一片沉寂,往日的那些还不成熟的尴尬羞耻,在这一刻彻底的被他碾碎,只剩下冰冷的理智。 他救不了萩原研二。 他看着屏幕,听见设备里传出的声音。 【“这里不方便说话,和我去个地方。”科涅克直截了当地道。】 不要去。 降谷零在心里哀求。 但他知道萩原研二会去的。 因为即使在这时候,降谷零还是会觉得科涅克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依然很像是松田。 果然。 【萩原研二微微怔了一下,似乎察觉出一点不同寻常,但最后还是在科涅克转过身后,毫不迟疑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摄像头的镜头随着科涅克的身体转向,向行人稀疏的地方微微摇晃着推进,直到最后,周围安静得空无一人。 而那个属于萩原研二的脚步声,始终稳定地跟在他旁边。 降谷零几乎要恨萩原研二的毫不迟疑。 但他更恨只能坐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的他自己。 最终,两人停在了一个废弃仓库门口,萩原研二的正脸再次出现在屏幕中央。 这时两人应该是面对面的。 “基安蒂……”琴酒话没说完,忽然一卡。 只见屏幕前,科涅克忽然按住萩原,把他拽到靠近仓库的这一侧。 内部通讯频道里立刻响起了基安蒂暴躁的声音:“没办法瞄准,科涅克完全挡住了!” “我这边也是。”科恩道。 难道? 降谷零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极不可能的微弱希望。 拜托了,一定要是…… 但一道冷漠沉抑的声音,清晰的撞上了他的耳膜。 “我自己处理,别多管闲事。” 科涅克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耳麦,而且居然就在萩原研二的面前,正大光明地回答了他们。 然后,在萩原研二怔然而不可置信的神情中,科涅克猛地抬手,将麻醉针剂刺入他体内。 萩原研二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科涅克接住他,似乎因为人体的重量微微顿住,但下一秒,就毫不迟疑地把人直接推进了仓库。 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漆黑圆球滚入镜头,落到双眼紧闭,似乎已经是昏迷状态的萩原研二不远处,一堆木箱旁边。 那是x275。 科涅克过去的声音忽然重新回响在降谷零耳边:这个够你炸塌东京塔了。 而刚刚镜头里,仓库内部的场景虽然一掠而过,但足以让降谷零看清:除了几排木头箱子以外,没有任何可以勉强称之为掩体的存在…… 而萩原研二,甚至是昏迷的状态,没有半点逃生的可能…… 这一刻,降谷零整个人像是被人骤然抽空了力气,满心空茫。 而科涅克甚至没有走远。 他走出一定距离之后,就转过身。 于是摄像头完整地录下了整个过程:仓库内轰然巨响,接着火光冲破一片暗沉的漆黑,将半边天空映出不详的鲜红之色。 “没人出来。” 一直远远跟着科涅克他们,望着这边的科恩做了最后的确认。 “知道了,你们都回来。科涅克,你也回来。”琴酒道。 基安蒂和科恩都回应了一声,但科涅克却没有任何反应。 “……科涅克?” “不要吵。”科涅克冷淡又含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诡谲。 贝尔摩德的脸色稍微凝重了一些,而琴酒在频道内骂了一句脏话。 “任务结束,你们解散。” 他说完这句话直接结束了通讯频道,屏幕上转播的录像也在一瞬间黑屏关闭。 而降谷零……不管是作为波本,还是作为正在潜入收集情报的卧底,他知道他都该关注一下科涅克那边发生了什么。 但这一刻,他已经没有任何心力去分析,做到基础的伪装已经是他最大的努力。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要想的,他只希望科涅克直接死在那里。 松田阵平一步步远离仓库,平稳地转身,看着那里变成一片火海。 他看着火焰,想起萩原研二倒在他身上时传递过来的热度,那一瞬间,他几乎溺毙在里面。 而此时此刻那残存的温热,又忽然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刃,一寸一寸切割着他的血肉。 【他不会死的,你知道的!死亡置换的两个人不会被对方杀死!】希拉强调道。 【但如果他被严重烧伤,或者被倒塌下来的房梁或其他东西砸伤,或者落下残疾怎么办,植物人也算是活着……】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那几乎要将他的灵魂一起吞噬的血红恶兽,难以自控地思考,用最严苛冷峻的思维去审视这条规则中的危险。 【如果他出事了,我还可以再救他一次吗?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你之前说时间倒流的那个……】 【停下!不要想……】 强烈的眩晕感、世界被扭曲被分割,感官交错。 等松田阵平回过神的时候,世界已经变成怪诞而难以理解的模样。 他不确定自己在走动,还是在站在原地亦或是什么其他的情况,朦胧中感觉有人给他嘴里塞进去了什么。 没多久,旁边混乱奇诡的声音稍微减弱了一点,眼前各种色彩形成的瘢痕转淡,一个扭曲的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它周遭闪着淡色的银光。 “……琴酒。”松田阵平盯着特殊标记迟缓地思考一会,才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但短暂的几秒后,他的感官再次混乱。 耳膜像是被啮齿类动物啃噬,疼痛中,诡谲的低吟和高颂不断回荡,眼前的人和旁边的树一起被混淆成不详的灰色阴影,化成冷硬的锁链捆住他的手腕。 手腕? 他低下头,顺着铁链看到尽头,盯着被锁住的不断流淌红色的断触上新生的眼珠沉思。 那眼珠一张一合,发出了如电锯般刺耳又极具威慑力的声音。 是谁? 听不清听不清听不清听不清 松田阵平乱糟糟地思考着。 [回应他。] 希拉不敢多说,短促简洁地发出了一点提醒,就立刻闭麦了。 这是祂第一次看见松田阵平变成这样,仿佛再稍微有一点刺激,就会立刻、彻底、不可逆的疯掉。 但是松田阵平没有。 那个电锯般的声音以极度的难听和嘈杂,强行和周围的其他杂音区分了出来。 松田阵平借此勉强找回了一点神志。 “……嗯。” 他艰难地回应了一句,从衣兜里面摸出药瓶——他不确定,但怀疑是药瓶的东西。把里面一颗颗像是蠕虫般的药片,一股脑地倒出来直接塞进了嘴里。 虫子在喉咙中爬动,他有一瞬间想要呕吐,但又觉得自己只是普通的喉咙发痒。 不知道过了多久,松田阵平终于听清了琴酒放在他手里的电话——那颗眼珠——中传出的人声。 经过微调又因为电流而失真的声音,依然显得高高在上。 “科涅克,清醒一点。”电话里的人不轻不重地呵斥道,“你失控的太严重了。 “……嗯。”松田阵平再次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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