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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张闻言，皱了皱眉，一脸很不赞同的表情朝他瞪了一眼。西王母的事情十分麻烦，而吴三省交代给他们的任务里面，有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如果吴邪不可挽回地参与到了这次的行动里面，那黑瞎子和哑巴张务必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保住这吴家唯一的一根独苗。 哑巴张这个人，他是很是非分明的，他能感受到吴邪对他的善意，所以即使没有吴三省的要求，他在斗里对这个人也会尽己所能地去保护。 对面的黑暗中，黑瞎子低着头抖着肩膀笑起来，劣质烟的烟灰像花火一样四下里飞散开来，留下暗红的点点印记。 这 个世界上有很多种人，很多种人，无数种不同的人生，然而即使是陈皮阿四这样的人，也会存在着老沙这样的软肋。极恶之徒也有善念，至善之师心中也会闪过隐秘 不可告人的念头。有些人可以激发出人的善意，让人心甘情愿地伸出援手；而有些人则天生有一种可以激发出他人恶意的本事，横生出无数的嫉妒与仇恨，展现人性 中最丑陋的一面。 吴邪和他爷爷一样，有一种可以激发出他人本性中善的那一面的本事。换句话说，他很讨人喜欢，在他遇难的时候，很容易让 人想要去拉他一把。黑瞎子当然站在他的反面，他这种调调，往你面前一站，你莫名其妙就想往他屁股上踹两脚。他要是落难了，你觉得他应该死不了，他要是死 了，那也是自己选的路，没什么值得同情。 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解释他们完全不同的人生路。 就好像现在，黑瞎子和哑巴张坐在完全黑暗的帐篷里，他还是很感慨的，令他产生感慨的东西很多，太多了，多到说不清，也道不明。命运都对他并不公平，但也给了他一些别的东西，让他看到了平常人一生难以企及的光景，给了他很宽阔的胸襟和敏锐的头脑。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悉悉索索爬动的声音。黑瞎子从帐篷顶的某一处虚空中收回眼神，带着一种很难以琢磨的表情，看向朝他摸索着爬过来的哑巴张。 极其冰冷的气息，像是终年冰雪覆盖的高山。黑瞎子很熟悉他这种味道，他和他毕竟还是睡过两次，这小哥的身体和气息极其独特，你尝过一次，可能终生难忘。 然后他又触碰到了那小哥干巴巴的嘴唇，很薄，唇廓特别明显，和女孩子的一点也不一样。哑巴张做事情，你永远搞不清楚他的缘由，就连黑瞎子这样的人精，他也搞不清楚。这小哥的思路，和正常人压根就不一样。 但是他有一点很好，就是知道及时行乐，知道在恰当的时候，你要学会不问缘由。所以他连动也没动一下，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手把那小哥搂了过来，坦荡荡就亲了回去。 这世上 ，有些东西剪不断，理还乱。你要说为什么，那恐怕连当事人也说不上来。
第31章 他 们还是亲了一会儿的。其实两人的体格都算是结实，这么抱着亲，不好这口的看着真会有些膈应。但从他们本身来说，却是一件很舒服，也很放松的事情。哑巴张这 人，你很难用平常人的性取向去定义他；而黑瞎子，他虽然对女人不感兴趣，但也和姑娘睡过，而且也不能说完全就没有享受到。 但他们这会儿抱着，倒只是很单纯地亲了一会儿，没往下走。黑瞎子当初和这小哥睡，是因为他想睡他；他现在和他抱着，却是另外一种心境。 黑瞎子和哑巴张，就好像现在他们在道上很响亮的名号，是一件事情的两面，是非常相似却以截然相反的形式存在着的两个人。对于这个事实，再没有比他们自己感受得更为清楚和强烈的了。 这种感觉，与长久独自生活在无人区域，几乎要以为世界上只剩下自己这唯一一个人类的独居客，突然发现了另一个偶然路过的旅者，带着和自己相同的彷徨和困扰，抱着同样的信仰，靠近了自己已经度过了漫长岁月的小屋时的那种释然和温暖。十分相似，但又截然不同。 人是一种群居动物，这是刻入骨血的天性，即便是哑巴张这样的人，他在和黑瞎子肢体接触的时候，也能感受到从四肢百骸深入骨髓的松弛和踏实，就好像做了一个好梦，从黑甜的梦中醒来，人又还未清醒时的那种很舒心的懒散。 这是很舒服的。 他们这么亲了一会儿，热烘烘的，还有些体味，但感觉妙不可言。 “我们再亲下去，好像有点恶心。”隔了会儿，黑瞎子突然开口道，声音似笑非笑的，把哑巴张从身上拉开。这小子身体和女人似地，软绵绵地，这么让他趴下去，他又想睡他了。 哑巴张从他身上直起身体，距离一旦拉开，那种温暖坚定的联系就消失了。他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又开始扎人。 黑瞎子在黑暗里‘咯咯’笑了两声，低下头又开始在胸口摸烟。哑巴张夜视应该是不太行，但他在黑暗中注视了对面这个人一会儿，然后消无声息地退了回去。 世事无常，也有常。对他们这样在这个无常的世界上行走了太多时候的人来说，风云在变幻之前，自有其特殊的味道。哑巴张和黑瞎子都能够准确地嗅到这种很特别的预兆。 哑巴张和黑瞎子所背负的使命虽然同样地沉重和不公平，但它们却是不同的。他们的路也许有交错，但并不在一个轨道上。 黑瞎子没有再去管帐篷另一边的哑巴张，他自个儿盘着腿坐着，在一片黑暗中并没有摘下自己的墨镜，你并看不清他的神色。 吴邪是一个很关键的人物，非常关键，对这小子了解得越多，他就越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一点。如果把哑巴张身后这个巨大的秘密分为表里两个层面，那属于张家族人的哑巴张是属于里这一层次的人，而吴邪的角色，很可能就是在外部起着至关重要作用。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烟味在空气里逐渐弥散开来。黑瞎子这人，他还是长了心的，人有心，那偶尔就还是会痛一痛的。 他突然想到了很遥远的过去，在另一个时代里，奠定下他后来命运的一个人。那真是很久远以前的过去了，他自己其实也记不太清楚，只有很模糊的一点记忆，还是上次回齐齐山那儿才想起来的。 那是一个穿着藏蓝色的长袍，留着很不合时宜的长头发，背着一把黑金古刀的男人。他记得那个天寒地冻的时节，院子里乌黑笔直的梅树开出来的花儿在一片的白茫茫中格外地显眼。天上乌茫茫阴沉沉一片，那个穿着藏袍的人一身冰寒的气息，和他并排着坐在落了雪的扶栏上。 古老的记忆中没有声音和对话，当时的影响像是打了柔光的相片，一张张地固定在记忆里，零碎而且不完整。 那真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恐怕还记得那样的建筑，那些在大院里来来往往的人，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的人，也只剩下这个瞎子了。等到他也走了，那些过往的人和物，事事非非，也就随着时间的烟尘消散了，没有人再晓得他们的存在。 黑瞎子呼了口烟，哑巴张在另一面十分安静平稳地呼吸，已经进入了浅眠。他朝着那小哥的方向看了看，又想了想自己，笑了笑，伸手把烟抿了。
第32章 车队在一片荒芜的沙漠中颠簸着前行，吴邪和黑瞎子哑巴张他们分了两个车，边上都是些不认识的人。 他长了那么大，很少有机会见识到这么明目张胆的倒斗活动。他三叔和陈皮阿四走的都是千古流传的老路子，偷鸡摸狗的事情就得偷鸡摸狗的做，一伙盗墓贼，多不过十人，还得变着法儿掩人耳目，碰到公检法跟老鼠看到猫一样，话都说不利索。 裘德考这一队人就不一样，浩浩荡荡的车队，悍马，在阳光的炙烤下那是黑得发亮，和大坦克似地。那几个老外，也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在各自的研究领域都有点小名气。这一路车，一大队的人马，开在格尔木的无人区，那简直不是一个‘酷’字了得，和拍电影似地，感觉十分地了不起。 你很难想象，世界上居然会有人以这么大的阵仗来倒斗。 吴 邪坐在一辆车的副驾，看着外面，心情万分复杂。他跟着裘德考这一队人走，其实是非常不明智的一个选择，不说那老洋鬼子本来就和他们家有些过节，在这个庞大 而人员复杂的队伍里，他也几乎是孤立无援的。吴邪朝后面张望了一下黑瞎子和哑巴张的那辆车，他发现在蜿蜒的车队和剧烈的阳光下，他根本就分辨不出他们的位 置。 前面的车猛地停了下来，吴邪一个没注意，脸直接对着加厚的玻璃猛地撞了上去。 外面的天色好像有点怪。这一队悍马都是采用的钢化玻璃，又因为要在沙漠中行驶，所以膜贴得十分地厚。吴邪皱着眉往外面看了看，觉得那天上好像比之前暗了不少。 这距离他上一次看外面，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 “我操！”他一开车门，就被迎面打过来的劲风吹得一个踉跄。吴邪扶住车门，头一抬，心里就是猛地一沉。 外面的情况比从车窗里看到的要糟糕多了，一团巨大的黑沙，从地平直冲到天际，以一种十分狂暴的姿态，正向着车队的方向靠近。风过之处，附近的沙狂卷起来，盘旋着呼啸起来，像刀锋一样锐利。 黑沙暴。沙漠中最恐怖的死神。 队 伍里陆陆续续有人从车队中跑出来，这些意识到情况不对的人有些慌慌张张地开始向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狂奔，有些则开始狂敲同伴的车窗。裘德考的队伍里有很多从 来没参与过倒斗的技术人员，这些人压根没有应对这种危急情况的心理素质，在巨大的天灾下，完全失去了理智，陷入了疯狂的状态。 “前面有避难所，都往前面跑！”有人大喊道，声音很快就被巨大的风声所掩盖。 吴邪突然看到西南方向有一个巨大的如同灯塔般矗立着的阴影，从顶端放射出两道白色的光。这很模糊，在遮天蔽日的沙暴中，如同幻影一般地不清楚，但在那样的情况下，你并没有很多的思索空间。 他冲着那个诡异出现的巨大灯塔狂奔而去。 两股巨大的力道突然从后面扯了过来，吴邪飞奔的脚步一顿，瞬间就被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夹在了中间。黑瞎子和哑巴张面无表情，一边一个勾住吴邪的胳臂，打了个弯就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们两个大概很早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黑瞎子已经戴上了贴了暗膜的特质防风镜，两个人的纱巾从脖子一直包到眼睛下面，以一种正常人无法做到的速度，带着吴邪在狂沙中飞奔。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两个都完全地看不出表情，钳制着吴邪的手像是铁筑的，有着无比巨大的力量。要不是黑瞎子带着黑色的防风镜，那吴邪可能一下子还没有办法准确地辨认出这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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