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却忽然拧起眉毛:“你说我眉眼像我娘?” 鹤之舟觉得他语气有些不对,睁眼去看时,碰巧看到他要冒火的双眼,不由问:“怎么了?” 却见他只是冷笑着转过身,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力气大得鹤之舟盖在身上的那部分,都被扯走了大半。 少年那头柔顺的黑发一部分随着他的动作被一起卷进了棉被里,一部分散在枕上,与鹤之舟的交缠在一起。 实在没弄懂他在气些什么的男人极轻地翻了个身,与少年拉开些距离,也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棉被只剩下腰上的一角,只是看着身边这人露出的小半个乌黑的后脑勺,迟迟没有眨眼。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李相夷。 今夜少年表现的这么明显,以他所了解的李莲花的心性,即便这会儿还是李相夷,若是没几分心思,是怎么都不可能有那样亲昵的举止。 这与往日里少年心思明澄时他们不经意的亲近不一样。 在少年的气息故意吹拂在唇畔时,他是有过一个瞬间,想不管不顾地亲吻下去的。 但这真的合适吗? 且不说李相夷如今尚且还年少,未必真的理解情爱二字。 就只说他自己。 若他仅是将对李莲花的情感投射到李相夷身上,对这个少年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
第159章 番外之相夷篇(十四) 本来打算要在莲花楼里留两日的李相夷第二天一早便回了四顾门。 鹤之舟醒来的时候身侧已经彻底没了温度。 他掩了掩双眼,竟生出些懊悔的情绪来。 早知昨日就该将吻颈跟软猬甲送出去,如今他惹恼了少年,过两日到了少年的生辰,这人怕是不会愿意在那天来见他。 他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坐起身。 只是等坐起身后,在眼角的余光中,他瞥见了自己短了一截的鬓发。 鹤之舟摸了摸这缕只到下巴的鬓发,无奈地垂头失笑,随后抬手将那缕鬓发往耳后掖了掖,翻身下了床。 而等洗漱完做早膳的时候他又发现,昨日说只能分少年一半的恩施玉露被整罐摸走,甚至他茶柜中的其他茶叶都没能落下,只剩一个空荡荡的柜门大开着,没半点掩饰地宣泄着少年离开前有多不痛快。 想到李相夷臭着的脸,他唇边便浮现出难以克制的笑意。 但笑着笑着,他又下意识地用曲起的食指掩住,只还蓄着几分笑意没有散开的双眼缓慢地被垂落的眼睫遮去。 随后的两日正如鹤之舟所想的那样,他再没有见过李相夷的身影。 到了百草坡镇上的四季客栈中一问,也确定了近两日这位少年门主不曾下过山。 他回了莲花楼,将装着软剑跟软猬甲的两个盒子拿了出来。 “也不知明日能不能将你们送出去。”他轻轻抚过木盒,情绪低落下来。 不过原就是他自作自受,哪里又能怨李相夷不愿意来见他呢。 因着第二日便是少年的生辰,鹤之舟夜里一直没怎么睡好,到最后索性坐起身,盘坐在床上不断地运起北冥神功。 直到天蒙蒙亮起,那点侥幸被戳破后,他才看着窗外的雪地怔怔出神,半晌后一跃而起,在附近的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后忽而将内力附着在树枝上,朝另一侧的空地甩出一道剑气。 这道剑气轰的一下将不远处的另一棵树斩成了两段,这多少纾解了一些鹤之舟胸腔中瘀滞的情绪,手上的内力才收回了大半,却仍旧留了一丝在树枝上,叫这树枝犹如长剑一般,在他手下如臂指使,将一套相夷太剑从头到尾练了下来。 随即见他又变换了剑招,改成了最先学的逍遥独步剑,接着是醉如狂三十六剑—— 练到最后,才是那套他从六脉神剑中悟出的剑法。 等他从这股情绪中抽离出来时,周遭除了莲花楼之外,已经成了破破烂烂的一片。 一旁的树也好,石头也好,地上的积雪也罢,都满是剑气暴躁地划过留下的痕迹,看起来活像是他遭了什么围攻埋伏一般。 他看了眼在他撤去内力后便炸开的树枝,默默地转身去打水清洗双手。 不过也因为发泄过了情绪,所以直到傍晚他仍旧没有等到李相夷时,鹤之舟的情绪还算稳定。 他只是将几道少年爱吃的菜用保温的食盒装起来,又提上那两个木盒,运起凌波微步朝山顶而去。 彼时李相夷没什么胃口地与一帮兄弟一起用过了晚膳,酒喝了一整壶,饭菜却只用了单孤刀叫人做的寿糕,连乔婉娩亲手做的寿面也一动未动。 单孤刀疑惑地问了几句,他心中实在不耐烦,丢下一句“没意思”,便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留下被拂了面子的男人脸上一阵黑一阵红,却还强笑着招呼突然沉默下来的其他人让李相夷自己待一会儿,继续吃好喝好,也算作替他庆贺。 回到后院的李相夷正心不在焉地想着是不是要再等两个时辰,等这一日快结束了,再下山去看看山下的闷葫芦,只是待他走过长廊,那原本耷拉着的双眼却突然一凛。 他腰间少师意随心动,一招极快的游龙踏雪已经逼近藏在此处的来人。 这一剑几乎用了全力,没留半点余地,鹤之舟双手都是东西,便只好用手中的木盒去挡。 下面那一层木盒装的是软猬甲。 少师剑轻易地刺穿了木盒却被盒中的软猬甲挡住,而彼时李相夷也看到了鹤之舟,只是这一剑去势太快他来不及撤剑——也未必没有撒气的意思。 待看到长剑卡在木盒中再无寸进,他才一半松了口气,一半有些惊奇地看了那个盒子一眼,默不作声地将少师归鞘。 他扫了眼鹤之舟手中的东西,环抱起手臂冷硬地问:“你来干什么?” 高大的男人握着食盒的手指紧了紧,那张平静的脸上又出现了几分木然的模样,声音略微发紧地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准备了生辰礼。” “能挡住我这剑的东西?”李相夷扬起眉,心中到底是舒服了一些,便也没再故作冰冷,反倒是迈前了一步,逼近了一些:“你到底想干什么,闷葫芦?” “你用过晚膳了吗?”鹤之舟轻声问。 “自然用了。”少年没好气地答道,甚至还嫌不够地添油加醋:“还是吃的长寿面,阿娩亲手做的,滋味很不错。” 鹤之舟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忍不住有些不适地垂下眼睫,敛去眼中的情绪。 他想或许他不该上来这一趟,便只想将手中的盒子送出去,随后赶快下山离开。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李相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一路穿过了庭院,来到了自己的房中。 关门后也不松手,只是示意男人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便自顾自地点燃了桌上的小灯。 “我的生辰礼呢?”他捏着掌下有力的手腕,漫不经心地问。 鹤之舟动了动手腕,感觉握着他的力道骤然收紧后便放弃了挣脱的打算,只是指了指桌上的木盒:“生辰礼。” 李相夷眉尾抖了一下,还未去看生辰礼,反倒突然问:“你今日给我做了什么?” “蜜汁小排,烩牛肉,辣子鸡丁,南瓜饭还有老鸭汤。”鹤之舟被他握着的手略有些不自在地摩挲了一下:“还有牛乳寿糕跟槐花酒。” 槐花酒还是他选了酿的最好的一瓶,偷藏起来的。 只是不知将他其他槐花酒都喝光了的少年郎,如今是否还喜欢他藏起来的这瓶酒了。
第160章 番外之相夷篇(十五) 李相夷抬手打开食盒,看着还存着热气的几道菜,便知是男人做好后没多久便一路用轻功护着上山,才在这清寒的冬日里勉强留住了饭菜的温热。 有这样的心意,他自然是受用的,只是嘴上却还是不太饶人地道:“这么丰盛,可惜我已用过晚膳了。” 鹤之舟轻轻应了一声,只道:“不必勉强。” “你!”后半句‘不过也不是不能再尝一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这句话给堵了回去,李相夷气得翻了翻了个白眼,别开头怒了好一会儿,才眼神锋利的瞪向他,“勉强什么勉强,你给我坐下!” “今日一日就没顺心过!”他几乎要指着鹤之舟的鼻子骂:“我等了你一整日,晚膳都没吃多少,你竟给我来这么一句‘不必勉强’,你可真是好样的。你可真是好样的!” 鹤之舟被他这一串急促的话给打得一懵,跟着就见眼前这个少年将食盒里的槐花酒取出来猛地灌了一口,盘子都还未从食盒里端出来,便用筷子夹起一块小排塞进嘴里。 他吃得很快,尽管吃相仍旧斯文,鹤之舟却偏从他用力的手指跟绷起青筋的手背中看出了他的委屈跟愤怒。 “慢些吃。”他抬手覆住少年握着筷子的手背,很轻,但少年没有挣扎。 鹤之舟心头一阵发软,便由着自己地在那只手上揉捏了几下,待少年松了手后,便将少年手中的筷子取了下来。 他将筷子放到一旁,从食盒最下层端出了老鸭汤,用汤匙舀起一勺喂到少年的唇边,“喝口汤。” 李相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纡尊降贵地张开嘴,慢吞吞地喝下这勺清甜的热汤。 方才还颦蹙在一起的眉宇在不知不觉间舒展开,他朝跟前的男人抬了抬下巴,使唤道:“我要吃牛肉。” 鹤之舟被他使唤得团团转,但已经闷痛了两日的心口,却随着这一句句使唤而渐渐舒展开来。 这可真是太虚伪了。 他目光柔和地看着李相夷流露出几分满意跟喜悦的双眼,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又做什么?”少年又拧起了眉毛,“笑成这样,丑死了。” 鹤之舟夹了一块寿糕,递到他唇边:“还吃得下吗?” 少年的回答是嗷呜一口将一块掌心大小的寿糕咬去了大半,右边脸颊撑得高高地鼓了起来。 鹤之舟见他嚼得难受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边笑边将槐花酒递到他唇边,好让他送一送,把这一口估计没怎么尝出味道的寿糕咽下去。 待这一桌的菜都被吃了大半,少年脸上已经露出些许疲倦,鹤之舟才收起了筷子,将盘子放回食盒内。 李相夷一边用手帕擦净嘴唇,一边托着槐花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顺便看着他收拾盘子的动作。 男人很爱干净,收拾完盘子之后便取过了他房里洗脸架上的铜盆,到外面打了水回来,看着他净过手后,才将水倒在屋外,坐回他跟前。 “要看礼物了吗?”男人问。 李相夷将酒放到一边,眉眼飞扬着流露出一些少年人的桀骜,“好啊。” 鹤之舟没有动作,他便先取过刚刚挡住少师的那个大一些的木盒。
126 首页 上一页 93 94 95 96 97 9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