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回头,笑眯眯地望着表弟,当着众人的面笑话殷洪道:“你不晓得,那张桂芳的嘴是马蜂针变的,毒得很。你叔叔被蛰了一口,现在正疼着呢。” 殷诵立即听明白了,是殷洪在与张桂芳的对骂中被对方戳中了痛点,输了阵仗。 骂人骂输了,确实叫人丧气。 殷洪听到哪吒嘲笑他,还是当真侄子殷诵的面。殷洪的脸色又黑了一圈。 他忍不住反唇相讥:“可比不得你厉害,一听‘陈塘关’、‘李靖’立刻就要跳下去跟人搏命。” “若不是我跟黄家两个小子拼命拦着,只怕丞相回来,你少不了一顿军棍伺候!” 正嬉笑得欢的哪吒,听到“李靖”二字,当场虎下脸,与殷洪骂了一句:“哪壶不开提哪壶,莫非也要我戳你心窝子?” 殷洪当即闭了嘴。从认识那天起,他就没有吵嘴赢过哪吒。 殷洪走到殷诵面前,伸手就要把自家侄子拽走。殷诵连忙将两只手都背到身后,一步跨到哪吒身后躲开了殷洪。 殷诵在哪吒背后露出一张脸,伸出一只手冲殷洪扮了个鬼脸:“你与表哥吵嘴,不要牵扯我。” 哪吒双手叉腰,大大咧咧地将殷诵整个挡住,不叫殷洪有机会拉走殷诵。 殷郊瞧了一眼殷诵。他伸手拉扯殷洪到自己身边,给了一个眼神。 二殿下心领神会,跟着太子走到一边去。 哪吒瞧见殷郊、殷洪神神秘秘地走去人少的角落,不知道在偷偷摸摸说什么。 哪吒挑了挑眉。都是熟人,哪吒不好去探究。他转身,询问殷诵怎么想到跑来南城门。 殷诵回道:“我是来找天祥,问他一些事情的。”殷诵往四周寻找了一番,没有见到黄天祥的人影。 哪吒向西面指去,为殷诵解惑:“他被武成王叫去校场,演练他们黄家的枪法去了。我带你去校场。” 殷诵点了下头,乖巧地跟在哪吒身后,从众位将领身边穿过。 殷郊这边将殷洪带到角落。殷郊将姬发已经得知当年同在山洞中的人是他这件事告诉了殷洪。 “我与诵儿已经商量好,今日就启程离开西岐,前往东鲁。”殷郊说道。虽然按照殷诵的主意,要将殷洪一起带上,殷郊却不同意这么做。 殷洪一听兄长要违背师命,叛出西岐,当即就想到事情绝对不是殷郊说得这般简单。 知兄莫若弟。殷洪十分确信,一定有更严重的缘由,逼得殷郊不得不离开西岐。 殷洪心有疑问,却没有当场揭穿,而是将这份疑惑按捺在心头。 自来了西岐,在军中任职,殷洪应侄子殷诵的请求,这两个月隔三差五找上武成王,询问他殷商的军事布局。 殷洪从武成王这里得到答案,回家后复述一遍讲与殷诵、殷郊听。这一听一讲,让他对大商设置在各处关隘的军事力量无比清晰。 大商如今的军事格局,都是殷商历代先王一代上承一代布置下来的。到了殷洪祖父帝乙时,已可称作“固若金汤”。 殷洪对这些越是了解,越是敬慕历代先祖。近来殷洪总是忍不住扪心自问,兄长与自己辅佐旁人夺取自家天下,这般作为可愧对殷氏先祖,愧对历代先王? 殷洪早对西岐有了异心。如今身为大商太子的殷郊主动提出离开西岐,殷洪根本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殷洪只想着先让殷郊离开西岐,而后再来探究殷郊叛出西岐的背后原因。 殷洪不乐意地反对道:“我要跟你们一起走。” 殷郊白了殷洪一眼,提醒他:“你莫忘了你在师叔面前发下的毒誓!” 灰飞烟灭有没有?殷郊都不明白,殷洪怎么狠得下心发这样恶毒、凶险的誓言。 殷洪目光微微往旁边瞥去,对这誓言颇为忌讳。 他咳嗽了一声,语气弱了两分地回应道:“这有什么的呢?我当日只是发誓‘襄助武王伐纣’。我们前往东鲁,难道不是要投靠舅舅,借助他的势力讨伐纣王?” “只要能伐纣,又何须我留在西岐做事才算襄助了这件事?”殷洪头头是道地偷换概念。 说起来,这套狡辩的说辞,还是他那个侄儿输入给他的。 殷郊眉头紧皱,将信将疑地看着弟弟。他总觉得这话哪里古怪,但是又好像没有哪里不对。 殷洪再接再厉:“你便让我一起去吧。你们是我至亲,却叛出了西岐,把我一个留在这里。这是想让我天天听人冷嘲热讽,在背后戳脊梁骨么?” “若只是骂两声还能忍受,只怕我是不能被姜师叔他们信任和重用了。”殷洪说着说着卖起惨来,“也罢。哪日兄长在东鲁收到我战死沙场的消息,务必在母后墓边为弟弟立一座衣冠冢。” 当年,殷郊下山送儿子去东鲁。路过朝歌时,殷郊一并将亡母姜王后的尸骨收拾带走,送去东鲁安葬、 殷洪左手伸到背后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他偏还不让殷郊把这两滴眼泪看齐全,故意半转过身,用右手在眼睛下面抹了抹。 殷郊被殷洪这一番话吓了个不轻。听到殷洪会因为他们父子的叛逃,被陷害死在战场上,殷郊半片魂都要吓没了。 殷洪是殷郊唯一的弟弟。殷郊生下殷诵之前,殷洪更是他唯一的骨血至亲。两兄弟自母后被陷害惨死后,这十几年来道一句“相依为命”都不为过。 殷郊不自觉握紧了拳头。他转身望了望城头上高高飞扬的西岐旗帜。 殷郊垂下眼,松了口:“我是真的很怕别人误解了你。万一因此叫你应了誓言……” 殷洪哪里听不出殷郊已经让步?他立即笑道:“我心赤诚,上天必不会出错,误罚了我。” 他脸上在笑,然则心里想的是:若是能保得先祖留下的基业,叫兄长登基为王,我这个做弟弟的当真化作飞灰亦是得偿所愿,绝不怨天尤人。 黄天祥前几日借着他父亲的便利,进入西岐军营,当天他就高兴地给自己剃了个光头。 此时西边校场,黄天祥正以一己之力,将两位叔叔黄飞彪、黄飞豹以及二哥黄天禄三人压制得没有还手之力。 黄天祥本就是天生神力。这些年他跟在殷诵身边,少不得学习太祖长拳这些武功招式。 如今,黄天祥已经将黄家枪法,与他学到的各种武学招式融会贯通。黄飞彪三人以一家之长,与海纳百川的黄天祥比斗,哪怕是以三对一都被黄天祥狠狠地压制了。 武成王黄飞虎坐在狐皮大椅上,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观赏校场中的比试。年过五十的黄飞虎,望着幼子超出预期的成长,不住地点头,脸上堆满欣慰的笑意。 黄天祥抬眼看到哪吒、殷诵向校场走来。黄天祥当即没了与叔叔、兄长“玩耍”的心思。他一个大力横扫,将黄飞彪三人统统扫落倒地。 黄天祥收起心爱的长枪,转身一蹦一跳向殷诵跑去:“诵儿,你怎么过来了?” 殷诵朝黄天祥招了招手:“我来找你有事呢,你跟我来。 小光头立刻跟着大外甥走去了一旁,私聊起来。 殷诵朝哪吒做了一个手势,不让他跟上来。 正要跟过去顺一耳朵听听的哪吒当即停下了脚步。 哪吒微微偏头,看着殷诵和黄天祥的背影,心头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这时,黄飞彪与黄飞豹从地上爬起来,各自拿着一把长枪向哪吒这边走来。两人似没有被揍够,竟然意犹未尽地抬手,冲黄天祥呼喊起来,不满这小子丢开他们直接跑了。 哪吒听他们两个一口一个“打得不过瘾”,担心殷诵与黄天祥说话,被黄飞彪、黄飞豹打扰。哪吒干脆走到兵器架上,抽出一把细杆尖枪。 哪吒将尖枪拿在手里,挥舞了两下,试了一下手感。然后,他对黄飞彪三人说道:“我使的也是枪法。说起来还不曾与你黄家的人切磋过。” 黄飞彪兄弟两人一听哪吒要替代黄天祥,与他们比试,双双来了精神。 一直瞧着校场情况的黄明,也忍不住走过来。黄明一把将想要偷偷溜下场的黄天禄扔了回去,同时自己也挑了长枪入了校场。 黄明振振有词:“你是仙家,只让他们三个应付,是不给你面子。加我一个。” 说罢,黄明一个回马枪便向哪吒进攻过来。 殷诵招呼黄天祥走到边边上的角落。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哪吒正代替黄天祥,与黄家的人打斗在一起。 殷诵一点不担心哪吒会吃亏。他转头对黄天祥说道:“我与父亲准备离开西岐,前往东鲁。你要一起去吗?” 虽然,当年黄飞虎将最小的儿子送到他身边。自那时起,他就是黄天祥的主上。但是殷诵还是想给小光头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毕竟,他与父亲即将走上的道路,注定十分的坎坷和危险。父亲若要登基为王,他若要从父亲手上接过王位,只怕不仅要与人争,还要与代表“天意”的仙家斗。 这亦是他不愿意牵连上哪吒的原因。他并不想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哪吒与他的父亲、叔叔不同,大可不必为成汤的天下牺牲这么大。 殷诵再次向校场那边,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而后,他回头吐出一口浊气:希望日后在战场上相见,哥哥不要太生气。 黄天祥顺着殷诵的视线,跟着向校场上以一敌四,游刃有余、尽占上风的哪吒看去。黄天祥不清楚哪吒的真实实力如何,却知道此时哪吒只怕三成的本事都没有拿出来。 黄天祥收回视线,并没有多考虑就回答道:“我跟你们一起走。诵儿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他牢牢记得自己发过的誓呢。他才不要半途放弃,回去被大哥他们耻笑。 殷诵抿了抿嘴,眉头微皱,没有为黄天祥依旧要追随自己的话而高兴。 殷诵不禁进一步向黄天祥说清楚道:“我们可是要叛离西岐。一旦你跟我们走了,日后你的父兄可就是你的敌人了。” “我知道。”黄天祥挠挠光光的头顶。他想了想,决定开口安慰殷诵一句,免得他为这件事心怀愧疚:“堂叔说,我们黄家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筐里。” “日后,诵儿要做的事情成功了,一定会帮天祥保住亲人的,对吗?”黄天祥认真地问道。 殷诵笑了。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这是自然。你父亲对我家有恩,就算你不留在我身边,我若得势,亦要重用他和黄家的人。” 殷郊和殷诵定下离开的时间,然后两人走到校场边。 此时黄飞彪四人已经被哪吒戏耍得气喘吁吁。尤其是黄天禄,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面红耳赤。哪吒翘着二郎腿坐在他的腰背上,将那杆细长尖枪搁在大腿上,抵在两条胳膊的手肘下。 哪吒看到殷诵与黄天祥来到校场边,当即起身,一把抓起尖枪扔回了兵器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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