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岐城南门外,驻扎了两日的张桂芳果然挂出了请战牌,派出先锋官在城门下喝骂,要西岐要么派人斗战,要么将黄飞虎一家押送出来。 西岐当然不可能妥协,送出武成王一家。便是南宫适一派的将领都坚决不同意这样做。 他们西岐这么干了,岂不是要被天下诸侯笑话死?日后有德有才之士谁还来投靠西岐? 窝里斗是窝里斗,对外是一定要众心一致的。 姜子牙应文王十二子公子乾的请战,将他派出打头阵。这也是为主上姬家在西岐军中、在天下诸侯面前再立一番威信。 公子乾骑马上阵,果然不负文王、武王威名。公子乾把一对耳塞塞上,听着大哥美妙的琴音,一把长枪在手,挥舞得招招生风。 来犯敌军先锋官不敌公子乾武力,被逼得一退再退。退无可退之时,对方更是抱住大马金刀,转身就往张桂芳兵营里跑。 姜子牙看到首战告捷,心中大快。他正要吩咐手下举旗小将改换旗帜,将公子乾叫回来,免得孤军深入,落入敌阵。毕竟是文王亲子、武王嫡亲的弟弟,不能轻忽了。 谁知,西岐这边指挥的旗帜还没有换色,公子乾已经被前头奔逃的敌军将领一个回头,斩掉了脑瓜。 原来,张桂芳这次派出的先锋官名叫风林,是风后苗裔。 风林手上有先祖留下的邪术,是一粒滴溜溜鲜红的珠子,回头就打,但凡追击他的没有一个不中招的。 公子乾立功心切,没有一点防备,红珠从前头突然打来,根本躲闪不及。 公子乾被风林的红珠正好打在正面脸上,立刻滚下马。风林回头就是一刀,哪里还有公子乾的性命在? 这一番变故来得突然,西岐这边直到看到公子乾人头滚在地上,才惊觉这一场败了。 南宫适一派将领吓得浑身冷汗不止。他们终于意识到歪门旁路之士的手段可怕,叫人防不胜防。 关键时刻还是哪吒反应迅速。不等姜子牙下令,哪吒已经蹬着风火轮,一个纵身,飞下城墙。 那风林好歹毒,杀人也就是了,竟然还想把公子乾的首级取走。哪吒飞速冲过来,抬手就是抢夺。风林故技重施,红珠劈打过来。哪吒身子一偏,让过去。 哪吒以牙还牙,照着风林刚才所做,反手将太乙真人赐下的三块金砖取出一块,施展力道朝风林的脸上砸过去。 风林立刻被砸得头破血流,从马上摔下去。 哪吒杀神兴起不肯放过这等机会!火尖枪一枪-刺出,犹如火龙吐舌,瞬间扎穿了风林的心脏。哪吒收回火尖枪,看都不看风林结果,只管夺过公子乾的首级,捡走公子乾的躯体。 哪吒并不念战贪功,急匆匆地返回城墙上头。 这一回两军对垒,张桂芳痛失爱将风林,姜子牙更是让武王死了一个嫡亲弟弟,双方都没了继续战下去的心情。各自鸣金收兵,重新整顿去了。 战报从前线传到王府,武王姬发捂住胸口,忍了又忍,没能忍住,呕出一口心血。 那可是他同父同母,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嫡亲弟弟!!! 满城缟素。 城西唯一一家豆腐店,殷诵拢着袖子,指挥两个伙计将白绸挂到门头上。 殷诵站在大门口的街道上,看着门框上迎风飘荡的白绸,忍不住为鲜活的生命转眼即逝而悲叹。 叹息完,殷诵默默地在心里复盘了这场短暂却不失血腥的战事。 西岐这边固然是公子乾乃至大半将领犯了轻敌大忌,张桂芳旗下的先锋官何尝不是自负邪术,看轻了西岐这边的战力呢? 殷诵又想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张桂芳原本镇守在朝歌以西的青龙关,为的就是遏制西岐势力向东伸展。 张桂芳是一员老将,对西岐各将领的信息肯定多有掌握。西岐这边普通将领不清楚这个情况,南宫适这等将帅肯定明白清楚。 难怪乎,黄飞虎提到张桂芳独有的本事时,这些将领会躁动。黄飞虎那番话,等于叫他们西岐本土的将领有一个算一个都鳖在城墙后面,不要冒头让张桂芳逮到。这怎么能不叫他们恼火? 犹如西岐将帅们的忌惮,张桂芳必然也觉得自己对这一场对西岐的征伐成竹在胸,认为风林一手邪术必能首战告捷。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远在昆仑的阐教会派出三代弟子辅佐武王征战天下。 战场之上当真是瞬息万变,一丝一毫的信息误差,轻则损兵折将,重则满盘皆输,兵败国破。 殷诵戚戚然地“咿唔吁”了一回,暗暗告诫自己,日后若是上了战场,一定不能轻敌,要万分注意信息的收集。 殷诵甩了甩衣袖,穿过店面,向后宅自己的书房走去。今天的数学卷子他才做了四分之三。
第065章 巫医:有生之年啊! 晚晌,哪吒、殷洪、黄天祥在相府休整一番,听完相爷姜子牙的战后总结,一同回了家里。 殷郊一大早接到命令,出城到其他诸侯那边催交粮食。三两日内,太子都没办法赶回来。 殷洪回到自家大堂,当即嘟囔了起来:“这一场尚未见到张桂芳,我方就先去了一个武王的亲兄弟。当真晦气。” 黄天祥向殷洪看过来:“哪吒已经折了那先锋官,算来不亏。” 殷洪笑了笑:“你小孩儿哪里懂得?这死的是别人才能道一句‘不亏’。死了主君的亲弟弟,我等便是斩了张桂芳都是戴罪在身。” 黄天祥脸色微变,低下头沉默不语。 殷诵正拿着当年他制作的西岐地形图,做修正。他听到殷洪、黄天祥的对话,立即抬起头来,往他们这边瞧过来。 殷诵开解他们道:“武王仁德,不会迁怒于你们。” 在殷诵看来,即便武王姬发是假仁德的伪君子,这人既然选择装了,在伐纣大业成功之前,都不会显露真性情。 至于伐纣大业完成之时……即便真让周室取代大商,姬发成为天下之主,又能如何呢? 正如表哥昨天所说,哪吒与殷洪都是修仙的人,拍拍屁股走人就是,惧他一个人间帝王做什么? 黄天祥也不用担心。殷诵自觉把他捞出来的本事,还是有的。 殷洪闻声向殷诵看来。他眸中微光浮动,忽然想到殷诵的身世。二王子不禁开口,对侄子说道:“你要去祭奠一下公子乾吗?” 殷洪话音刚出口,恍然回神。他连忙找补道:“你父亲与我现在都在武王帐下为将,主上亲弟战死沙场,我们理应去祭奠一下。你父亲赶不回了,你代他这一趟也好。” 殷诵微微歪头,略带为难和困惑地眨了眨眼。 在殷诵心里,他虽然是殷郊的儿子,但是他的身份和殷郊、殷洪是完全不同的。殷郊和殷洪是投靠了西岐,但是他没有。 在大商,他是王族,是君;公子乾是诸侯之弟,是臣下。没有上君祭拜下臣的道理。 在西岐,他是自力更生的平民,公子乾是高高在上的权贵。平民可不需要备下礼仪上灵堂祭拜领主死去的兄弟。平民也没有那份资格。 殷诵委婉拒绝:“我不在西岐做官,就不去了吧?”他还没有成年呢,这种事少沾为妙。 殷诵至今都记得七岁那年,自己在鹿台沾惹了一个野鬼,差点发高烧烧死。 一直沉默的哪吒,这时开口道:“我带着公子乾尸身回到城门上时,看到伯邑考老哥神色不好,恐怕是惊吓到了。” 因为殷诵拿出的银白盒子,伯邑考一大早就被姜子牙请来,跟着他们上了城头。 姜子牙本意是让伯邑考助众将士一臂之力,拿下张桂芳。没料到竟让这个琼瑶玉质的公子亲眼看到亲弟弟被斩杀的场面。 哪吒知道殷诵对伯邑考一向关照,因此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殷诵果然微微变了脸色。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手底的地图。这还是在朝歌西郊的宅子里,他参考伯邑考对家乡的描绘,绘制出来的。 殷诵叹了口气,郁郁道:“这一次是为难他了。” 殷诵没有自责昨日出了那样的主意,让伯邑考上战场经了这一劫。 他向屋里其他三人说道:“我看风林本事不小,在张桂芳心中应当有些分量。只怕明日,张桂芳就要叫阵为风林报仇。你们是去不成公子乾的灵堂了。” 他最后说道:“人不到礼要去。我就代你们去一趟吧。” 哪吒与黄天祥一起点头。 头一个提议殷诵去祭拜公子乾的殷洪,这时候反而犹豫了起来。不过最后,殷洪没有反口,还是赞成了这件事。 姜子牙鸣金收兵后,第一时间让人将公子乾的尸身送去了王府。 王府早早收到前线战报,在公子姬旦强忍悲痛的主持下,在白虎殿将灵堂布置了一间。 武王姬发呕血之后,被姬鲜、姬高强行按住,让巫医看症。直到饮用完一碗苦涩无比的汤药,姬发才得以摆脱姬鲜等人,来到白虎殿外。 却远远地看到,长兄伯邑考神情颇为颓然地坐在廊下。姜源垂手站在伯邑考身边,沉默不语。 武王立刻想到长兄伯邑考亲眼看到了姬乾被斩首这件事上。姬发连忙加快脚步来到伯邑考面前。 姬发在伯邑考面前蹲下。他看到这位兄长双膝之上摆着对方最喜爱的长琴,左手两指紧紧地勾着一根琴弦——这自然不是在奏乐。 姬发伸出手,按住伯邑考的左手,防他勾断琴弦,伤了自己。 在灵堂外坐了一个时辰,一直呆滞不动仿佛木头人的伯邑考回过神来。他微微抬头,看入向来最稳重的弟弟眼睛里。 伯邑考张了张嘴,苦涩开口道:“学习乐理,好像无用。” 伯邑考说完,立即低下头,油然而生一抹愧对之情。 武王轻声宽慰:“兄长忘了,父亲曾经说过,礼与乐是相辅相成,互为一体的?无乐不成礼,不知礼纵然有九鼎之力也只是无能莽夫。” 姬发在伯邑考背脊上轻轻地抚了抚,劝解他道:“兄长进去看一看十二弟吧。我想,乾一定想听一听大哥弹奏的乐曲。” 伯邑考微微偏头往灵堂内看了一眼。他回头,与姬发说话,神情总算从颓然中恢复了几分:“我听说你呕血了?” “已经找巫医看过,用过汤药了。大哥别担心。”姬发收回手,叫伯邑考放宽心。 伯邑考将长琴在膝上摆好。他还是没有勇气现在就走进灵堂。他怕进去看见公子乾,自己的脑中又会浮现嫡亲的弟弟脑袋抓在哪吒手里,躯干却被哪吒夹在另一条胳膊下的画面。他怕自己会疯掉。 姬发瞧出伯邑考的为难,没有强求。 武王起身,向表妹姜源看去。姜源以眼神示意武王,她会照顾好大公子。 武王向姜源微微颔首,而后转身向白虎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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