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朝歌,殷诵见过不少能人异士,其中不乏奇形怪状的。相比之下,雷震子这张脸着实不算什么。 以前他没觉得雷震子丑。偏偏今天被雷震子一番话引着,突然就觉察到,这位老哥长得是这么的“惊世骇俗”! 殷诵握拳抵住嘴巴,咳嗽了一声。他本意是想说几句“人不可貌相”、“不当以貌取人”、“内在美才是真的美”。 安慰雷震子是其次,主要是向表哥“投诚”,不管表哥变成什么样,哪怕比雷震子丑上一万倍,他永远是殷诵心中最重要最重要的人。 结果殷诵张了张嘴,硬是没能虚伪地说出一个字来。 殷诵不由得暗恨,都是纣王的错,肯定是这个老色痞把“好色”的基因遗传给他了! 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殷诵瞧着雷震子也不需要别人安慰。他干脆乾坤大挪移将话题转走。 殷诵对其他人说道:“我想先去一趟朝歌,然后再去西岐。” 雷震子正着急回西岐见九十九个兄长呢。突然听到殷诵要改行程,他立即出声道:“师叔不是让哪吒前往西岐,助我二哥么?” 殷诵垂眼,向众人解释:“我想去亚相坟前拜一拜。我还没有祭拜过曾祖呢。”当年太乙真人答应收留他们,给出的要求就是他们不能擅自下山。 殷诵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孝顺的孩儿,愧对曾祖当年对他的那些关照和维护。 雷震子闻言,愣了愣。他不禁由殷诵想到了自己。雷震子低下了头,语带伤心道:“我也不曾祭拜过父亲呢。” 自从九年前,护送父亲姬昌逃过五关回到西岐,之后他便一直在终南山修炼,再没机会下山。 雷震子推己及人,不再反对殷诵前往朝歌。 殷诵却向他提议道:“这样吧,下山后分头行动。你先行一步去西岐,与你家人团聚。我们祭拜完,再去与你汇合。” 雷震子皱起眉头,苦恼着不敢应殷诵的话:“可是,师父这次让我下山,是为护送你呀。” 殷诵立刻说道:“师叔一定不知道我父亲与叔叔都是阐教弟子,他们会同我一起下山。” “你看,现在保护我的人这么多,我哪里会出事呢?” 雷震子看了看“多出来”的殷郊和殷洪,依旧犹豫不决。 哪吒嫌他优柔没决断,不给面子道:“你就自己去西岐吧。我们三人护着诵儿,绰绰有余。实话说有你不多,没你不少。真遇上我们对付不了的危险,你跟着也是白搭。” 雷震子晓得哪吒这小子就是刀子变的嘴,也不跟他生气。 不过被哪吒这么说了一通,雷震子终于下了决定:“好吧,我先去西岐给你们做好打点。你们可一定要来,不能让我在兄长那里失去信誉。” 几人说定后,一齐下了山。到了山脚下,雷震子独自一人往西岐的方向遁去。 雷震子走后,哪吒背起殷诵就上了风火轮,向朝歌的方向飞去。 被留下的殷郊和殷洪,目视风火轮一路火花带闪电地飞走,双双一愣。两人齐齐看向同样被落下的黄天祥。 黄天祥摸摸自己的小寸头,将一直带在身边的大包袱抱在胸前。用了多年的小瓦罐依旧挂在他的腰上。 白脸猿猴蹲在黄天祥的脑袋上,识时务者为俊杰,讨好地向两位殿下拱手卖好。 “行吧。”殷洪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去抱白面猿猴。猴爷十分有灵性,主动扑到二王子两只手上,然后顺着手臂蹿溜到了殷洪的背上。 身形高大的殷郊一把抱过黄天祥,念动口诀,化作一道无形的清风掠去朝歌。 太子虽然没说什么,心中却下了决心。回头祭拜完亚相比干,他一定要抢先出手,带儿子走:他才是殷诵的亲生父亲,哪吒这个一表三千里,压根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叔,该往旁边站站了。 哪吒在朝歌城上方兜了一圈,最后在王陵旁边找到了比干的陵墓。 哪吒当即带着殷诵,落到亚相老爷的墓碑前。 殷郊、殷洪慢了一脚,也很快找准了位置,落脚现身。 殷诵昨天就做好了下山后前来朝歌祭拜的计划。 他跑进山里,抓了山鸡猎了豪猪套了一头野马,连夜将这些野味烧烤做熟,放进储物袋里。 殷诵将预备好的烧烤套餐拿出来,一样一样放在比干的墓碑前。 其他四-人帮着将碗碟摆弄规整。 殷诵又取出碗筷,给比干倒了一碗飞天茅台。 然后,殷郊等人眼睁睁看着殷诵掏出一个大纸箱子。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沓沓纸钱元宝。殷郊和殷洪以前没见过这些,却也处变不惊。 但是当殷诵从箱子底下掏出一大沓黄裱纸时,他们立刻不淡定了:这一道道被扔进火盆里燃烧的黄色的纸刀,怎么这么像阐教每个月固定发放两张的那种符纸? 虽然他们都不精通符篆之道,也知道这种符纸的稀有和珍贵。 殷郊和殷洪不约而同地向哪吒看去。见他一脸淡然,不以为意,殷郊和殷洪连忙将这份惊奇按捺下去,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殷诵一边烧纸,一边在心里跟比干嘀嘀咕咕:“曾祖,孙儿来看望你了。曾祖有没有想诵儿呀?我一直都很想念您呢。” “你不要怪我只给你带了吃的,没有送两个奴隶下去伺候你。” “曾祖帮我跟下面的祖宗们说一声,等纣王嘎了,父亲登基当大王,大商就再不做人祭和人殉了。这个制度太野蛮了。等我研究出亩产两千斤的粮食,肯定要组建强大的军队扩大疆域。现在这点人口真的太少了,每一个都是宝贝。” “先祖们不要觉得委屈。你们生前都是举世无敌的强者,到了下面也不能懈怠呀。趁着幽冥界的格局还没定下来,赶紧打江山,成就一方霸业。这样,咱们大商在阴阳两界都能横着走了。” 殷诵将面额一千万的纸钞解开,一叠一叠地放进火盆。 “我和父亲,还有叔叔一定会为祖母和曾祖报仇的。” “我知道曾祖的心愿不是报仇,是看到大商重回昔日的鼎盛强大。” “曾祖放心,诵儿一定达成您老的夙愿。虽然父亲和叔叔被阐教的仙人忽悠得不轻,还想去辅佐外人推翻咱们大商。诵儿向你保证,迟早说服父亲和叔叔,叫他们迷途知返、弃暗投明!” “周武王算什么?” “父亲和我才是人族的启明星、未来之主!” “喏,我给你烧了供养阁的纸钱,还有天地银行的大钞。幽冥要是没成立供养阁,你就先把这些钱钞存起来,以后肯定有用。” “曾祖记得分一半给我祖母。” “差点忘了,我给你们备了四对金童玉女的纸人。这个大帅哥是我特意给祖母做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曾祖一定帮我把‘他’送去伺候祖母!”
第057章 青青小兔儿 白面猿猴蹲在大理石石柱上,扭头看向站在墓碑后面,欣慰地看着殷诵的亚相鬼魂。 猴爷伸手往墓碑前的酒碗和酒瓶上指了指,做出一个饮酒的动作,示意老爷子一定要尝尝这碗难得的美酒。 比干朝白面猿猴点了点头。 比干望着已经茁壮长大的少年,微微笑眯了双眼。在温柔的春风中,老者无声地与少年对话:“老臣相信殿下一定能做到。” 殷诵将最后的纸人塞进火盆里烧干净,他和曾祖的“交谈”也接近了尾声。 朝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殷诵从地上爬了起来。 殷郊和殷洪双双将目光投向王宫的方向。两位殿下心下骚动难忍。 仇人近在咫尺,他们很想去尝试一下,看能不能直接刀了纣王。 太子和二王子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殷郊当即将他们的打算告诉了殷诵。 殷诵立刻表示自己要一起去。他和纣王之间亦是夹着血海深仇。 就连哪吒都有所意动。黄天祥更是紧紧站在殷诵身后,眼睛微微发红。 殷郊摇头,没有同意。 殷洪代兄长说道:“王兄与我在昆仑山时都曾请求师父,让我们下山,入朝歌刺杀暴君。” “但是两位师父始终不肯,要我们以‘正道’图之。想来,成功暗杀暴君,不是易事。其中或许藏了什么蹊跷。” “你父亲和我这次入宫,更多的是查探这蹊跷究竟是什么。” 殷诵只能惋惜地看着父亲和叔叔在他们面前隐去身形。 哪吒轻声安慰着殷诵和黄天祥。 待两人冷静下来,哪吒询问殷诵道:“要去哪里看一下吗?” 他们时隔多年,再次来到朝歌。哪吒猜想殷诵会想着故地重游。 殷诵点了下头:“我想去亚相府看看。”三年前,光屏商城突然给他开了“伯爵”的权限。那时候,他就怀疑是名义上的“父亲”——子吾回到了朝歌,继承了比干的公爵之位。 三人一猴正要离开,迎面遇上了比干的守墓人。这位守墓人正是当年亚相府的管家。 管家没能认出脸型长开的三名少年,只是尽职地上前,询问他们的来历。 殷诵信口回道:“我们是祖地大邑那边来的商民,特意来为相爷奉上一份供奉的。” 管家颇为感动。老者不禁怅惘道:“自从老爷去后,再没人提醒大王前往大邑祭祖了。” 这些年来,商王竟是把列祖列宗都忘了一般,从未去过大邑旧都。 殷诵借机问道:“听说相爷长孙子吾继承了爵位,怎么没有一并继承了相位?莫不是子吾畏惧大王,连入朝都不敢?” 管家诧异地将目光从墓碑前的祭品转向殷诵。殷诵察觉到管家眼中隐隐含了怒气。 管家口气不善道:“这是哪里来的谣言?孙少爷一直失踪着,从未回来过!” 不等殷诵搭话,管家已经转过头去。 管家跪在老主人的墓碑前,泫然欲涕:“孙少爷若是回来了,必然会像他的祖父一样,直言劝谏陛下,绝不会苟且偷生令他祖父蒙羞的。” “你们祖地的百姓心怀怨言,只管找正主去。不要自己没胆量面对大王的怒火,反而编造谣言,毁坏忠正良臣的清白!” 殷诵一愣,万万没有想到子吾根本没有回来。这让他彻底糊涂了,闹不明白自己“等级”怎么提升的。 殷诵纳闷:总不能是我母亲其实是某个小国的王女,在三年前登基为王了吧? 据他所知,大商周边的方国确实存在女子当家的政权。 暗地里压根没有放弃“父母双全”这一人生理想的殷诵,不禁更加坚定了推父亲殷郊上位做大商天子的居心。 这年头,门当户对,是十分重要的。 殷诵连忙安慰了管家一番,向他道歉是自己没有确认情况,就轻信了谣言,十分对不起亚相祖孙。 老管家不肯多看他们一眼,是真的生气了。老爷子用力地冲三个少年挥了下手臂,让他们赶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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