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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们“帮”他装好货，再动手合适不过。 这时有人轻敲了门，进来的赫然正是毛九。 “还是没有找到。” 身后的毛九垂了头，面上神色与平时截然不同，他自觉有些愧疚，毕竟当时看丢人的小弟正是他安排过去的。 “恩，先以今天的事为主。”宋亚轩没有看他，仍旧紧紧盯着江边的情况，眉眼间藏着些许焦虑，“先安排他们准备着吧。” 雪花纷杂中，几辆游乐场最普通的小拖车进入了他的视野，逐渐朝江边滑去，停稳之后，宋乾和萧陇逐一查看，才让身后的小弟开始搬运。 一条黑影在雪白的江滩来来回回蠕动，每个人都像一只搬运粮食的蚂蚁，任劳任怨又充满希望。 只是，那箱子里装的是令无数瘾君子趋之若鹜又倾家荡产的“潜龙”。 宋亚轩冷冷地轻笑了一声，宋乾啊宋乾，你能以张真源的命换我不再插手“潜龙”，同样地，我也能以你的命，换取“那个东西”的覆灭。 很早之前，他就怀疑宋乾把他留在军校的目的，直到后来彻底从宋乾的眼线中销声匿迹，他才知道，“自己”已经去美国留学了。 心底嘲讽宋乾的同时，和几个同是军校的“混子”无聊到去查证了下，竟然发现真有一个面相超龄的“宋亚轩”在那个大学里存在着。 他那个时候才真正开始觉得不对。 没必要，安排人冒充他“留学”真的完全没有必要。 直到他叫朋友刻意调查了那个“宋亚轩”，才发现，那人早就已经拿到了无机化学博士学位，借用他的身份，只是被迫继续隐匿在美国，研究一种名叫“潜龙”的新型毒品。 实在是很有意思。 直到现在，宋亚轩还是能想起，自己突然出现在青玉堂时，宋乾眼中隐隐的慌乱与怀疑，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让他兴奋。 江边的人已经快要搬运完毕，宋亚轩深深地看了一眼昏暗的灯下凝重的宋乾，转身对一直等待着的毛九说： “开始吧。” 漫天大雪中，楼下开始有枪响划过。 一声、两声，那原本不动的人影开始慌乱，然后纷纷举枪反击，掩护着宋乾和萧陇撤离。 有人偷摸上了船，几声枪响之后，原本正在启动的船舶也逐渐缓了下来，更多的人上船去援助，凌乱的枪响之后，只能看见有人落水，血色染红了寒冷的江面。 宋亚轩静静地看了会，面色波澜不惊，良久他挑了挑眉，才回头准备下楼。 枪声响作一片，从江边大楼里，娱乐设施里，从各种方向，涌来了几十个人，迅速将包括宋乾的有人包裹住，像洪水般席卷而来。 宋乾没有想到两个小时前已经检查过的所有位置，都已经藏满了人。看到靠近前方赫然正是他之前放进张真源手下监视他的毛九，他才意识到，他们内部已经有更多的人，被人所拉拢、收买，最后像向定一样背叛他。 纷乱的雪花和人影中，有一人在掩护中一步一步地靠近，直到近了，宋乾才看清，那人，正是满脸寒气的宋亚轩。
第16章 【（完结）】 雪花飞舞中，一身黑色风衣的宋亚轩一步步走来，眼神毫无波谷，紧紧盯着躲在一群人掩护中的宋乾。 直到只剩十米，双方都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沉沉地叫了一声“停”。 原本酣战的双方霎时却都收了手，两队人马又开始迅速聚拢，最后隔着风雪面面相觑对峙，谁都做好了随时开枪的准备，紧张的敌意似被寒意凝固，又好像随时能随着大风破弦而发。 宋乾沉沉地看着满脸轻笑的宋亚轩，这次走货的时间地点经过多次修改，对方还能摸清他所有的安排，趁最后两个小时的松懈安排上人手，这让他第一次开始认真审视起自己的这个儿子，他到底还有哪些更多的可能。 “货留下，人可以走。” 冰冷的语言顺着迎面劈来的寒风，夹杂着透寒的雪花，灌进了宋乾的耳中。 似乎是一点都不意外，宋乾的声音透着低哑：“你还是来了。” 他深不见底的眼中似乎终于带上了些愧疚，看着对面的宋亚轩缓缓抬起了右手，冷冷地把食指扣在了扳机上，那把枪通体纯黑，小巧精致，手柄被磨得浑圆发亮，枪管上赫然印着P99，是当年刚去德国没多久，他送给宋亚轩的那把。 没想到他还一直留着。 “这把枪你还记得吧？” 宋亚轩冷冷地嘲讽，“要不是有它，我早就死了十次八次了。”眼看宋乾的神色微变，宋亚轩嗤笑一声，又轻轻地加了一句：“要不是有它，我也没有机会站在你面前，亲手替她报仇。” 宋乾的脸色终于开始肉眼可见地凝固了下去。 “那个船上，”宋亚轩眼神未动，又玩味地加上了一句，“装的并不是‘潜龙’。” “谨慎如你，知道我一定会来，绝对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看着宋乾逐渐冷凝的表情，宋亚轩又笑了，“游乐场南边的窝棚今早就要拆除，到时候运载爆破废料的船，每一艘都会有几箱完好无损的烟草吧？” 宋乾紧紧地皱起了眉，细眯着眼睛盯着宋亚轩，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熟识的人。 “不用担心，现在应该都已经换成再正常不过的雪茄了。” “肖劼——”宋乾咬着牙沉沉地啐了一口，他眼中最初的愧疚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怒意和杀气，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好了，游戏结束了，”宋亚轩笑得十分温和无害，嘴上的言语却让人如坠冰窟，“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让其他弟兄们和你陪葬？” 冷冷的风不间断地吹来，将宋亚轩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下摆吹起，风雪弥漫，一时像是遮住了宋亚轩的眼睛。 那也是像这样大雪的夜晚，破旧的空宅里只剩下了七岁的他和瘦成了皮包骨的母亲，那个脸色灰败浑身颤抖、嘴里迷糊地嚷着一会冷一会热的女人，就是他记忆里对母亲的最后一次印象。 她因胃癌死在了那个冬天。而胃癌的诱因，是对所谓的等待绝望后，为麻痹自己而染上的毒品。 宋亚轩记得自己当时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他甚至为自己的母亲能摆脱跗骨之蛆的痛苦而感到开心。 天开始亮了，东方江面上的夜空开始逐渐泛白，雪也开始停了，恰恰掩住了刚刚围杀溅出的鲜血。 “宋少，他毕竟是你爸——”察觉到宋亚轩劫货的目的，可能就是父子矛盾，萧陇悬着的心才有些沉下来。宋家父子之间的恩怨情仇他不了解，但是让矛盾缓和下来，才能让他顺利脱身。 只是他没想到这次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萧爷认为，我会放过‘潜龙’的另外一位？” 宋亚轩没有看他，但是他的话却着实让萧陇眼皮狂跳。 “潜龙”正是取了他与宋乾两人的末字命名的，当年他从C大化学系毕业没多久，为赚点外快偷偷制作一些摇头丸之类的浅性毒品，后来误打误撞以“高材生”的诨名进了龙啸帮。直到十年前，他终于研制出来了一种新的、拥有着极其美妙的蓝色的新型毒品，正苦于龙啸帮势力狭窄，这种新型毒品也不能像以往一样浑水摸鱼地售卖时，有一个人找上了他。 那个人就是宋乾。 一方掌握着制作配方，一方负责走货销货。 为避免泄露，双方约定帮派间表面维持相互对立的关系。 直到四年前，他发现“潜龙”还可以更加优化，不顾宋乾反对毅然停止了制造。耗费两年研究仍旧没有改善，才被迫接受宋乾的建议，秘密找了一个无机化学博士帮忙。研究终究还是没有获得进展，他和宋乾最终因为是否继续制造“潜龙”大打出手，直到去年——他成功了。 萧陇冷笑一声，眯了双眼，对着身前挡住他的宋乾嘲讽道：“宋乾，你死前还要拉我一个垫背的，值了！” 宋乾冷硬地仍旧没动，眼神深沉复杂，他以前一直以为宋亚轩恨的是他，现在终于明白，他恨的是所有折磨过他母亲的东西，包括他自己、青玉堂，还有……毒品。 隐隐约约记起来，宋亚轩他妈死前的那两年，还有他的号码时，偶尔接到的电话里，总是前言不搭后语，有时兴奋有时沮丧，当时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是再熟悉不过的“上头”反应。 众人还在沉思、对峙之际，透过渐停的雪，远方竟杳杳有警笛鸣声传来。 宋亚轩紧紧地皱起了眉，这里是宋乾精挑细选的地址，本就空旷无人，隔江对岸也十分遥远，除非是有人故意在此出没，不然根本不可能有人发现—— 还报了警。 “警察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让所有本来就对警笛敏感的小弟们心中更加没底。 人群开始有些慌乱，宋乾紧紧地盯着宋亚轩沉默的脸，脸上神色微动，才开始做手势示意大家撤退。 几十个小弟如惊弓之鸟，也不敢放下手中的枪，一窝蜂地往来时的车上赶。 “你们全部都被包围了，放下武器！” 警察来得比想象中快，不远处已经传来喇叭声，游乐场也只有向外的出口，根本没有任何一方来得及撤离。 “分散往各个楼里面撤！”宋亚轩沉声喊道，才举着枪往最近的楼后退。他感觉到腰间的手机似乎在震动，但时间太过紧急，根本没有理会。 手机停了之后，又开始在响，宋亚轩神色微顿，最后还是躲在一辆车后掏出，发现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还没来得及接，纷乱中有一辆全黑的车碾着白雪，撞破游乐场的装饰物，在场地正中间停下，透过清晨的光，宋亚轩看到车内手机灯光照射的脸，是一脸焦急的张真源。 他迅速接了电话。 耳边是被车窗挡住了喧嚣的宁静。 “放下所有的东西，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人急促地喘着气，声音却前所未有的轻柔温暖，裹得周围皑皑白雪都变得松软。 宋亚轩透过身前的车窗，看见了张真源远远的四处张望着的双眼，他嘴角勾起的充满期待的笑，还有帽顶肩上堆积的雪花。这一刻，时间似乎是凝固了，晨曦都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尖利的警笛声似乎都已经远去，踏在雪上纷乱的脚步声都被淹没，只剩下耳边张真源呢喃般的邀请。 “警察是我叫过来的，我已经告诉他们所有的事了，接下来他们会处理。我就在最中间的车里，快过来，我们一起冲出去。” 没有听见宋亚轩的回应，张真源四处张望着，又急忙解释了一番。 “好。” 宋亚轩看着还在寻找他的张真源深深地应了一声。 他仔细环顾了四周，一长队警车正在围拢而来，宋乾已经被推上了车，萧陇不知道去了哪里，而从他这里，到张真源所在的车里，不到五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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