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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乱的人流中，有一人急速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全力奔跑着，他的目标是在停在最正中间的黑色的车。 张真源也发现了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们相视一笑。 听说人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才会知道什么对自己最重要。 现在，他们前所未有的明白了这个道理。 可是宋亚轩却发现张真源的神色变了，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眼神惊恐而焦急，冲宋亚轩疯狂地摇手，示意他不要过来，然后迅速跳出了车门—— “轰——！” 周围的一切都湮没在了这一声狂躁的轰鸣中。 从车里滚出来的张真源只觉得耳膜鼓噪，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也是一片漆黑，手无力地摸到背后，透过厚实的西装和风衣，仍旧有黏糊糊的东西溢了出来。 这辆车的座位下，事先安装了按压式倒计时炸弹。 注：（只要坐下受到一定压力之后，就开始倒计时） “张真源——！” 车已经燃烧起了熊熊大火，熏得周围所有的雪都迅速化成了温水，所有的人都被这场爆炸而震慑，而失语，只有“刺啦刺啦——”的火苗舔舐声和没有间断的警笛声响彻天际。 “你怎么样？还能听见吗？能看见我吗？我是宋亚轩！不要摸！你受伤了！” 宋亚轩的手颤得厉害，他扶起张真源的肩膀靠在自己身上，才看到眼神空洞的张真源，无意识地摸着自己浸满鲜血的后背。 眼前逐渐出现了亮光，耳边似乎隔了一层膜，周围的声音都听得不是很真切，张真源才发现亮光前的人是宋亚轩，他正在急促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我······还好。” 原来声带都会变得如此嘶哑。 这辆车是宋乾来时坐的，除了宋亚轩以外，还有人想要宋乾的命。那么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萧陇。 宋亚轩眼中倒映出浓浓的杀意，他四处搜寻着萧陇的踪迹，却发现从刚刚警察来之后，他就已经彻底隐蔽不见了。 “再说一遍！不要负隅顽抗！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 不知何时，警车已经把退路完全堵住，闪亮的车灯将雪地映成红蓝一片，刚刚拿着喇叭的人从车后出现，白色的制服下是鼓囊囊的防弹衣，肩上贴着副厅级的徽章，面色冷厉，正是王越。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张真源勉强听清了对面的人声，推着身前的宋亚轩，语气低沉，“你先走······我不会有事。” 宋亚轩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轻轻让他斜靠在台阶旁，直接稳稳地站起来，扔掉了手中的枪，笑得十分猖狂：“王警官，我不抵抗，但是我有重要线索，想和你单独谈谈。” 周围的几个下属都示意不要相信宋亚轩的话，劝王副队不要过去。 王越神色却越发凝重，明显对宋亚轩带着忌惮与敌意，他力排众议放下了喇叭，又跟周围的几个下属吩咐了几句，就径直朝着宋亚轩走来。 “咯吱——咯吱——” 在所有人的眼中，王越一步一步地踏着洁白的雪，逐渐靠近。 直到他们之间不剩三米，王越才停下来，背对着所有的警察，他脸色极度冷厉，几乎是咬着牙地轻声道：“你到底把它放在哪了？” “王副队在我家没有找到吧？”宋亚轩气定神闲，似乎是在与王越饮茶对弈，“那么重要的东西，我会让你那么轻易找到？” “只要你还给我，我可以放了你，还有······他。” 王越低头看了看紧盯着他的张真源，眼中划过一丝极度不自然的尴尬。 张真源紧紧地拧住了眉头。王越在陵江仓库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416、03。”宋亚轩笑着盯住王越的眼睛，随着他轻轻地报出这一串数字，王越的眼睛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 这是一颗子弹的编号。 原来那天在陵江仓库的还有王越，他还开了枪。 张真源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看见警方所画的老黄倒下的姿态如此怪异，原来是他临死前，看到了下午刚刚和他通完话的王越，出现在了运毒现场，还给了他一枪。 那颗子弹应该是在老黄身上发现的吧。 一直靠着台阶的张真源突然动了，他竟然以极快的速度捡起了地上的枪，迅速逼近王越，将枪口直直地贴在了他的脑门上。 他嗓音低沉沙哑，“为什么？” 王越只听见身后警铃大作，下属们都急作一团，喇叭里的人声又再次响起来，能想象得到他们并未料到一个刚刚从爆炸的车里死里逃生的黑道分子，竟然能够以如此快的速度扣住了他当人质。只是这次，他其他的感觉全部都消失了。 他的身前，是当年在警校时最好的朋友，也是到一周前他一直误会的警察——张真源。 见王越并没有回答，张真源把枪口使劲往前抵了抵，直到把王越的头都别歪了，他被些微烧焦的黑衣上已经染上了大片暗色的血渍，苍白的脸上还留着昨天早晨磕破的血痕，一双被烟熏过的眼睛漆黑又凌厉，那里面装的是失望、痛恨和杀意，“为什么杀老黄？为什么要和毒贩勾结在一起！” 王越沉默地看着他，眼中的呆滞逐渐演变成一种跟“瘾君子”一样的疯狂：“张真源，你以为我到今天能有多轻松？你以前总跟我说我家庭幸福还有父母可以依靠，可是他们能有什么让我依靠，在C市，他们连陪个酒都拿不出手！”王越讽刺地乜斜着张真源凛冽的眸子，低低地笑出了声，“要不是我多给自己一些立功的机会，你以为凭我的出身，三十出头能到现在的级别？” “你疯了。” “你觉得我疯了？你、他、老黄，你们难道就不是疯了？” 王越嘲讽地看了眼宋亚轩，“每个人都有拼尽全力追求的东西，你以为整个C市公安厅就我一个人——” “够了！”张真源低沉着声音打断了他，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宋亚轩，“放他走，我留你一条命。” “除非你让他把放子弹的位置告诉我，”王越的眼中闪烁着极度的疯狂，心中似乎已经下定了什么主意，“不然，我会让他和我们一起陪葬。” 话音刚落，王越竟然丝毫没有畏惧地动了，他离开了张真源的枪口，以一种及其怪异的姿势摸向了腿间，宽大的裤袋之下，竟然还有一把手枪。 “呯——！” 不远处的车窗玻璃碎掉了，宋亚轩本能地抬头，发现那里面坐着的，竟然是一脸不可置信的宋乾。 王越那一枪，正击中了他的左胸。 宋亚轩心中一瞬间不知道闪过了多少情绪，失望、喜悦、难过、痛恨······看见宋乾在眼前脸色灰白地倒下，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那边张真源眼皮突突地跳，他仍然记得，当年在警校时，王越是出了名的“靶子王”。更可怕的是，这一枪之后，场面便再难平静下去。 果然青玉堂的人见到警察主动开枪杀了宋乾，纷纷红了眼，掏出了家伙射向一排排围拢的警车，还在怔忪间的宋亚轩被一阵猛力扑在了地上，只听见两边枪声不断，警方也开始了反击。 而他们，只有一辆还在燃烧的破车可以隐蔽。 “说！那颗子弹到底在哪？”也匍匐在地上的王越紧紧抓住了张真源的后腿，他狠狠地盯着宋亚轩，把枪口对准了他。 张真源心中警铃大作，趴伏在地上根本使不出力气，他只能猛甩开腿，那颗子弹才没射中宋亚轩。却又只觉得腿上一疼。 幸好，只是打中了他的腿。 他身体紧靠在车边掩护着，弯腰狠狠地抓住了王越的胳膊，力气之大，竟然直接把他拖进了这块隐蔽区域，宋亚轩反应过来，冷冷地踢中了王越的另外一只手腕，王越疼得脸色扭曲，但是仍旧没有丢下手中的枪。 他顺势抱住宋亚轩的腿，狠狠地蹬了张真源受伤的腿一脚，拿起枪又作势要扣扳机。 “呯——！” 这一次张真源的枪比他快，那一枪打中了他的右肩，王越像一块废肉从宋亚轩的腿上跌落，塌陷在雪地里，滴下的血染红了一大片雪。 右手上的那把枪也随着子弹的动能直接甩飞，掉进了远处的雪堆里。 “张——真——源——！”王越见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沾满雪花的双眼一片通红，也不管血流如注的手臂，掏出了什么东西，直直地扑向了车边的张真源，背后受到重力挤压，张真源疼得目眦欲裂。 “放开他！” 宋亚轩匍匐着爬上前，却异常轻松地推开了压住张真源的王越，却看到王越异常扭曲的笑容和张真源苍白的脸色： “走······”那张毫无血色的嘴轻轻吐出了一个另宋亚轩心惊胆战的字。 他的心中没由的生出一股慌乱，只感觉有一股大力将他推开，张真源紧紧缚着王越的胳膊，仍旧定定地深深地凝视着他，像是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目光中带着温和的笑容，还有其他更多复杂的情绪。 他和王越之间，有一个鲜红的数字“00”。 “轰——！” 又是一声比雷鸣还大的爆炸声，爆炸方式跟刚刚车上的完全一样——按压式倒计时炸弹，只是这个时间更短，倒像是个实验品。 “张真源——！！！” 巨大的轰鸣声再一次让所有的人为之震慑，原先已经开始熄灭的车辆又开始燃烧起来，熊熊的大火盖住了车边的爆炸源，火焰冲天，映得雪地一片发红。 从雪地里爬起来了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那火中跑去。 C市的早晨才开始在一片警笛鸣声中醒来。 ———— 浅草从积着薄薄的雪的土地里冒出，早春的空气中还带着一丝丝凉意，有一辆黑色的辉腾缓缓驶进了C市西郊，直到这块绿意葱葱的山前，才堪堪停住。 有一人开门下了车，披了件黑沉沉的风衣，胸口别了朵白色的花，手中竟然拿着一把雪松枝叶。 他缓慢而又笑着走到一处墓前，蹲下把那束郁郁葱葱的雪松放到石碑前，闻着淡淡的和着凌冽的雪水的雪松气味，伸手抚摸了一下碑上的照片。 那是一个白衬衣牛仔裤的少年，站在xx公安大学的校门前，满脸青涩又带着希望的笑。 “萧陇和王越那时早就已经商量好了，那次走货要把宋乾做掉，”墓前的宋亚轩眼神痛苦而讽刺，“怪就怪我，为什么不多去找你一下······说不定就不会去劫宋乾的货呢······” 叹息声响遍这块墓园，宋亚轩膝盖跪在了刚刚融雪的泥地上，沾上了厚厚的泥水。 “你记不记得，当时我找到你，就是因为你的档案。” 宋亚轩打趣地笑着，眼里似乎闪烁着什么东西，“我一直都没有丢，后来查萧陇和王越的事情的时候，我就把交上去了，昨天你的烈士勋章你家乡的舅舅已经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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