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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成为森先生的最优解

时间:2024-07-17 18:00:08  状态:完结  作者:南瓜馅月饼

  “辛苦?”与谢野将夹板纱布手术刀之类的道具一股脑收到铝制托盘中,发出了叮铃哐当的噪声,“你是我今天医治的第四十三个伤者。”

  “而你比其他人的麻烦之处在于……”她熟练的收拾着医疗室的一切,没有给我一个眼神,“我还要等你活过来,才能给你治疗。”

  “[请君勿死]不能治疗死人。”

  “你没有必要治疗我。”我勉强撑起身体,倚到了墙角处,“我的异能力可以自我修复,所以你可以省下一点力气。”

  与谢野重重的把托盘放到桌子上,回身看我:“那又需要多久呢?一天?两天?还是三天?就算有异能力,你就是这么浪费使用自己的异能力的吗?”

  “我和你并没有区别,同样都只是修复能力而已。”我再一次正眼看这个女孩,她细眉微挑,写满了对我态度的不认同。

  “同样都是经历战争,炸伤、枪伤、刺刀伤。在经历了这些之后身体就会修复,然后再去重新体验新一轮的伤痛。”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唯一的区别就是,我的异能力只属于我一个人。而你的异能力,属于军队的所有士兵。”

  “所以,哪里称得上浪费呢?”

  与谢野偃旗息鼓了。她在收拾好所有东西之后,又蹲到了我面前。宽松的医护生裙摆散在地上,开出了一朵绀色的花。

  “好吧。那我问你,你究竟是为什么不喜欢我呢?”与谢野表情郁闷而不解,“我不记得我在刚来军队的时候有什么地方让你不舒服了。”

  我也没有想到与谢野竟然会问出这个问题。但是直到她问出来的那一刻,我却突然发现,我竟然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这个答案,迫不及待的想从我的口中溜出去。

  “没有,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讨厌我自己罢了。”

  “哈?那就更奇怪了。”与谢野摘下发间的金属蝴蝶把玩,“说什么讨厌我,又变成了讨厌自己。我能问问是为什么吗?”

  “森医生。”我轻声说。

  “谁?”与谢谢像是没听清一样提高音量问了一遍。

  “森医生。”我又稍微大点声重复了一遍。

  在无比确认我说的就是森医生之后,与谢野就一扫原本的疲惫,变成了溢于言表的嫌弃:“因为那个讨厌的森医生而讨厌自己?你是怎么想的?”

  “我喜欢他,想亲近他。”

  伴随着与谢野的一句句提问,我仿佛是要将积压在心中这么久的茫然与不解一股脑的全都说出来。但是当我将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不只迷茫,还有委屈。我屈起膝盖,又将头埋到双膝中。

  “可是他不会亲近我,他只喜欢你。”

  是的,森医生只喜欢与谢野。至少在我眼里,就是这样的。

  “什么跟什么啊?这简直更荒谬了!”这个答案似乎惹恼了与谢野,她激动的站起身来,舞动的四肢都表达着嫌弃。

  “你说那个恶心的怪大叔喜欢我?哈?不是吧?被他喜欢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你这么说,我昨天晚上吃的青豆罐头都要反胃吐出来了……不对,你为什么要喜欢那么糟糕的人?不能换一个人喜欢吗?”

  我摇了摇头。

  与谢野的声音听上去更暴躁了:“那你主动的去亲近他啊。去亲近他、讨好他,你在这里伤心有什么用吗?”

  “没有用,所以我要回前线去了。”森医生哪里是那么容易亲近和讨好的。如果在亲近讨好森医生和听从森医生的指令之间二选一的话,那我还不如回去前线,至少那也算是听从了森医生的命令。

  “但今天还是谢谢你了,与谢野君。”我拖着沉重的身子往医疗室外面走去。每走一步,都仿佛整个身体像是散架重装一样,每个关节都在疼痛。

  “等下。”与谢野拉住了我的袖子。

  “还有什么事吗?”

  她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像是豁出去一般:“既然你不是讨厌我,那我们就算和好了,你以后叫我晶子就好了。叫与谢野君什么的,太奇怪了。”

  “好,我叫狩,风间狩。”我向与谢野介绍自己。

  这次和与谢野的谈话就像是撬开我闭锁已久的心房的钥匙。原本我可以用战争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不去想起森医生。可是这次回到前线之后,我满脑子想的却都是与谢野脱口而出的那一句话。

  [那你主动的去亲近他啊。]

  [去亲近他,去讨好他。]

  [在这里伤心有什么用?]

  亲近他,讨好他。那些都是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已经尝试过了,尝试去和他分享我的喜悦,可是他对待我的态度没有任何不同。我不知道我要如何做,才能得到他稍微亲近一点的态度。

  我很迷茫。可是我越迷茫,与谢野的声音就越像一条蛇一样盘踞在我的脑海中。它滑行过我大脑的每一处角落,留下长长的爬痕,最终爬到了我的心里,占据了那里。

  [去亲近他,去讨好他。]

  可是,要如何讨好?

  我的反常状态连立原和上野都察觉出来了。他们将我围在其中,试图和我来一次彻夜的交心长谈。

  “没事,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讨好森医生。”

  “讨好森医生?”上野率先反应了过来,“我差点都忘了,风间你是森医生亲自带到部队的人。怎么,你和森医生闹别扭了?”

  我摇了摇头。

  “立原,你有过类似经历吗?怎么讨好一个人,这个问题……嘶,还真的挺难。”上野去问立原,立原就摇了摇头。更别说,战场这个地方,限制了绝大多种方法的实施。

  但最后,还是上野给出了我一个看似靠谱的办法:“风间,不如你送给森医生一份礼物吧?有意义的那种。”


第13章 暗夜13

  礼物。

  一个很奢侈的词语。

  但凡礼物,无不用心。可是在这偌大的常暗岛之上,又何来礼物呢?我想不出任何能当做礼物送给森医生的东西。而且,那还是要有意义的礼物。

  但与此同时,我的注意力也终于被[送给森医生什么礼物]这件事情给吸引了过去。我终于脱离了[如何讨好森医生]的迷茫状态,有了一个清晰的思考目标和坚定的行进方向。

  除却硝烟,常暗岛其实很美。

  我想把漫天的幻丽极光送给森医生,想把天幕下宛若宝石的群星点缀到森医生的领襟上。我想要送他凉爽的海风,送他海浪拍打到崖壁上以后所激荡起的雪白浪花,送他小螃蟹爬过海滩沙砾时所发出的细小沙沙声。

  还有海风的呜咽。

  就像是一首自然而又和谐的交响乐。

  可是这些都不属于我。

  我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从诞生在常暗岛上的那一天起就什么都没有。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是真的完完全全属于我的话,那除了我的灵魂,就只剩下了我的身体。

  我做了一只哨子。

  一只小巧的、便于携带的哨子。

  上野说他在还没入伍打仗的时候,就曾经捣鼓过这些小玩意。哨子看似小巧,但是当它被吹响的时候,哨声就会伴随着风飘出去很远,渺茫而又悠远。就会飘到连哨子的主人都不知道的地方,被有缘人听到。

  听上野的描述,那大概是一个很浪漫的东西。

  哨子可以出声。

  我想把海风的声音装进去。

  当目标被定下来之后,一切就都变得井然有序了。我的生活也开始变得充实起来,我所付出的一切时间、精力,以及在这段时间里面的所有心情变化,就都凝结在一个小小的哨子里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

  在必要的战争之外、闲暇之余,开始练习从头制作一只哨子——设计,选材,钻孔,打磨,抛光。在上野的帮助和不断调试下,哨子从喑哑变成了细小尖锐的声音,最后发出了海风的沉闷呜咽声。

  我当真做出了可以发出海风声音的哨子。当我站在海边吹响哨子的时候,海风就会裹缠着哨声飘向远方,飘向军舰的方向。

  我寄希望于哨声可以飘进军舰,飘到森医生的宿舍。最后落到他的枕边,像是一朵花瓣落到水面上那样落到他的耳畔,轻轻荡起一圈涟漪,轻盈且温柔。

  我难得的开心了起来。

  并且催生出了一种期待感。

  我期待于在用作练手的十几个哨子之后,我能做出一只无论是声音还是外形都十分完美的哨子。然后我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郑重的把哨子送给森医生,再告诉他——

  我已经把海风放在了哨子中。只要他吹响哨子,就能听到海风的声音。

  *

  当我和与谢野和解之后,医疗室又变成了我经常会光顾的地方。战争的严峻形势使得士兵的死亡受伤变成了常态。

  我起身走下担架床。但是在双脚刚接触到地面的时候,蚀骨的疼痛就从我的脚底传来,一直爬遍了全身。双腿在疼痛的攻击下瞬间卸了力气,我狼狈的跪到了地上。

  我看向我的双腿,它们分明是好的,是完整的。但是就在前不久,它们离开了我的身体。我的灵魂被迫记住了那种痛感,并且在我使用新的双腿的那一刻,再次将痛感返还给了我的身体。

  这就是[请君勿死]和[死亡赋格]的不同之处。

  如果说[请君勿死]的瞬时治疗是会让身体重复之前承受的极大痛苦的话,那[死亡赋格]就是在身体修复过程中承受宛若钝刀割肉的慢性痛苦。

  这两个异能力说不上哪个更好。

  再生和修复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无力的抓着担架床杆,企图利用上臂的力量站起身来。但是很遗憾,我失败了。那我只能坐在地上,等着肢体的幻痛结束,等着灵魂适应了新的身体之后再起身了。

  医疗室的门被推开。

  与谢野走了进来。

  “诶?阿狩你醒了——你自己起身做什么?”

  她快速放下手中的医药品走到我面前,又将我从地上扶到了床上:“你不再休息一下了吗?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只能坐在床上,我没有力气回复她的问话。

  也许是医疗室并没有人能和她聊天的原因,在我面前她就打开了话匣子:“每一个濒死的士兵被送到医疗室的时候,我就已经能预见他们的反应了。我可以救他们,可是当他们清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一定是吼叫。”

  “重复着受伤时的场景,承受着受伤时的痛苦。在吼叫之后就是全身颤抖,那是他们的身体在努力遗忘和驱赶痛苦。等他们大脑清醒之后,就会看向我。说什么[天使]?什么[战争的希望]?他们看向我的眼神中只有恐惧和埋怨。”

  与谢野说着说着就委屈了起来,连声音都带着哭腔:“我、我也不想让他们这么痛苦。可是明明两个月之前,我还只是一个点心铺的员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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