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觉眼前寒光一身,一颗晶莹欲滴的珠子迎面打到,花满楼急出二指,将珠子夹在指间。 顾惜朝的身体没有修炼过灵犀一指,与暗器相触之下,花满楼已觉出手指刺痛。 他不管不顾,仍向那老店家疾冲,飞脚而起,将老店家踢翻在地。 却见他额间已中了一枚铁蒺藜,早已失去了杀伤力。 花满楼转身,见惠千紫捂着手腕倒退数步,眼中满是恨意,她持刀的手臂已被废去。 原来,刚一瞬间,成公子已经接连打出三枚暗器,情人泪取花满楼,铁蒺藜取扮成老店家的周笑笑,另有一柄柳叶飞刀击落了惠千紫的短锋锯齿刀。 花满楼赞叹道:“如此高明的暗器,简直已可称为一种艺术!” 成公子笑道:“顾公子指法高妙,也非常人所及!方才以为你是他们的帮手,仓促出手,还望见谅!” 花满楼不在意地笑笑,正要说话,忽见惠千紫竟开始脱衣服。
第45章 顾公子 大难当头,不寻机跑路,竟然开始一件件地脱衣服,岂不是很奇怪吗? 成公子冷声道:“你做什么?” 惠千紫脱得更快了,眼看已经脱到最后一件,成公子也不得不转过头去。 在他转头过去的一刹那,惠千紫猛然向后跃起,想要破门而出。 她却忽略了房内另一个人,花满楼单手撕下衣襟,遮住双眼,另一手流云飞袖施出,霎时堵住了惠千紫的退路。 惠千紫已经跃至门口,却被一只袖子拦住,不由得大怒:“你还是不是男人?抓住我又有什么好处?” 花满楼并不回答,袍袖如流云飞卷,既不与她身体接触,又逼得她无法夺路逃生。 在他袍袖遮掩之下,成公子已经可以睁眼直视惠千紫,他朗声道:“惠千紫,你与周笑笑作恶多端,杀人无数!倘若束手就擒,或可交由官府发落。倘若执迷不悟,就休怪我在此执法了!” 惠千紫怒极反笑道:“好呀,我束手就擒了,无情大捕头,你来抓我吧!” 她当真大大方方地站在当地,不再逃脱了。 花满楼一掌击在她后颈,待她晕死过去,才俯身捡起衣衫盖在她身上,摘开眼上布巾,叹道:“这女人为了活命,当真什么都做得出来!” 成公子定定看着他,忽然道:“你不是顾惜朝!” “你是无情?”花满楼也看着他,“四大名捕的无情?” 无情笑道:“看到我这副样子还认不出来,你如何会是运筹帷幄的连云寨顾公子呢?” 花满楼叹道:“说来你可能不信,这具身体确实是叫做顾惜朝,可我叫做花满楼!” 顾惜朝醒来时,世界漆黑一片。 他摸索着起身,踉踉跄跄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无月无星,世界仍是漆黑一片。 顾惜朝大叫一声,是谁?是谁害瞎了自己的双眼? 他昨日赶到京城,向傅宗书禀报了苦心孤诣的杀无赦计划,傅宗书大为赞许,特许他在相府休整一夜。 为何今日就瞎了双眼?难道是傅宗书? 顾惜朝摸到门口,用力一推,门竟无声无息地开了,迎面一股鲜花的清香。 顾惜朝一路踢翻了几盆花,才再次摸到墙壁栏杆,经过半日探索后,他确定自己身处一栋小楼上,难道是傅宗书得知杀无赦计划后,要过河拆桥,囚禁他灭口? 可杀无赦计划还需要他去执行,戚少商的秘密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顾惜朝怒吼一声,又踢翻了无数花盆。 楼外雨声大作,间或有雷电声劈落,顾惜朝收回好不容易迈下楼梯的脚。 倘若真是傅宗书的意思,他既没有当即灭口,想来另有顾虑,自己就此冲出禁足之处,岂不更加惹他猜忌? 顾惜朝摸索着回到楼上,至少他没有就此送命或禁身天牢,此事还有转圜余地。 他回到卧室,在一片雷声中躺了回去。 花满楼拿出委任状,交给无情看了,又将傅宗书说的那三句话转述一遍。 无情沉吟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需要灭寨、生擒戚少商?” 花满楼道:“除了顾惜朝的杀无赦计划外,另还有三、四路人马,却不知是谁!” “这个可以推测,傅宗书的嫡系不过是黄金麟、文张等人,”无情道,“我会传书给世叔,请他留意最近有哪些值得注意的人物出京。” 他向花满楼道:“幸亏有你这位变数,否则连云寨必有灭顶之灾!” 花满楼笑道:“幸亏有你这位大捕头,否则我在这个世界里,只能如盲人摸象。” 无情道:“其实我对戚少商等人也不甚了解,只在绝灭王一案中听过他们的名头。不过连云寨素有侠名,想来此事必有隐情。” 他看定花满楼,笑道:“你既助我抓住了周笑笑、惠千紫,我便陪你走一趟连云寨,是非曲直咱们一起探个清楚明白!” “甚好!”花满楼拍手大笑,目光触及地上这些人,“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安顿好你的童子和犯人吧!” 顾惜朝躺了半日,又觉出不对来,这个地方十分陌生,从未在相府中见过,况且他现在饿得很,傅宗书总不会是想活活的饿死他! 他坐起身,刚要下地,忽听有人笑道:“真稀奇,你也有大睡懒觉的时候。” 这人好绝妙的轻功!竟全无声音地走了进来。 顾惜朝心底一惊,又觉得这声音甚为耳熟,依稀是戚少商,难道他计划败露,落入了戚少商手中? 他强定心神,唤道:“大哥!” 那人似乎吃了一惊,脚步加重了些,走到顾惜朝面前,伸手就摸他的额头。 他出手迅捷,顾惜朝只觉额头上无声无息就贴了一只手掌,心神大震,戚少商何时功法高明至此? 那人奇道:“也没发烧啊,怎么管我叫起大哥来了?难道是饿糊涂了?” “咚”的一声轻响,他似乎把一个大盒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道:“大雨无聊,我特来找你喝一杯呢,快来!” 顾惜朝心念疾转,难道不是戚少商?可与自己如此熟络,又轻功高绝的还有谁? 他生性孤傲多疑,一生甚少朋友,只有在连云寨卧底时,掩盖本性,交好了戚少商一个人,此时翻来覆去,实在想不到还有别人! 那人见他站着不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下也是诧异。 自己这位好友虽目盲多年,却是个再温暖不过的人,何时见他眉头如此深锁过?难道他遇到了不好启齿的难事? 他摸摸自己眉毛一般的胡须,过去拉住自己好友道:“雨天易生忧思,来,咱们就着雨声下酒,同销万古愁!” 顾惜朝倏忽被他扣住脈门,愈发心如死灰,只觉得目盲以后,整个生命都黑暗起来,听到有酒可喝,管他是不是戚少商! 他被那人拉着,在桌前坐下,先被塞了一双筷子。 “尝尝,醉仙楼的八宝鸭!”那个嗓音很像戚少商的人语声欢快,忽又没那么像戚少商了,“刚从他们蒸锅上端下来的,还是热的!” “这个是李家铺子最出挑的荷包饭,也是热的!还有五味蒸鸡、羊头蹄、醋鲜虾……” 他源源不断地掏出一碟碟菜肴,顾惜朝忽然想起戚少商。 他刚上连云寨时,戚少商怕他吃不惯寨里的粗食大肉,曾一日往返两百里,为他带回四碟江南风味的小菜。 距离太远,菜早已经冷透了,顾惜朝还是默默地吃了个干净。 他一生没有朋友,戚少商是唯一一个,可他要杀他,作为他青云直上的踏脚石。 顾惜朝摸到酒杯,仰头喝了个干净,叫道:“好酒,再来!” 那人吓了一跳,但他是个好朋友,懂得在朋友反常时,默默地陪伴。 他又替他倒了一杯,然后陪他一杯杯地喝了下去。 等到朋友醉死在桌子上时,他想:究竟遇到了什么愤懑至极的事?让一贯温文尔雅的花七公子这般借酒浇愁? 他站起身,将好友搬回卧室的床上。 “花七公子”忽然一展拳脚,大叫一声:“戚少商!” 还没来得及起身的人被重重地踢中了肋骨,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他不由得想:这个戚少商,必定是花满楼恨之入骨的仇敌。作为好朋友,我一定要助他报仇雪恨! “戚少商……” “花七公子”又唤了一声。 这一声,却是轻软缠绵的,“花七公子”的眼角还流出一颗晶莹的泪珠。 床边的人彻底愣住了:这戚少商,到底是谁? 顾惜朝一觉醒来,又能看见了。 他大喜过望,先走到窗前,推窗远望。 雨已停了,小楼却变成了茅屋,就像最诡异飘忽的鬼故事,进京赶考的书生,投身寺庙,一觉醒来,寺庙成了荒坟。 顾惜朝大惊失色,他匆匆披上衣服,走到院子里。 这应该是一家乡村小店,茅檐泥墙,坑坑洼洼的泥地上,还积着昨日的雨水。 身后的门开了,一个容貌俊秀的白衣公子摇着轮椅出来,笑道:“早!” 顾惜朝惊疑地看着他:“你是谁?” 白衣公子的笑容凝住:“你又是谁?” 冯乱虎伸着懒腰从院子后面走了过来,懒洋洋地道:“大当家,无情公子,早啊!” 无情?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他为何与我同路?难道昨日是他抓住了我? 昨日那个轻功卓绝、嗓音很像戚少商的难道是追命? 他们跟着我要干什么?难道是杀无赦计划泄露,引起四大名捕的怀疑? 顾惜朝心中涌起一百个问号。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看清他后,无情身上的温度似乎也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肃杀的孤冷。 刚刚让他笑着打招呼的,又是谁?
第46章 连云寨 天既转晴,顾惜朝与无情告辞,带着冯乱虎、霍乱步一路往北而去。 他问起自己如何与无情一路,冯乱虎奇道:“大当家不记得了吗?昨日大雨,你还去帮他推轿子呢!” 顾惜朝心下暗惊,诸葛正我是傅宗书朝中死敌,四大名捕也是傅宗书眼中钉,自己身负“杀无赦”计划,竟然稀里糊涂与无情混在一起,傅宗书岂能不起疑? 最重要的是,昨日他明明在一座小楼上喝酒,哪里见过无情呢?难道是醉后所为?可也忘得太过彻底了! 他生怕再起波澜,一路催着冯乱虎、霍乱步疾行,天黑之前终于赶到德州。 他易装改面,趁着夜色与傅宗书伏在此地的两枚棋子,“骆驼将军”鲜于仇、“神鸦将军”冷呼儿接上了头。 三人密谋至二更,顾惜朝才离开德州,带着冯乱虎、霍乱步直往沧州虎尾溪赤练峰而去。 月上中空,顾惜朝坐在马上,只觉得愈来愈困,眼皮儿仿佛有千斤重,实在顶不住了,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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