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闻声赶来,遥遥只见到二人背影,忙向林诗音道:“林姐姐,可是东方先生回来了?” 说罢,就要向冷香小筑追去,林诗音忙拉住他,道:“东方先生现在没功夫见你,你还是接着练剑去吧!” 糊弄走阿飞,她看了眼冷香小筑,也转身离开了。 就算是有遗憾,这半年来,面对李寻欢的矢志不渝,遗憾也慢慢消逝了。 况且,她林诗音如今医毒双修、武力超群,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女侠,再不是每日枯坐小楼遥望情郎的闺阁弱女了。 她还有许多事可做,要做,想做! 进了冷香小筑,李寻欢将怀中人小心翼翼地放在铺着虎皮的紫檀木椅上,抬起他挂着泪痕的脸蛋,掏出怀中手帕细细擦拭,柔声道:“好娘子,为夫错了,莫再哭了!” 东方不败睁开泪眼,见他下巴胡茬唏嘘,眉目间泛着淡淡的青色,身上尚有酒味,忍不住伸手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李寻欢握住他的手,放在颊边,低声道:“我以为错过了毕生挚爱,这一生都要在酒精与痛苦中度过了!天可怜见,又把你还给了我。” “我是......”东方不败想告诉他,自己为何会来,话到嘴边,隐约觉得有人助他,却如何都想不起来是谁,最终只是道,“我来和你在一起!” 李寻欢将他拥在怀里,空荡荡半年的心终于获得圆满。 吃晚饭时,阿飞终于见到了他的东方先生,一袭红衣,长发及腰,发髻间斜插着李大哥购置许久的一支玉簪,含笑进来,唤他:“小阿飞!” 完全陌生的容貌,女子打扮,神态语气却是极熟悉的。 阿飞毫不迟疑地欢叫一声:“东方先生!” 然后,他顾不得一贯的矜持高冷,扑进东方先生怀里,小手环住他的腰。 触及东方先生的微湿发梢,阿飞恍然道:“怪不得林姐姐说不方便,原来先生一下午不出来,是躲在冷香小筑洗澡呢!” 李寻欢低咳一声,转过脸去,不敢看林诗音。 东方不败脸红红的,还是强撑着过去,向林诗音打招呼道:“表妹!” 林诗音俏脸微红,笑道:“嫂子,小妹中午不知嫂子身份,误伤了嫂子,得罪了!” 她一连三声“嫂子”,让东方不败大大松了口气,想及下午在冷香小筑的胡天胡地,愈发觉得脸红心热。 见娘子害羞,李寻欢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脸面,忙拉住东方,请大家就坐吃晚饭。 李园的生活,温馨而快乐,林诗音每日都有病患上门,阿飞除了练剑、习字,就是缠着先生说话。 与中原八义解开误会后,铁传甲已重出江湖,过年回来,见到传说中的东方先生,刺绣、厨艺样样精通,把少爷照顾得无微不至,也不由得欣慰至极。 江湖上再有人上门挑战,往往还未找到李寻欢,就被阿飞、林诗音或者李夫人打得铩羽而归。 久而久之,天下最不能招惹的地方,李园名居榜首。 小李飞刀,除与嵩阳铁剑打了场友谊战外,大多数时候只能在刀囊里吃灰。 李寻欢拔刀四顾,却找不到能让他出手的对手,不由得慨叹:江湖,平静寂寞如斯啊! 数年后,他终于耐不住刀锋寂寞,携爱妻东方、“爱子”阿飞买船出海,寻访世外高人。 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第43章 复明 花满楼醒来时,发现自己能看见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烟雾般的纱窗,折射出金色的光影。天蓝花纹锦缎床帐,一层层地卷上去,恍若退潮的海浪。 花满楼用全新的眼眸,细细打量这个房间的丝丝毫毫,极美好,极诡异的感觉。 他是在小楼睡下的,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 黄花梨木桌椅,绘制千里江山的屏风隔断,琳琅满目的紫檀博格架,显示这房间的主人既富有,又有着蓬勃的野心。 花满楼从床上坐起,身上丝绸亵衣形制特异,他走到一面打磨光滑的镜前,里面的人身形高挑,容颜如玉,俊眉修目,发丝浓密且微卷。 即便从未见过自己成年后的样子,花满楼也确信这张脸、这副躯体皆不属于自己。 他摊开手掌,十指修长有力,掌心、虎口覆着一层薄茧,这人善使一种握在掌心且小巧的兵器。 花满楼拿过椅背上的衣物,穿戴整齐,蓝色圆领长袍,看起来像是唐宋形制。 他刚穿戴整齐,门外有人敲门道:“顾公子,相爷要见你!” 花满楼心念疾转,这具躯体姓顾,此地有位相爷,明朝只在洪武年间有丞相称呼,如今只有“阁老”,加上衣服形制,难道自己当真已到了异世? 这一转念不过在瞬间,他口中答应一声,拉开房门。 满院阳光,洋洋洒洒地照在红花绿柳、青石砖地面上,花满楼差点儿流出了眼泪。 有多久,只能在黑漆漆的世界度过?能再看一眼这红花、绿叶、青石、蓝天,既是身处异世,也值得感恩庆幸了。 门外站着一家仆打扮的年轻男子,太阳穴微鼓,显然内家功夫不弱。 他躬身笑道:“顾公子,相爷在花厅。” 说罢,转身就走,显然对这位“顾公子”虽有一分恭敬,但也不多。 花满楼愈发谨慎起来,跟着这家仆穿廊过园,一路雕梁画栋,更有奇石异木、珍禽异兽无数,便是富甲江南的花家,也无如此豪奢。 花厅甚宽阔,厅外十余位精悍侍卫,厅内十余位妙龄丫鬟,鸦雀无声,一声咳嗽也无。 厅内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紫膛国字脸,五络长须,正提腕运笔,画一株豆绿牡丹。 那家仆在厅外停步,无声侍立,并无通报的意思。 花满楼心下忖度,缓缓走上前去,幸而那相爷远远就招手道:“惜朝啊,来看看义父这画怎么样?” 这躯体的名字是顾惜朝! 花满楼不动声色地上前,看了一看,斟酌着夸道:“叶绿花娇,色彩深浅有致且不失明快,笔触纤细明晰而不失力道,好画!” 相爷笑道:“花鸟工笔画,古往今来又有谁比得过咱们官家,我练了一辈子,也不过临摹得皮毛罢了!” 官家?善花鸟工笔,难道是遭受靖康之变的宋徽宗赵佶?这相爷,难道是宋代有名的奸相蔡京?看画技又似乎远远不及...... 花满楼思绪未定,那相爷已挥手退去身边侍女、侍从,低声道:“你今日就回去吧!切记,一定要依照咱们昨夜议定计划行事。连云寨可以全灭,戚少商却须生擒!” 什么计划?连云寨是哪里?戚少商是谁?花满楼一头雾水,灭寨擒人,其中必有阴谋。 他顺着对方的话垂首称是,那相爷从袖中摸出一张纸给他,挥手道:“去吧!” 花满楼走出相府大门,回首看去,见门匾上两个漆金大字:傅府! 宋徽宗时代,有十二位丞相,并无姓傅的。 他站在相府门外的大街上,一时前路茫茫,不知身处何方,这个连云寨在南在北、是忠是奸更是毫无线索。 忽有两个年轻汉子迎上来,其中一个黑壮些的面有疲色,神态谄媚道:“大当家,您可算是出来了!我和霍乱步在这儿等了一夜呢!” 大当家?听起来像山寨土匪的称呼。 另一个俊秀些的汉子不屑道:“冯乱虎,咱们大当家是相爷义子,到相府就是回家,哪里需要这样瞎操心?” 花满楼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听起来像是这顾惜朝的下属,他们难道是连云寨的人?却又缘何要屠灭自己寨子? 他淡淡道:“相爷让咱们回连云寨去!” 冯乱虎喜道:“可是杀无赦计划要发动了?” “别在街上胡说!仔细暴露了身份。”霍乱步忙推他,看了眼四周,小心翼翼地道:“大当家,我已备好骏马、行装,随时都可以出发!” 花满楼环视四周,街道宽阔笔直,富丽庭院鳞次栉比,街上却甚少行人,显然是高官显贵的住宅区。 他有心想打探现在局势,却不好直宣于口,只得暂且装聋作哑,随着两人走到街口,果然有三匹毛光油滑的枣红色骏马,拴在一株百年榕树下方。 走过两条街,进入闹市区,花满楼先跳下马来,对身后两人道:“此地人多,小心纵马伤人,咱们还是牵马步行吧!” 从他俩震惊的神态来看,这顾惜朝显然以往并不是个为他人着想的好人,花满楼补了一句道:“还是不要引人注意的好!” 两个年轻人恍然大悟,忙跳下马背,随他牵马走过闹市。 此时天色尚早,闹市中多是卖早点儿摊铺,糍糕、五味粥、炊饼、灌汤包...... 那霍乱步见大当家走得极慢,对每一样食物都看得十分仔细,立时会错了意,忙上前低声道:“大当家还没有吃早饭吧?前方便是有名的三合楼,咱们不如吃了饭再走。” 花满楼心念一动,酒楼往往是消息聚集地,何不去坐坐,探听下局势? 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往往是午后到晚上,早上的生意通常不会太好。 这三合楼却是例外,一大早就坐满了客人,那霍乱步排出两只大元宝,才换来了二楼靠窗的位置。 花满楼坐在窗边,极目四望,错落连绵的屋舍民宅之外,四楼一塔,拔地而起,异常醒目。 那冯乱虎凑上来看了一眼,惊叹道:“那里,莫不是传说中的金风细雨楼?” 霍乱步也道:“四楼拱卫一塔,不错,也只有金风细雨楼有这气势了!” 金风细雨楼?花满楼喝了口茶,暗道,古怪又有趣的名字。 他一面喝茶,一面有意仔细聆听楼内人谈论话题。 幸亏顾惜朝内力甚好,且花满楼目盲多年,听声辩位自有一套心得,细心留意之下,很快就有所收获。 隔三张桌子,有四个江湖汉子,正在谈论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的势力争夺;隔五张桌子,一对年轻男女,正在叹息武林四大世家的不幸陨落;楼下楼梯拐角处,三个老者,正在赞扬天下四大名捕的秉公执法...... 花满楼心念一动,起身对两人道:“你们略坐一坐,我出去走走就来!” 他转身下楼,正要与三个老者攀谈,忽觉身后两道目光,如芒在背,他不动声色地出去买了四块红豆饼,包在手帕里,又回到楼上。 两人见他买了零嘴回来,都是喜出望外,一个劲儿地夸大当家体贴下情。 三人吃了饭,又慢慢地牵马出了城。 花满楼有意引着两人谈论江湖、朝堂,冯乱虎、霍乱步正是充满热血的年纪,话匣子一旦打开,立刻连绵不绝起来。 此时果然是宋徽宗时代,奸相蔡京依然把持着朝政,顾惜朝的义父傅宗书则是蔡京推在前台的傀儡丞相,朝中势力有蔡京、诸葛正我、米苍穹,江湖势力则有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武林四大世家、武林十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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