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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英美]我在哥谭开万事屋

时间:2024-06-17 14:00:03  状态:完结  作者:霍勒船长

  他只是怀抱着疲惫——冷眼旁观着属于他人的美好世界,仅仅是阿德里安的船把他带到了亚洲。他像一片随波逐流的碎叶,飘到了那倒映着千年兴衰的古老湖泊中。

  关于中国,他知道的比别人多一些,这还是仰仗了那些陪伴着他每个不眠之夜的书籍,但细究下来,也不算太了解。他去看了那颗据说由唐太宗手植的银杏树,绚烂的、浩瀚的金色自成了一片叶海,他像一只幼鹿那样仰起头,也像所有生灵那样被渊薮在叶冠的时间之鱼所淹没;他从古刹的小道走过,蕨类植物目送着他沉沉的步子,直至他的背影被山岚揽走。

  古旧、木质的东方情调;细雨朦胧,顾自用忧愁的二胡琴遮掩了属于此地的、若隐若现的壮阔过往。在偏僻的山谷中,他听到了火光中的挽歌,香坛氤氲,歌声慷慨旷达,可惜他一句都听不懂,只凭本能感受到了比夜还寒冷的苍凉。

  然而,他依旧在路上,风尘仆仆,夹带着一身散不掉的寒意。他从南方一路北上,只因在某天他蓦地想到,去看看雪原吧,他还没怎么看过雪原。

  尽管他栖息在这句肉身中的灵魂已经足够寒冷,似乎也不会再糟糕下去了。

  ……

  ……

  人能决定的事物很多,但通常都是到了那个时候,才恍然大悟、火急火燎,仓促又狼狈地接过命运抛过来的球。至少对于夔娥来讲,这件事不奇异,也不浪漫,还充斥着她年少无知时横冲直撞的鲁莽风格。她惯例扎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啃着煎饼果子,手里还提着一袋红薯,风中还残留着两句对学校的咒骂。这是个难得的周末,尽管到了晚上,她就得滚回学校上自习了,但起码这周没什么作业,就是在这个时候,匆匆的路人都忙着埋头赶路的周末下午,她看到了一个和她年龄相仿,但穿得相对单薄的少年。他趴在桥边,无所事事,说实在的,这种人她见得太多了。

  她本来都已经收回了目光,却又鬼使神差地多看了他一眼,她的视力相当好——尤其是在一些需要细微观察的方面。她注意到那个只穿了一件卫衣的,看起来是个外国人的少年似乎……有点冷的样子。

  和绝大部分中国人一样,她根本分不清楚白种人的类别。什么斯拉夫人日耳曼人拉丁人阿拉伯人,在她眼里统统都被归类为了“老外”,高鼻深目,五官立体。而众所周知,在这个地方最常出没的外国人只有一种——

  “Тывыглядишьхолодным.”(你看上去很冷)

  她认真地说,一边还暗自腹诽,这毛子怎么回事,理论上俄罗斯和东北一个冷法,难道他是那种觉得越往南边就越暖和的人吗?

  对方被她那么一搭话,这才从兀自沉思的状态回过神。

  等他扭过头,夔娥才注意到,那位半张脸遮在高领卫衣里的少年实际上是个非常好看的人——好看到她这种白人脸盲症都忍不住呆滞了一下。在她结结巴巴地用和她那去苏联留过学的二大爷学的塑料俄语告知他可以去商店里坐一会儿,有暖气的时候,那原本看起来不太好接近的少年挑了挑眉,用声调稍微走样的中文说:“不用了,我不冷。”

  ……不冷你个大头鬼啊,你手都冻红了,你当我瞎啊!

  她心想,虽然这想法多少有点没礼貌——好吧,是她多管闲事了!

  那少年微微拢了拢领口,又慢悠悠地飘过了一句“谢谢”。

  夔娥忍了一下,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不行你就上店里坐会儿吧,人家又不会收你钱。”说完,她想了想,干脆把还有点烫手的红薯塞给了对方。

  “没毒,能吃。”——天晓得当时她是怎么嘴瓢出这句惊天之语的,反正等夔娥回过神时,已经顺利跑路三条街的她头一次产生了想打死自己的冲动。

  真不错,赶紧把这事给忘了吧夔小娥!因为就算你是外星人也不代表你可以真的有办法从地球跑路去其他星球生活的!

  她把这件能排上她人生尴尬榜前三的事团吧团吧丢到了脑后。事实上,这点事确实不值得挂心——在小测验面前,什么好事坏事都容易被那些根本不会的题目给击飞。

  真是印证了那句生活会欺骗你,就算你啥也没干也会被开除人籍,但数学不会,因为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她忧愁地咬着笔头,心想,我到底为什么要选理科,真是造孽。

  ……

  ……

  “我觉得——”

  “不,你不觉得。”

  克拉克头一次如此强硬地截断了布鲁斯的话头。他无视了布鲁斯奇怪的眼神,并大肆夸奖夔娥是一个多么乐于助人的小姑娘。

  是的,他是不会给对方机会说出“这姑娘和你很像”这种看似感叹实则根本是在委婉地损他的话的——这未必是布鲁斯对夔娥的做法有意见,但这时候的他脑子里大概得闪过那么一百件克拉克曾经干过的蠢事,因为现在戴安娜不在场,所以没有人帮克拉克挽尊——没有人,只能靠他自己。

  他们坐在一处民房的屋顶,吹着猎猎北风,看着这一场场过往。

  他们很少交流,就像在遵守类似于“电影院中不能讲话”这类规矩一样。其实没人拦着他们,布鲁斯的表情比布莱雷利的还冷,以至于有时候,恍惚间,克拉克仿佛能想象到布鲁斯自己游历的那些年——就像布鲁斯也会觉得夔娥很像他一样。

  尽管换做是他们——换做是他们又如何呢?克拉克也会像夔娥那样勇敢地上前询问,而布鲁斯也会像布莱雷利那样拒绝——没准,他还会拒绝得更绝情一些。

  ……不过,这终归是不同的,地点不同,起因不同,心境不同,这些不同所造就的结果自然也就不同。

  我们。克拉克默念。父辈。他抬头看向天空。后裔。布鲁斯在他身边站起身,场景又变化了。

  没有一场相遇是必然的,也没有一场错过会是命中注定。历史在冥冥之中回环反复,可偶尔,克拉克确定,他也不是很期待这样的剧目。

  最终,他悠悠撂下一句叹息,继续同朋友一起,放任自己陷入了那无休止的沉默中去了。


第116章

  能对生活细刺一笑了之的往往不包括那些青春年少——不论是心态还是生理的年轻人,他们结伴、吵吵闹闹,像一块块有着粗糙棱角的石头,谁晓得哪天就不慎相互碰撞——且这些年轻气盛的灵魂尚且无法自如地利用那被他们不屑一顾的、成人才能圆滑使用的心照不宣来将灾难熄灭在一个对视中,他们是放任怒气和误会滋生,酿起一次又一次的冲突和歇斯底里。在这个月第三次被莫名其妙的人找上门的时候,夔娥想,她快能拿无语当盐巴拌面吃了!

  主要是她当时确实还捧着一碗面。在昏昏欲睡的,没什么人的午后,老板有事先回去了,就拜托她这位吃到最后的客人关门。木桌上蝇虫已经不如盛夏那样恼人,只剩下寥寥几只停在桌角;她面前累了好几个大号的碗,被码得整整齐齐的小丘被人猛地一挥,噼里啪啦,全部砸到了地上,刺耳又不堪。

  “你就是一中五班的那个女的?吃那么多,像头猪。”

  夔娥还在趁机喝完最后一口汤后,才慢慢放下碗,打量起放出污言秽语的——她在看清对面来人的一瞬,立马就从自己不太丰富的词库中找了个较为精准的形容词——

  ……这哪来的太妹?好像也不是她们学校的吧?

  在她遭遇过的诸多找茬事件中,这位的下马威确实很足:为首的姑娘生得还算漂亮,就是常年带着盛气凌人的气质和不屑一顾的讥讽表情,这让她原本还可以的五官显出了一种小家子气的刻薄;她身后跟了几个年纪比较大的男生,其中一个腰上系着校服——好,破案了,十二中的。出了名的混子中学。

  有时候,夔娥自己也会反思一下,到底是她的问题还是别人的问题。在升入高中后,已经无奈被开除人籍的她听从了老爹的意见,选择了低调——她戴上了平光眼镜,收起能随便砸烂别人桌子的力气,甚至还特意减少了饭量,谁让她考上的学校是一所离家更远的、还需要住校的高中。本着不是很想被人发现自己不是人事实的这个念头,她真的误以为自己至少能度过一段相对平静且忙碌的高中生涯。

  也许是她这个人本来的运气也不算好,在事与愿违再次成为她人生中的拦路虎时,她发现自己也没有多恼怒或者多不甘。在一群人不得已挤在一个狭窄的空间中生活时,距离不一定造就亲密——也可能造就怨恨。她为人热切,还带着那么几分承自父母的赤忱和天真,给人打抱不平的事她干过,举手之劳她也觉得没什么,最重要的是——

  “就是你这么个小贱人抢了我闺蜜的男朋友?”

  夔娥还特意思考了一下这句话中的代词分别是谁和谁。

  “你是说我室友?孙莉?”她终于捋清人物关系后,解释道:“她是交了个男朋友……不过我和他没什么交集。”

  大概又是造谣,她想。这种事其实也算见得多了,这些人找茬的和抱团的方式五花八门。而最开始,其实不过是她随手帮了个一直被欺负的同学——她从初中就开始这么干了,不过初中的她小有名气,到高中后她特意收敛了一些,结果就导致这些人和苍蝇一样源源不断地冒出来——至于为什么是她嘛……

  ……就算穿着最土气的校服,带着最笨重的眼镜框,成天让自己缩在一旁,力求毫无存在感,她白皙的皮肤和根本不长痘的、秀气美丽的脸也实在难以让人忽略。渐渐的,有人说她是为了让自己不晒黑,才造假病历说自己紫外线过敏,到后来,也有人认为她就是个爱多管闲事、爱出风头的人。

  等她回过神来时,那些人们对异类天然的欺凌心态、对求而不得美丽的妒忌以及对从不肯同流而污之人的憎恨就这样如铺天盖地的黑犬那样冲她嘶咬了过来,来势汹汹。

  好麻烦。

  她蹙了下眉,正想现在怎么办才好——她眼尖地发现有人带了刀,这可不兴带啊!她要是不小心把对方刀撅了那过会儿警察来了要怎么解释?那不能联想到我其实不是人吧?

  就在对方见她无视了每一句辱骂,也不准备认错后,那女生冷笑着正准备给她点颜色看看——

  有一颗石头猛地砸中了她的头。

  “谁!是谁!”她尖叫到,所有人随着她的叫声转过头——

  好机会!夔娥抓起书包,直接跳窗跑了。虽然这群人应该不会帮忙收碗,总之到时候再给他道个歉吧!她刚翻滚落地,就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腕——

  吓得她差点没一拳打过去,当她回头时,戴着帽兜的少年似乎微笑了一下——他笑起来实在是太好看了,于是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跑了起来。他们踩断了枯枝,踩上湿滑的地面,跑过拉满电线的狭窄巷子,跑过成排的榛树,跑过阴沉天空下的街道,路边,理发店的三色灯柱还在缓缓旋转。目送他们的离去——就好像他们会一直跑下去,一直跑到地平线的尽头,跑到潮水涨落的地方,只来得及留给旧世界两个远行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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