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输了,离开这里。” 沢田纲吉没有回答, 但是却又仿佛无形中说,他不会输。 两人的身手几乎等同,一招一式之间看不出谁占上风,但是又能看出两人下手时丝毫不留情面。 沢田纲吉余光中瞥见我妻真也面上露出心疼的神情,自知肯定不是属于自己的,收回目光后攻击性更强了。 趁人之危的家伙就要受到教训。 在他收到的消息中,侦探社社长身边多了一个寸步不离的少年。 消息模棱两可暧昧无比,谁能想象出沢田纲吉当时的心情。 福泽谕吉小臂挡住木板,手臂阵痛,表情仍像是未察觉,对到木板后沢田纲吉的眼神,只是淡淡道,“现在该我了。” 两人的动手动静这么大,咖啡店老板出来一看,一个黑色西装,一个传统和服,两人脸上身上均已挂彩。 老板大叔下意识看向我妻真也,他以为黑色西装是侦探社的仇家找来的,连忙拉着僵硬在墙边的我妻真也,想要带着对方躲到后厨。 他发现我妻真也面色惨白脸上冒着冷汗,眼神也不太正常,以为是吓到了,于是赶忙低声安慰:“孩子,别怕,社长非常厉害,我们很快就会安全了。” 福泽谕吉听见这句话下意识去看我妻真也,手下有一秒钟疏忽于防备,被沢田纲吉抓住时机一脚踹出好远。 福泽谕吉缓慢撑起身,唇角溢出一丝鲜血,他抬手擦去。 沢田纲吉从后腰处拿出枪,对准福泽谕吉,说话间扳动扣板,“即便你对他有救命之恩,我也同样不能忍受你对他的欺骗—” 嘭。 一道射偏的子/弹打到墙上。 可这个枪声却不是从沢田纲吉的手中发出的。 来自沢田纲吉身后。 来自我妻真也。 沢田纲吉像是石膏一般僵硬,他一顿一顿回头。 我妻真也双手握住一把枪,紧张地对准沢田纲吉,他的指尖不断发抖,可是声音却带着怒气,很坚定说,“不能欺负我哥哥,离开这里。” “你是在生气吗?我刚刚亲了你,你并不生气,现在我打了他,你却对我开枪。”沢田纲吉的语气像过往那样温和温柔。 黑色西装的语气让我妻真也莫名想哭,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认识对方的,就是自己忘了而已。 可是他的记忆明明很完整,哥哥是哥哥,真也是真也,他的生活很好很幸福,除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听不见声音后,一切都没有任何的差池。 他生疏地拿起枪,眼底冒着一层泪花,“离开这里。” 沢田纲吉收起枪,走到我妻真也的身边,哪怕我妻真也举着枪的手一直跟随着他,他也未惧怕。 行动间依旧很温柔,他帮助我妻真也对准枪口,对准他的胸腔,“这里是心脏,一般杀人的话,对准这里是最一招致命的。” 沢田纲吉距离我妻真也实在太近,福泽谕吉不敢轻易动作。 我妻真也握住枪的手仍在颤抖。 可沢田纲吉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握住枪口,“其实,对准大脑的话暗杀率要比心脏高,你要试试吗,因为我的性命是由你救来的。” 我妻真也想逃离。 福泽谕吉拧眉,沢田纲吉给他一种危险品的感觉:“你想要的条件我都可以满足,离开他。” 沢田纲吉从西装外套内侧掏出一个黑色小盒子,珍视地从中拿出一个助听器,想为我妻真也戴上,即使我妻真也的枪口由于害怕再次对准他的心脏也无所谓。 他抬手为我妻真也佩戴上一只,“这款助听器,和你最初的那一款是同一个制造者。” 语气中带着邀功,与浓烈的希望。 他希望,我妻真也不再用这种眼光看他。 他希望,我妻真也可以恢复听力。 他希望,我妻真也可以恢复记忆。当时是他的失误,他是在火灾发生的三个小时后才知道我妻真也失踪。没来得及救下真也。 声音的大门再次为我妻真也打开。 纷乱,嘈杂的声音如甘霖,再次袭入寂静枯寂的大脑旷野。 我妻真也的灵魂像是劈成了两半,一半兴奋地尖叫雀跃着,另一半在痛苦呻/吟着。 一直观察着我妻真也神色,沢田纲吉知道我妻真也恢复了听力,腰微弯下,带着小心翼翼,“你听见了声音,可以放心了吗?我不会伤害你,可以跟我走吗?” 我妻真也摇头,抬手摘下助听器。 就在那一刻,福泽谕吉将我妻真也从沢田纲吉面前抱走到数米之外。 “我要哥哥。” 有声音的世界,以及哥哥,二选一。 我妻真也永远会选择哥哥。 沢田纲吉看着手心,上面有着两个助听器。 他舔了舔唇角,是血液的咸味。 黑色西装外套以及白色衬衫虽然不沾染任何脏污,可是沢田纲吉仍显得十分狼狈。 我妻真也头痛欲裂,他抓着福泽谕吉的衣服,脑海中挤进一个画面。 一个巨大的木箱,里面躺着身着燕尾服、面色苍白、昏睡着的棕发青年。 沢田纲吉站起身。 我妻真也:“我是在木箱子中救下你的吗?” 沢田纲吉爆发出喜悦。 我妻真也头埋在福泽谕吉的怀中,福泽谕吉抱他的手臂格外的紧。 “救命之恩一笔勾销,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沢田纲吉偏头,像是他也同样丧失听力,“……什么?” 我妻真也没抬头,他看不见任何事物,也读不出来唇,他像是蒙着眼睛走路的人:“我没有恢复记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但是如果我恢复了记忆,我变成了那个人—” 我妻真也抬头,他与沢田纲吉对视,“我也不会和你走,我选择哥哥。” 沢田纲吉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他不是你的哥哥。” 我妻真也声音尖锐,他的指尖嵌入福泽谕吉的手臂,用一种很古怪的目光看沢田纲吉:“他是!” “我永远都不会是你的最先选择,是吗?”沢田纲吉轻声说。 我妻真也不知道永远有多长,但是现在,他点了头。 沢田纲吉的碎发落下,不知多久,他站起身,扣好西装扣子,拿起那把滴水的伞离开。 他留给老板大叔一张银行卡,推门离开前,看了一眼我妻真也。 错开目光时,他落在福泽谕吉身上的眼睛像是一滩死潭。 福泽谕吉安抚手下颤抖的身体,履行兄长义务。
第73章 兄长义务[十三] 福泽谕吉知道, 他还会再回来的。 绝不仅仅只有这一次。 他对咖啡店老板先投去一个歉意的神情,示意一会儿会亲自对老板做出补偿。 侦探社办公室现在没人。 福泽谕吉抱着我妻真也来到小办公室。 不是横抱。我妻真也不喜欢那样的姿势,外加他的身体一直在发抖,福泽谕吉只能将他抱在胸前, 一手固在他的后颈处, 一手托住他的屁股。 这是个控制欲很强的姿势, 但在此刻却意外的让我妻真也没有那么发抖。 “哥哥哥哥, 哥,”我妻真也搂住福泽谕吉的脖子, 整个人跪在他的身上,很大很圆的棕色眼睛目光里都是福泽谕吉, 他眼睛里满是仓皇无措,“你爱真也吗?你爱真也吗?真也爱你, 永远爱你。” “……我也爱你。”福泽谕吉将薄毯放在他的身上, 过了很久回复道。 被这么浓烈的、真诚的爱包围着,生命中缺失家人经历的福泽谕吉怎么会不为之动容。 我妻真也很害怕寂静,对声音需求程度到达了超级可怖的阶段。可就是这样害怕寂静的我妻真也, 却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他不要声音了, 他只要哥哥。 为此,他宁愿一直待在静寂的世界。 福泽谕吉想, 他也正在爱他,他会充当好哥哥的角色。 即便这个人醒来会会是港口mafia的首领。 他现在不是那位嗜血残暴的首领。 我妻真也不是。 如果孤独的人遇到这样的爱意,那么,即使这个孤独的人有再冷硬的心肠, 也都会动容。 “睡吧。”福泽谕吉对我妻真也说。 我妻真也的眼睛睁得格外大,他一直看着福泽谕吉, 像是害怕,只要他一眨眨眼,福泽谕吉就会消失。 “我会陪着你。”福泽谕吉捂住我妻真也的眼睛。 我妻真也鼻尖尖特别红,他眼睑下方也是一圈红色,他吐出一小口气,手抓住薄薄的毯子,闭上了眼睛。 他睡着了,进入梦乡,梦中出现熟悉的巨大水箱。 昏暗的小办公室内,只有微弱的光线从窗户处照射进来,阳光打在绿色的盆栽上,折射出小小的光晕。 福泽谕吉一直坐在椅子上,他阖上目,双手抱着臂膀,像是坐立睡着。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随后外面的人进来。 “社长,是谁来了,楼下咖啡店”江户川乱步的话音止步于社长挂彩的脸,以及嘴角残留的血迹。 “社长?”江户川乱步面色冷下去,他握紧拳头,转身就要出去。 “乱步,回来。”福泽谕吉睁开眼睛,对着勉勉强强不情不愿折回站到他面前的江户川乱步道,“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不过你和大家通知一声,武装侦探社明天就会恢复正常,明天大家正常上班。” 江户川乱步睁大一直眯着的眼睛,似是预感到福泽谕吉下一句要说什么。 “后天,侦探社会有一个新人前来报到,叫做国木田独步,我会将社长之位交予他,以后就劳烦你多指引他。”福泽谕吉的音质很冷静平稳,有条不絮说出这句话。 “社长?”江户川乱步摘下了头顶的帽子。 福泽谕吉站起身,“或许某一天,我会再回来侦探社。不要哭,乱步,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如果侦探社陷入危险,无论何时,我都会出手相助。” “我没哭,我怎么会哭!”江户川乱步狠狠揉了一把眼睛,他问出了他也始终不明白的话,“为什么呢?为什么你愿意为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呢?我知道特务科的科长今天来找你了,是他让你在侦探社和我妻真也之间做个选择是吗?早知道我就不让他认你做哥哥了。” 福泽谕吉一直冷硬着的眉目融化些许。 这一刻,他不仅是江户川乱步的上司,朋友,更是老师,引路人,“我遇到过很多选择,今天种田山头火给我的,在其中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可是对它,我做出的选择却是最符合内心想法的。” 江户川乱步离开了,他哼了一声,“有我在,怎么会让侦探社陷入危险,你就和弟弟好好的过退休日子吧,我们随时欢迎你来侦探社视察……恢复记忆的弟弟就别带过来了。”
98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