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我吗?”塔莉的脸突然变得很红,“销售经理的工作时间很宽松的...不像其他人一样有早晚班之分。” “早晚班?” “嗯,早班是凌晨十二点下班,晚班是早上五点。”塔莉说完,又强调一遍,“我随时可以下班。” “这样啊...”达达利亚抿一口酒,望向窗外,“那你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什么?” “我是说,陪我聊了这么久,你看起来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达达利亚像是笑了笑,俊美的面庞被阴影覆盖了大半,如水般温柔的眼眸都因此变得模糊起来。 “可是我还完全...” “抱歉啊,塔...” “塔莉,我叫塔莉。” “嗯,听着,塔莉。我很累了,我想一个人待会。” 达达利亚依然笑着,可塔莉确信,他眼中一点温存都不剩了。 塔莉莫名打了个寒颤,她点点头,拿起自己的提包,“那就不打扰您了,先生。” 她快步穿过大厅,路过领班瓦里安时,抬起苍白的脸,“停掉表演吧,那位先生根本不喜欢这首歌。” * 宁归下班时,大厅里的音乐已经变回了舒缓轻盈的爵士乐——比哪首聒噪的歌强。 他将围巾在脖子上又缠了两圈,向小巷外走去。 夜晚巷内比白天更冷,穿堂风刮过,粘在墙壁上的海报和广告贴画摇摇欲坠,头顶脆弱的铁制吊灯摇晃着发出“嘎吱吱”的声音,像老鼠叫。 此情此景,越发让人联想到凶杀案或是鬼片现场。 宁归呼出一团白色的哈气,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 “走那么快做什么?” “!”宁归被吓一跳,发出无声的尖叫。他僵硬地回头,看清从黑暗中缓慢走出的是达达利亚,这才松一口气。 不对,他怎么在这儿? “许你来这里上班,不许我来这里喝酒?”达达利亚下巴埋在围巾里,脸上浮现着不自然的红晕,但眼神还算清明。 “......” 夜晚实在太冷,宁归懒得拿本子出来。他静静地看着达达利亚,等他先开口。 “不许这么看着我。”达达利亚上前捂住他的眼睛,声音听起来比平时黏连,“唔...怎么回事,头有点晕。” 废话,喝完酒还吹风,你不晕谁晕? 宁归想了想,拿下达达利亚的手,摘掉围巾,踮起脚,像打扮狼外婆一样将围巾盖在达达利亚头上。 缠绕两圈后,不忘在正面打一个结。 这下不仅像狼外婆,更像忍者。 宁归看着达达利亚的样子,不禁笑了。 达达利亚缓慢地眨了眨眼,他明明见过宁归笑,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感觉却不太一样。 对了,他对冬妮娅这样笑过,也对托克这样笑过,但对自己...还是第一次。 “你可真吝啬啊。”他小声说。 一个人在嘀咕些什么啊?宁归没听清,等他再靠近时,达达利亚却说,“回家吧,再这么干站下去,可要冻僵了。” 宁归不打算追问,达达利亚说的没错,天越来越冷,没必要站在这纠结一句自言自语。 “你...不冷吗?”没走几步,达达利亚又问。 天上又飘起了星子似的雪花,宁归把外套领子竖起叠好,翻折回去。当然冷,但也不能眼看你醉酒吹风,被吹感冒吧? “我不介意分你一半。”达达利亚扯开自己的围巾,不由分说地挂在宁归脖子上。 带着海洋气息的暖意瞬间包围了宁归,他抬起头,正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睛。 “喂,关于之前提到的推迟利息的条件,我想好了。”达达利亚盯着他,一字一顿说道,“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雪花落在达达利亚浅色的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伴随着扑面而来的炽热呼吸,让宁归一时有些眩晕。 问题贴着耳廓,低沉又温润。 “你喝醉的那晚...为什么要吻我?”
第15章 情书 宁归从床上爬起来时,窗外的灰纹雀已经叫嚣了足足半个小时。 他趿拉着拖鞋来到窗边,猛地拉开厚厚的窗帘,吓跑鸟雀的同时,也被刺眼的阳光逼退,皱着眉偏过头。 从光线的强度判断,此刻应介于清晨与正午的交界。他还想再睡一会,但困意早被鸟鸣驱散。肩膀和后背有些酸痛,他边抻懒腰,边走进浴室。 在酒吧打工的日子一点也不轻松。“新手保护期”只有三天,之后与他轮班的另一名仓库管理员借口老婆怀孕,把晚班调给了他。这个周末为了躲懒,索性请了整天的假。 也就是说,早晨六点钟宁归才进家门,十个小时后,他又要出发去酒吧。 唯一值得慰藉的是,这个世界起码能贯彻基本的多劳多得,不会出现熬夜加班还不给加班费的情况。 宁归收拾妥当下楼,客厅里不见达达利亚的身影,只有冬妮娅和托克正围着餐桌读书。 这是难得的宁静时刻——如果忽略掉托克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 “宁归哥哥醒啦!”他像是无聊的人突然发现了乐子,放下绘本跑上前,“我感觉有好多好多天没见到你啦!” “你又夸张,明明昨天中午一起吃过午饭。”冬妮娅满脸无奈。 她合上书,小心地捂着书名放进挂在椅背上的布包里,“炉子上煨着奶油汤,还有碎肉煎饼,都是哥哥早上做的。” 宁归回头向厨房内瞟一眼,从口袋里拿出本子: 【他人呢?】 “哥哥吗?他一大早就出门去邮局了,说是有信件和包裹要取。” 明明隔天下午就有邮差送信,何必自己跑一趟?宁归觉得达达利亚也许是在躲他。 “怎么了?你们...闹矛盾了吗?”冬妮娅犹豫地问。 应该说是矛盾吗?宁归也不确定。 他没忘记那晚下班后达达利亚问他的问题。可他完全没有印象,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呆在原地的样子如今想来更像是在装傻充楞。 对此,达达利亚只是冷笑一声,回来的路上再没提起。然后便僵持到今日,整整三天,他都没找到机会和对方讲话。 达达利亚不是要去采购,就是有急事需要外出处理,不然就像今天一样,说要去邮局取包裹。 就算醉酒那晚自己真的亲了他,也没必要抵触到连碰面都要避免吧? 宁归不想让冬妮娅担心,他默默摇头,转身去厨房觅食。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还清债务并找到回家的办法,至于那个吻... 宁归脸上一红,这终究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好好和达达利亚谈谈吧。 今天是周末,宁归的值班时间是晚上七点到凌晨五点。吃完午饭,他抓紧时间又补眠了好几个小时。 出门上班时看到对面达达利亚的房间留着一条缝,里面透出灯光,可时间紧张,显然不是敲门的好时机。 在门的另一边,达达利亚双手插兜,闭目靠着墙,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凑近、停留、又渐行渐远。 他睁开眼,不悦地攒起眉。 * 宁归到达酒吧时,距离开张还有半小时。 他换好制服,在那张小小的管理员办公桌后坐定。按照老板的要求,他先取出几份大主顾的酒单按照顺序摆好,又起身确认了一遍身后临时酒架上的存货。 上半夜的工作十分忙碌,两点后客人逐渐变少,宁归这才有时间坐下休息一会。 “那个....你叫宁归是吗?” 宁归回头,正对上一双碧蓝色的眼睛。 他认识这个红头发的女孩,她叫塔莉,是店里的销售经理,管理员的出货单上还记录着三天前她卖出的一份大单,金额足以让她稳坐本月的销售冠军。 宁归本以为她要问订单相关的问题,不想塔莉居然红着脸,吞吞吐吐地问,“那个,你和第一天上班时来接你的那位先生关系很好吗?” 第一天上班...她是说达达利亚?她问这个做什么? 宁归想了想,拿起本子写到: 【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啦。瓦里安告诉我,你应聘时也是他陪你来的,我想你们应该很熟,他是你的朋友吗?” 宁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他和达达利亚的关系显然算不上是朋友,但要说熟悉,达达利亚也的确是他在这个世界中最为熟悉的人。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可以,你能帮我带封信给他吗?” 塔莉从身后抽出一张淡粉色的信封,并贴着唇在封口处印下一枚火红的唇印,放在宁归的办公桌上,“就当是客户关系维护,拜托啦。” 她冲宁归眨了眨眼,转身步履婀娜地离开。 宁归拿起那封信,还没凑近便已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 她说这封信是客户关系维护? 他联想到塔莉三天前拿下的大单,还有在酒吧后巷遇到的明显喝了不少酒的达达利亚,没想到看似毫无关系的两者之间,居然其妙地连上了线。 原来他们口中那个为塔莉一掷千金的英俊青年,就是达达利亚? 宁归捏着信封,指尖发凉。 他放下那封信,余光飘到新鲜的唇印,觉得它简直引人注目到碍事。将信封翻转过来,看到正面写着一行“致亲爱的”。 一股莫名憋闷的感觉堆在胸口,让宁归觉得呼吸困难。他深吸两口气,将那封碍眼的信夹进自己随身携带的本子里,只求眼不见心不烦。 平静了几秒后,又把信抽出来,拿一张手帕纸包好——他不想让唇印脏了本子。 与此同时,各种奇怪念头不受控地跑进他脑子里:什么样的客户关系维护,需要往信封上印唇印?还是说你们两个一见如故,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发展到互送情书的关系了? 亏他以为自己夺走了纯情青年的初吻,还引得对方胡思乱想,愧疚到整晚睡不着,如今看来,倒像是他在自作多情。 保不准达达利亚提出那个问题的半小时前,还在卡座上和女招待谈笑风生,这些天也不是故意躲避,而是真的有事在忙。 真正把这件事翻来覆去想的人,只有自己罢了。 宁归越想越烦躁,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内心火一样烧着一股冲动,叫嚣着想撕掉这封信,再去找达达利亚好好理论一番。 可是冷静下来想想,他有什么资格去找达达利亚理论呢? 趁酒醉耍流氓,强吻别人的人是自己。达达利亚又没有见色起意,趁人之危。和心仪的女招待你侬我侬是他的自由,自己凭什么干涉? 宁归闭上眼,努力甩甩头,试图将那些奇怪的情绪都甩出去。 说到底,他连生气都不应该,这件事和他根本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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