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哀悼的回马灯越闪越多,令他脑袋昏昏,视线模糊。 “喂,你怎么了?” 达达利亚坐回床边,歪着头从下方打量宁归埋起来的脸。 鼻尖和上挑的眼尾染了绯红,嘴唇抿紧到发白,湿漉漉的眼眶里盛不下水汽,化为泪滴啪嗒落在手背上。 “你怎么...”达达利亚的尾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到。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我没欺负他吧。 “喂,动不动就掉眼泪,可不是强者会做的事情。”达达利亚觉得自己安慰人的技术可真是糟糕,但总好过什么都不说。 宁归抬起头狠狠瞪他一眼:你懂个屁啊,我再也不能唱歌了! 达达利亚被莫名其妙瞪了一眼,却没感到生气,该说不说...宁归含泪怒视他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你再这么哭下去,明天起来眼睛会肿的。”达达利亚调整角度,试图用强调后果的方式帮助宁归恢复冷静。 但这显然更不奏效,宁归像是嫌他吵似的,居然一拳挥过来要打他的嘴。 “嘿,这可不好玩了。” 达达利亚轻松挡下他的拳头,攥在手心,用了几分认真和他角力。 醉狐狸眼神很凶狠,力道却不怎么样,只消轻轻一推,恐怕就会摔进床里。 达达利亚尚在计较,不料宁归突然泄力,哭得更凶了。他发不出声音,只好默默垂泪,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滴接一滴滑下脸颊,被手背胡乱擦掉,整个人看上去凌乱又可怜。 “好吧好吧,让你打,让你打。”达达利亚无奈地松开宁归,将他细长的手指重新包成拳,在自己的嘴唇上轻轻点了两下。 “打也打了,你别哭了。” 被他这么一闹,自怨自怜的情绪也被搅散大半。宁归抹干泪痕,觉得头脑昏昏沉沉,想要睡觉。 “...你这又是闹哪一出啊?” 解开两粒扣子的手突然被摁住,宁归眉峰微蹙,泪眼朦胧地望向达达利亚,神情不悦。 哭也不行,睡也不行?这是哪里来的橘头小霸王啊。 他不耐地甩开达达利亚的手,继续解扣子。 “不、不行。”达达利亚从身后抱住宁归,额头浮起一层薄汗,“你真的不能脱。” 达达利亚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要如此坚定的阻止宁归,这只是一种出于人类本能的直觉:如果宁归再次脱掉衣服爬上自己的床,很可能会发生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罢了。宁归无声叹息,橘头小霸王威力无穷,他也只能和衣而眠了。 等怀中的人不再挣扎,达达利亚终于松了一口气,跪坐在床。 宁归睡着了,靠在他肩膀上的头缓缓下滑,达达利亚急忙用手扶住,小心地按回自己怀中。 只要低下头,便能看到宁归微红的眼睑,两扇纤密的睫毛会被自己的气息烫得发抖,小巧的鼻尖下是两瓣微张的唇,由于紧抿太久后突然放松,此刻充盈着欲滴的红色,看上去饱满又柔软。 达达利亚的呼吸再度变得滞涩。 *** 当清晨的阳光探入达达利亚的房间,宁归皱着眉翻了个身。 宿醉后的酸痛感从头蔓延到脚,眼睛肿肿的睁不开,嘴巴也莫名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宁归努力撑开眼皮,迷迷糊糊地确认眼前的环境。 青年背对他侧躺着,肩颈到手臂的线条优美紧致,浅麦色的皮肤随着呼吸张缩,细小的绒毛被阳光染成了金色。 宁归瞬间清醒大半:他怎么又跑到达达利亚床上了?! 小心翼翼地翻身,确认昨天的衣服还穿在身上,只是外套和衬衫扣子被解开大半,顺着一侧肩膀滑下。 达达利亚还在睡,宁归快速思考一番,决定走为上计。 他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快速拉好衣领下床。提鞋离开房间的时,不忘将那张招聘传单夹进本子里带走。 关门前,他回头看一眼沉睡中的青年。 昨晚的记忆只停留在他喝下那杯酒之前,希望自己的酒品足够好,没对达达利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他摸了摸仍有些发烫的唇,果然是福祸相依,要是现在自己还能说话,难保不会在醉酒后大放厥词,如今倒是不用担心这点了。 轻轻关上门,宁归转身摸向自己的房门,一道不容忽视的炙热目光,从他身侧投来。 是冬妮娅,站在通往三层卧室的楼梯上,还穿着淡紫色的碎花晨衣。 她瞪圆眼的样子像一只受惊的仓鼠,冰蓝的瞳仁颤了颤,之后带着诡异的兴奋笑容,捂着脸匆匆跑上了楼。 “......” 什么情况? 宁归带着疑惑回到房间,为了抵御醉酒后遗症,他泡了个热水澡。 蒸腾的水汽模糊了浴室的镜面,宁归用手涂抹出一块清晰的区域,镜中的自己眼尾泛红,唇肉饱满,嘴角居然还破了一小块皮。 宁归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难不成... 不会不会,他摇摇头,试图将酒后乱性的念头驱逐。 都说男人喝醉了是那什么不起来的,况且以达达利亚的身手,怎么会允许他乱来?一定是自己神志不清,乱碰乱撞,才把嘴角弄伤的。 洗完澡又冷敷了一下眼睛,整个人都清爽不少。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门,听到楼下正隐约传来争执声。 “所以,你们俩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冬妮娅。” “哥哥,我都看到了!”冬妮娅提高声音。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达达利亚的辩解对比之下显得很无力。 果然,让冬妮娅误会了。 宁归急忙下楼,跑到争执不下的两人面前,比一个停的手势。 之后掏出本子,快速写道: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都是误会。】 达达利亚最先看到那行字,微挑起眉,“你确定是误会?” 宁归回头瞪他一眼:你还要不要我帮你解围? 冬妮娅耸耸肩,“真搞不懂,这就是小说里常说的情趣吗?” “...你都在看什么小说?” “这是秘密。”冬妮娅冲哥哥吐了吐舌,“既然如此,我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配合一下你们喽。” “哎呀,所以早餐吃点什么好呢?”她看上去并不生气,反而心情很好,手指绕着两根麻花辫,脚步轻快地向厨房走去。 这里只剩他和达达利亚,四周的空气莫名燥热起来。 宁归暗暗调整呼吸,他没忘记正事,翻开本子新的一页,写下一行问句。 【所以,考验通过了吗?】 达达利亚一愣,意识到他指的是那半杯烈酒。 他本想再逗一逗他,但舌尖有些发麻,回味着淡淡的清甜。 “唔,算是吧。”他盯着宁归的唇,含糊地答。
第13章 那个男人 上午的灰雁酒吧大门紧闭,连落地窗都被深紫色的窗帘遮盖,反射着单调的雪景。 围着红色围巾的黑发青年站在大门前,抬手拍拍门板,随后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 比他高半头的橘发青年披着氅衣,下巴埋在同色系的围巾里,声音听上去瓮瓮的。 “知道了,我不会多嘴的。” 大门从内打开一条缝,露出半张疲惫的脸,“不好意思,现在不是营业时间。” 宁归掏出本子,翻开事先准备好的一页。 不料那人看都不看,摆摆手,“抱歉,我们老板不接受采访。” 大概是把他当成什么小报记者了。 宁归摁住即将关上的门,又将本子凑近一点。 那人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语气也变得不耐烦,“都说了,老板不接受采访,你是哪家报社的?怎么这么没眼色...” “啪!” 一条臂膀从宁归耳后探出,戴着皮手套的手牢牢将门抵住,达达利亚有些慵懒却压迫感十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是没长眼吗?看不到纸上写的字?” 他抽走宁归手中的本子,不由分说地怼在店员眼前,“看清楚,他是来应聘的,这里没人对你们老板的光辉事迹感兴趣。” 那人一愣,瞬间清醒不少,对上那双冷漠的冰蓝色眼眸,气焰也消了大半。 “我...我去帮你们问问。”他小声嘟囔着转身。 宁归侧身推推达达利亚的胸膛,示意他往后站。 【他好像被你吓到了。】他在本子上写道。 “我哪有那么可怕。”达达利亚没好气地回。 没一会,店员小跑着回来开门,“跟我来吧,老板叫你进去。” 达达利亚跟上前,却被店员硬着头皮拦下,“那个...老板说,请来应聘的先生单独进去。” 宁归回头冲他摆摆手,指着门口的等位区,示意他坐在这里等他。 “好吧,你要是被里面的怪兽吃掉,可别后悔没让我陪你进去。” 达达利亚选了张窗旁的椅子,抱臂坐下。 店员偷偷擦一把额上的冷汗,带着宁归穿过走廊。 这是一家装潢得十分华丽的酒吧。走廊上铺着黑色纹金的大理石地板,两侧的墙壁上贴着镂刻暗纹的灰色壁纸,带有黄色流苏的深紫色窗幔将窗外的光遮得严严实实,顶部散发出昏黄光芒的水晶灯让人分不清身处白天还是黑夜。 推开嵌入彩色玻璃的推拉门,进入大厅,灯光突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刺眼的明亮阳光。 不同于走廊,大厅的窗户没被遮挡,阳光透过格子窗被分成一块一块地印在木地板上,昨夜未散的喧闹化作尘埃,在空气中沉浮。正对门的是一个小舞台,舞台右手边有一条可容十多人落座的吧台,左手靠窗则是一排卡座。 男人坐在从舞台数第三排的卡座内,身着裁剪良好的银色西服,外套敞开,露出同色系的马甲和一条深紫色的领带。 “这边。”他冲宁归挥挥手,但并没有站起来。 带宁归进来的店员退至门外,宁归攥紧手中的本子,深吸一口气,向男人走去。 “请坐。”男人笑容随和,眼睛里的笑意却只流于表面,看不出更深的情绪。 “还记得我叫什么吗?”他问宁归。 宁归摊开本子,笔尖微顿,在上面写下他的名字:查理。 “不错。”他点点头,略带迟疑地开口,“不过,你为什么总用本子...”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露出抱歉的神色,“对不起,是我失察。” 宁归摇摇头。 【会影响应聘吗?】他写道。 “当然...不会。”查理笑着说道,“不过,还真是可惜啊。” 可惜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在想象你的声音了。” “......”这话宁归听起来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上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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