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交叉,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温热的气息吐进脖颈,又迅速被高空的冷风吹散,出乎意料的隐匿让费奥多尔手指指节弯曲,他见鹤见稚久忽地朝他露出一个绚烂的笑容,对他说了一句什么,风声涌入耳朵,只听得见那句‘费佳’,其他的一概被风声盖过。却也不由得满腔思考随着自由落体的心跳加速停顿了几秒。 这时他还能保持冷静地在想鹤见稚久的想法。可一下秒,青年酒红色的瞳孔瞬间收缩如针孔。 暴动发生了。 此处有一只因为这个高度之前试过所以想向新认下的同伙分享一下自己的快乐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の鹤。
第159章 理想者的本我(49) 爆发的强烈气流一瞬间席卷整座城市,无形的波纹以晴空树为中心点推向外部,以势不可挡的气势绵延向外。 地面上的咒灵似是注意到了这些,扬起身体的下一秒就被绝对力量的重压自上而下碾碎,爆裂声转瞬即逝。 所见咒灵所闻诅咒一律斩杀殆尽,被无形的力量消磨。 就像是给东京蒙上了一层更深的血雾,无数赶来朝拜的咒灵、以及那些还没到的咒灵全都化为肉泥粉碎,瞬息间消散得烟灰都不见! 风更狂躁了。 此刻犹如身处台风中心一样,耳边发丝狂乱飞舞,斗篷被鼓动起来,强烈的失重感压迫神经。费奥多尔强硬自己偏头去看突发暴动的情况,转头瞬间,骤然瞳孔更加收缩,倒映出一片空旷。 消失了。 刚刚、他掉下来之前还像是地狱般的景象,那些如尸山血海般堆积的咒灵都消失了。没有残肢、也没有剩余的咒力,像是爆体而亡后只留下了还没挥发干净的血雾,其余的一律被抹消。 被整个国家视为天灾的灾难狂潮仅仅在一瞬间就消失了。 在此之前令所有人焦头烂额的事情毫无征兆地被解决了。 脑海中有电脑荧幕的光亮一闪而过,费奥多尔瞬时记起了最开始他调查到的,关于鹤见稚久的资料。 武力封存。 无论是公安机关,还是异能特务课,又或者FBI、CIA乃至联合国直辖情报机构,对鹤见稚久的资料中都会特别为一道资料给予最强力的防火墙。费奥多尔花了数天都没能破解,找上类似田山花袋的异能者也解不开。 因此,外人想知道鹤见稚久的战力只能试,无色之王的恐怖袭击是如此,羂索是如此,晴空塔上的陷阱也是如此。 但是,消失了。 他们设下的计划、陷阱,敌对的杀意也好善意的试探也好,在这一刻,一切阴谋全都变成了苍白的话术。 费奥多尔愕然失语。 来不及去看也来不及去想这是什么,鹤见稚久抱着他的双手就骤然发力,两人之间换了个方向。视线朝下,越过鹤见稚久的脸,费奥多尔发现,短暂的思考时间里他们距离地面最后只剩不过几十米。 ……这个高度。 刚才稚久对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脑海中有不合时宜的话一闪而过,还没等费奥多尔记起来,罡风骤起,吹动灰尘。 ——‘砰!’ 已经与废墟无异的地面上扬起一阵灰尘,蛛网般的裂纹绵延数米,地面陷下去了一个直径达数米的弧形凹陷。 灰尘散去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嘀嗒、嘀嗒。’ 费奥多尔仰头看去,一滴水正正滴入他的瞳孔上,眨了两下眼睛,雨水滑入眼底。 接踵而至地是更多冰凉的水滴,从虚无的天幕上落下。 费奥多尔迟钝地发现,下雨了。 懵了好一会儿的大脑逐渐清醒过来。 天空的红黑色逐渐变淡,原本的蓝色透出来,与不知何时升起的日光一起削薄黑暗,混杂出透着光的灰色。 逐渐下大的雨在慢慢压下血雾般的残余,随着大雨落下,洗刷不尽的血腥味愈发清晰。 费奥多尔怔怔地望着天穹,一言不发。 一只蓬发丝蓬乱的脑袋突然出现在费奥多尔的视野里。 鹤见稚久对他摸摸额头捏捏手臂,还探了探鼻息,一边咕哝着自言自语:“受伤了吗?应该不会吧。之前抓了只咒灵测算距离,就算带个人跳下来也该在可控范围之内才对。” 一听就是老极限运动玩家了。 费奥多尔还是没有说话。 肉眼可见的,鹤见稚久慌起来了,视线四处乱瞟,手忙脚乱地拉着费奥多尔的手臂就要一把抱起来,“你等会我认识几个异能医生我带你去看看——” 费奥多尔终于忍不住,呛出一口气,笑出了声。 “然后被问起的时候回答是因为从六百米的晴空塔上跳下来吗?” 鹤见稚久反应过来,感觉有被骗到的少年愤然看向他,震怒,“可恶,你居然骗我?害得我差点以为估算错了承受力度!” 费奥多尔微微弯下眉眼,“我什么都没说哦。” 鹤见稚久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现确实是这样,然后继续气哼哼地无能狂怒。 环视周围,除了不远处的晴空塔之外,高楼坍塌,房屋犁为平地,附近已经是一片空旷。 费奥多尔刚坐起身,就见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抬头一看,少年自然地冲他一笑。费奥多尔敛下眼眉,蓦然失笑,借着鹤见稚久的力道一下子站起来。 斗篷掠过尘土,沾染的灰尘落下,又很快被雨水打湿。 “担心也是没办法的事。”鹤见稚久还在计较刚才的事情,不过没有气呼呼的了,只是明快地朝费奥多尔露出笑容,“谁让我认识的人里你是最脆的嘛。” 他说,但凡换一个他也不用跟着跳下来了。 大雨落下,费奥多尔头上的白色绒帽很快被打湿,他若无其事地摘下帽子,任由雨水落到头顶,又顺着发丝贴合肌肤滴落。仰头望向塔顶方向,刚才他们在的地方是晴空塔的天望回廊,距离地面六百多米距离,但对于中原中也五条悟那些人来说这种高度不是问题,很快他们就能追下来。 费奥多尔担心的不是这个,他看向鹤见稚久,问道:“你记起来了?” 鹤见稚久眨眨眼睛,忽地一笑:“没有,我也不在乎。我又不是会因为‘过去’这样突如其来的梦境而改变自我的人,我本来就在枪口之上,悬崖走丝的危险之于我而言比呼吸轻松。多一份记忆少一份记忆、多一份敌视少一份敌视,这些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刚才只是……那些过去,太美好了。”鹤见稚久抓握心口的衣服,吐出的声音像是气音般微小。 那些如梦似幻的过去美好得像是危险的水蔓,说不定再放松一段时间就要彻底被缠住了。 “但是不行啊,费佳。” 鹤见稚久陡然抬高声音,笑着说道。 “我之前一直在想,那些传说中的许愿机能不能完成我的愿望,后来我持悲观态度,认为以人类的本性来说,无论是什么样的理念都改变不了既定现实。” 滂沱的雨声里,鹤见稚久平静地向费奥多尔诉说自己的想法。 他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悲伤和苦涩,眼里的银灰色平静得就像深山里的一汪冰冷的泉水,再溅不起任何波纹。 “但是常人所认为的‘不可能’,都是基于没有‘超自然能力’这一论点上的,假设书、德累斯顿石板乃至千千万万种许愿机的能量俱为一体,将这样充满无限可能的力量作为扭转世界的核心,那世人不切实际的理想是否有成功的可能性呢?” 鹤见稚久说:“我知道,在别人眼里我是偏执的理想主义。” 他说:“但理想之所以吸引人,就是因为它比现实主义更热切、更虚幻、更充满了‘不可能’的可能。” “所以我明白了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也明白了自己究竟要面对什么。” 鹤见稚久说,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一如从前的、奋不顾身的目标。 费奥多尔咬着指节,却问了另一个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 “你这样的想法,不会是从你回到这个国家开始,也不是回到这个国家之前。从什么时候……”脑子里闪过一个细节,一不留神,费奥多尔下重了力道,指节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色痕迹,他没有在意这个,诧异地看向鹤见稚久,却感觉自己的推测放在这个人身上不会让人感觉意外。 “你加入那个组织的那一年?” 那已经可以说是将近六七年前的事情了,说不定还要更久远一点。 还有那句至今为止做下的准备…… 费奥多尔第一次感觉到了鹤见稚久这个人身上强烈的反差感,无声地、仓惶地笑了。 ……该说不愧是鹤见稚久啊。 “这个放在之后再说,附近有人过来了。”鹤见稚久扬了扬眉,敏锐地发现附近有不少人靠了过来。 然后他发现这些人似乎带着敌意……? 鹤见稚久疑惑地皱起眉头,四下环顾,打探周围的情况。 费奥多尔挑眉看了鹤见稚久一眼。 鹤见稚久注意到了,他疑惑的望回去,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都没有,“怎么了,我脸上沾什么东西了吗?” 费奥多尔没有直接回答。 他已经从鹤见稚久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 仰头望向晴空塔顶,任由已经被雨水打湿的黑发垂下,凌乱的发丝缀满水雾,几根发丝映着冷光。 冰冷的雨滴顺着发丝滑进领口,费奥多尔看着天望回廊的方向,呼出一口白雾,秀气的眉眼弯下好看的弧度,在鹤见稚久不解的目光里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不大,却笑得胸膛发震,那随性优雅的笑容绵长而纠缠,浅淡的轻松镌刻在眸中的葡红里,妖冶得惊人。 鹤见稚久好像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什么,“总感觉你笑的是我。” “……不,我还在想你是不是知道这是个陷阱,原来是毫无自知的一脚踩进来了吗。”费奥多尔眼眸中的葡色被雨水润湿得更深了一层,眼底却透出异样的华光。 鹤见稚久回了个:“?” “不过歪打正着反而出其不意的让局面没有陷入绝境,……你刚才为什么要跳下来?” 在已经做下决定之后鹤见稚久不会后悔到连对他的亲友动手的心理准备都没有,既然有这样的力量,将敌人扼杀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不是更好吗?没有必要赌一个他。 费奥多尔确信,鹤见稚久的计划不需要他也能顺利达成。 这家伙向来是以单挑为基准在进行自己的准备工作。 “因为你掉下去了啊。”鹤见稚久不明所以的回答道,摸摸自己不聪明的脑袋瓜,不知道这些聪明人脑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直白的回答,“你掉下去了,我抓住你了,这有什么好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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