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时候他们打开了这样一个潘多拉魔盒,后果可想而知。 因此鹤见稚久的记忆只解开了一部分,也只能解开这一部分。 “让我们回到更初始一点的问题吧。” 太宰治垂眸看向费奥多尔的手,见他正要推门,“你比我们都要先一步调查鹤见稚久,你应该知道他的履历,你知道他为什么回到这个国家吗?” 费奥多尔问:“你知道?” 太宰治答:“我不知道。” “但是你可以调查他回国前后做过什么,以此推测他要做什么,鹤见稚久很好猜。所以你猜出来了,联合第五王权者比水流杀死黄金之王。” 费奥多尔指腹轻点嘴唇,仰头想了想,直接承认了:“是我。从稚久的行动来推测,黄金之王应该只是霍乱的引线,他的存在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死后非时院的反应。” 他一边按下门把手,一边扭头问太宰治:“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太宰治耸耸肩摊开双手,颇为无奈,“我还有一个可有可无的目的,大概叫做挑拨离间。” “你有过阻止鹤见稚久的机会,你比我们更早遇见他。应该知道他还差最后一步。” “但是这最后一步被人堵死了,就像你没料到薨星宫会在这个时候出事一样。” 语速快且没有语调起伏,好像和太宰治说的一样属于可有可无的行为。 费奥多尔神色不变,但他知道太宰治说的一定会是谁。 特级咒灵真人。 “特级咒灵真人。” “一般咒术师咒灵动不了那位有着人类梦寐以求「不死」术式的天元大人,我从黄金之王那里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回信是,那位天元大人……” 太宰治顿了顿,看着费奥多尔若无其事地推开这扇安全门,冷风涌入,门后的战场暴露无遗一目了然。 “第二王权者,镇守咒术的结界师,一下子死了两个关键人物。” “听起来真糟糕。”
第158章 理想者的本我(48) 费奥多尔和太宰治抵达的时候,门后的结局已经明了了,但形势依旧不容乐观。 推开门后一览无余最显眼的就是天空的景色:整座晴空塔的塔顶消失了大半,环顾四周,三分之一的穹顶破损露出内里的钢筋,呼啸的冷风夹杂着血腥气涌入鼻腔,外面是一片地狱般的恐怖景象。 这个时候站在缺口边缘往下看去,能看见无数咒灵纷涌而来,攀附在晴空塔下,堆叠在一起,一个踩着另一个往上爬。就像是黄泉奈落底部的恶灵一样。 太宰治越过费奥多尔走向中原中也,不需要问他就观察到了结果——“赢了啊。” 看现场的战损情况,赢得似乎不怎么轻松。 也是,毕竟在场的各位都是一等一的强者,没有鹤见稚久这一环也能成为让所有人头疼的敌人,要是轻轻松松就赢了反而会让人怀疑有什么别的目的。 太宰治握住搭档的手腕,把中原中也从污浊状态里拽从来。再看其他人,五条悟沉默地看着杀死的诅咒师,不知道在战斗中得知了什么;周防尊倒是没杀无色之王,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的下场谁都清楚;还好,受伤程度都不重。 太宰治的目光又滑过夏油杰。 这位还没什么太多机会接触鹤见稚久,暂时不用太担心被鹤见稚久的奇思妙想带跑。安全性暂时是有的。 上一战结束了。 对付原本会引起世界混乱的反派们的战斗结束了。 福地樱痴死在了污浊之下,羂索被无下限灭杀,无色之王囚禁在赤色的焰火当中。无论怎么看,这都是最好的结局。 太宰治按在口袋里的手指尖似是无意识地敲了敲闪烁着光频的电子器械,这东西他一直揣在口袋,用来和特务课单向联系。 他看向迟迟未曾行动的费奥多尔,眸中流过千回百转。 接下来你会做什么呢?魔人? 几米之外。 费奥多尔恍然许久,熟练地露出谦逊温和的微笑,迈开步子走向鹤见稚久。 “稚久。”他喊。 费奥多尔的声音不大,但在刚刚结束战斗的静谧里还是太过显眼了,保持高度紧张的几人迅速注意到了他的出现,就连解放污浊之后脱力的中原中也眼神也凌厉了起来。 他就要再次动手,暗红的污浊凝聚掌心,身边碎石腾空而起。几息后倏然落下。 太宰治拦住了他。 “别去了,中也。” 太宰治平静地说,那双深不见底的鸢色眼眸如同古井,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魔人走向鹤见稚久:“解开鹤见稚久记忆的那一环本身就不是为了拯救他服务的。” 闻言,中原中也的表情逐渐僵硬,心脏就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 他像是剥茧抽丝般从之前发生的事情里反应过来,大力扭头,眼睛死死地瞪着太宰治。 “你们……” 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 太宰治双手平摊,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没办法呀,我也想信任他。但是这个沉溺理想的少年只差的那一步已经从获取一个目标……” “变成了下定决心啊。” … 鹤见稚久手里握着那振不属于他的刀剑,站在破损的地板边沿怔怔地眺望远方苍夷景色。 晴空塔外的世界实在不怎么好看,和世界末日没什么区别。 他像是受伤最严重的那个,伤口尤其明显;肩膀上血肉翻飞,半身都被血染红,血迹顺着手腕蜿蜒滑落指尖。 一滴一滴,溅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血坑。 明显到费奥多尔都停下脚步,问道:“你受伤了?” ——‘噌’ 刀剑划破空气,冰冷的嗡鸣声在费奥多尔耳边响起,倏忽间,一缕黑色发丝飘落。 费奥多尔的脚步停了下来。 断了一截的发梢垂落,扫过脸颊,俄罗斯青年的喉结皮肤渗出一滴血红色,白晃晃地寒光尖刃正指向他的脖颈。 那一滴鲜血滚落刀尖,晶莹圆润,又毫不留情地掉落地面,狠狠地砸中了那缕发丝。 啪嗒。 只是又一个血迹而已。 仅差丝毫费奥多尔就会死于刀下,以雨御前的锋利程度来说,身首异处的可能性更甚。 费奥多尔平静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他往前走了一步,像是没发现喉前的刀一样。 “啊。” 腥红的血珠再次滚落,鹤见稚久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后知后觉地放下刀,不好意思地抓住头发:“对不起,没反应过来。” 费奥多尔摸摸喉结,抹开指尖那一抹血色,毫不在意的放开手,笑着再问道:“你受伤了?” 鹤见稚久看看自己,点点头。 少年挽了个刀花,雨御前持平眼前,看着刀刃上流转的寒芒,另一只手指尖稳稳地捏住刃尖的片面,像是在端详什么有趣的东西,忽地他问了费奥多尔一个让其诧异的问题:“你记忆里的那个我赢过这样的人吗?” 话语里蕴含的信息让费奥多尔停顿半秒,又笑着把问题抛还了回去,“稚久说的是谁?” 鹤见稚久没预料到费奥多尔会把问题抛回来,很是愣了一下,抓抓头发,回答道:“像福地先生这样的……他很强,如果是正面战场生死拼杀,我对上他恐怕会很麻烦。” 但是看对方从最开始的反应,鹤见稚久微妙地觉得自己应该是有打赢过的。 不,应该说,今天来把他当游戏Boss刷一刷的三位可能都是受害者。 “总感觉我赢过似的。” 鹤见稚久看着手里的雨御前,喃喃自语。 费奥多尔肯定了他的想法:“你赢过他,还杀了他……不过和之前的你不同,这一次你应该可以不用受伤,据我所知你的力量不仅于此。” 他从各种资料推测过鹤见稚久的大概战斗力,不说无伤胜过猎犬队长,但至少也不会这样狼狈。 他垂眸看了一眼鹤见稚久手里的雨御前。 “你在想什么,稚久。” 鹤见稚久闻言看向费奥多尔。 良久,他蓦地扬起笑容,手臂带动刀剑,锋利的雨御前划破空气,震动的鸣响犹如剑指苍穹时的惊惶和视死如归。 “我在想——” “如果我按照你的计划一步一步地陷入你编织的美好梦境里,最后我会成为什么?”鹤见稚久自顾自地说着,忽然一改之前的虚晃,整个人变得神采飞扬,连带着发尾都是张扬的曲卷,语气不像是在提问,但确确实实是在问他面前的这个人。 “……” 费奥多尔并未回答。 他看向此刻的晴空塔观景台,这里和他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昔日典雅的观景台已经变得破损不堪,不远处有棵倒下的树状庞然大物在空气中消弭,也许是某位诅咒师的术式也说不定。 意料之中的,太宰治拦住了中原中也。 不过他没有去拦下五条悟夏油杰和周防尊。很显然,太宰治期待着鹤见稚久就此顿悟,鹤见稚久如果直接向所有人宣战也是太宰治计划中的一部分。 这样他就可以现场传达出这个消息,将进行过一轮战斗、实力有被削弱的鹤见稚久扼杀在这里。 对经历过一次鹤见稚久毁灭世界的人来说这是最优解。 太宰治说他和费奥多尔也一样在算计福地樱痴等人就是为了这一点。 不过,显然鹤见稚久不知道那些头脑过人的人会对他布下怎样的天罗地网。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少年只是自问自答地回答了自己刚才的问题。 “成为神明?或者是规章制度、等级划分之后新世界的主导者?” 鹤见稚久又问,他忽然丢掉雨御前,任由令人畏惧的神刀掉在地上,发出叮当响声。猛地向前几步,鹤见稚久几乎凑到了费奥多尔近前,这一回他没有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礼貌地拉开距离,反而是愈发强势地凑近,几乎到了发丝纠缠、呼吸交融的地步。 随着鹤见稚久逼近,费奥多尔那双眸子里倒映出了清晰的灰色,他听见少年开口问询。 “费奥多尔,这是你期望的我吗?” “费奥多尔,这是你真正的理想吗?” “费奥多尔……” 鹤见稚久叹息一声,改变了称呼:“费佳。” 费奥多尔指节弯曲,眸色怔然。 “我不想成为众望所归的神明,也从来没有想成为过新世界的主导者;普通人和异能者,罪人与善人,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我想做的一切,我自会承担后果。” 他说,他从没有自负的要为世人追求什么,要做的一直都只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鹤见稚久不追求正义。 也不追求真理与荣光。 他追求的只有一切成功的可能,他对费奥多尔说:“不过——我想请你听听我至今为止做下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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