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 利亚姆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指节被他捏地泛白,声音却藏不住疲惫和憎恨。 “我救了你的妻子,你说过,为了报答我,你会用生命来保证我母亲的安全。我信任你,才把她托付给你...她在哪?她在哪!你回答我啊!加德纳!” 在巴尔的酷刑手中熬了几个小时的加德纳最终还是屈从于内疚和自责。 “我...” 被拔光了牙齿的加德纳声音含糊不清,他重新睁开双眸,含着巨大愧疚的眼眸落下泪水:“我对不起你,利,我对不起你,她,她在首领、在库珀的手上!被他锁在庄园的地下室里!” 利亚姆是他的恩人,但是...但是... 巴尔愤怒地抓着他的脑袋,将他的头砸向桌子:“你这叛徒!混蛋!” 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室内,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的声音应声响起。但利亚姆却抬手制止了巴尔,他修长的手指从桌上抽了两张抽纸,擦干净了加德纳眼前的血液,面色平静地走出房间,牵回一个被遮住了双眸的小姑娘。 加德纳愧疚的眼泪突兀地停止,他满怀恐惧地瞪大了双眸:“莉莉...怎么会,你怎么会在这里?库珀...我不是把你和妈妈、爷爷奶奶一起送出国了吗?你妈妈呢?妈妈在哪里?” 他无法理解,库珀向他保证了家人的安全。 而他抱着必死的决心,为库珀的计划画上完好的句号。 加德纳惊恐地看向如同修罗一般,平静地站在门前的利亚姆:“利!利亚姆!求求你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别扯上他们!是库珀!他用我的家人威胁我!你别伤害莉莉和我的家人。” 他的家人。 利亚姆望着他焦急恐慌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那么他呢? 他的母亲呢? 利亚姆深吸了一口气,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加德纳,重新问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她在哪?” 加德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谎言会被利亚姆揭穿。 明明他已经做了所有准备。 他的嘴唇因为恐惧不停颤抖着,满嘴的血让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我说!我说...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家人,我死有余辜。库珀,库珀用我的家人威胁我,我没有办法...她,她已经死了。你刚到美国不久,她听说你在库珀手上,就...就跑了回去,我,她,库珀一怒之下,就失手杀了她。” 但他不想就这样失去利亚姆这张王牌。 早已经有所预测的库珀在失手杀死了她之后,将她的尸体重新摆好,拍摄了许多看不清具体状况的照片,作为要挟利亚姆的把柄。 这样的真相,还不如他与库珀联手编造出的谎言。 利亚姆向后退了一步,将骤然疲软的身体靠在墙上,如果母亲还活着,哪怕是被杰诺维塞利用至死,他也心甘情愿。 但现在。 什么都晚了。 原来一切从开头就错了。 他还不如,毫不知情地死在那个春天。 * 飞往多伦多的头等舱,四个小时,二十分钟后开始登机。 奥斯蒙德独自坐在VIP候机室内,沉默着翻着机票和自己的证件、加拿大的长期签证。 一张未被发现的,藏在加拿大长期签证内的纸条突然悄无声息地滑落。奥斯蒙德眼疾手快,下意识地将掉落的纸条抓在了手中。 被他捏皱的纸条上书写的明显是利亚姆的笔迹,奥斯蒙德一愣,匆忙将机票证件放在一旁的座椅上,指尖颤抖着抚平纸条的褶皱。 “奥兹: 很抱歉让你找到了这张纸条,但愿你读到它时,还没有踏上前往加拿大的旅途。不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也许是我失联了,也许是你从报纸上看到了什么事件,也许是你派来跟着我的侦探给你传递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但是无论发生了什么,我恳求你放弃旅途,掉头回家,返回我们的家。无论如何,不要来多伦多。 你是我唯一的胜算和最后的归所,求求你,留在国界线外,引我回家。 ——你的小狗”
第239章 电话亭 尾翼标注着泛美航空的标识的中型客机在空中呼啸而过。 奥斯蒙德隔着玻璃凝视着窗外的暗沉的天空, 不由自主地轻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几张纸撕得粉碎,塞进了垃圾桶内。 他痛恨无能为力的感觉, 但也清楚,哪怕他前往多伦多, 也与电影中被加塞了一个关系户一样,帮不上任何忙,反而会拖累对方。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只有相信。 * 陪着丽芙在街边的柯达洗印店将她拍好的照片快速洗出来,荣恩一边望着街上稀少的行人,一边搓着手为自己取暖。 “荣恩?” 拿到了纸袋包裹的照片,正在逐一检查的丽芙突然发出了疑问,她转头看向荣恩, 递给他两张照片:“你记得我说过, 奥斯蒙德手上一直戴着一个黑色的发圈对吧?” 荣恩接过照片,扫了两眼照片上的内容:被保镖簇拥着走进影院的奥斯蒙德。他的衣袖下确实藏着一只不仔细观察就看不到的黑色发圈。 这证明他今天也戴了那只发圈。 荣恩点了点头。 丽芙又递给他一张照片:“你看这张。” 这张照片的主人公并不是奥斯蒙德·格里菲斯, 而是在电影结束以后, 坐在坐席最中间的神秘导演艾伦·史密西。 荣恩将疑惑的目光递给丽芙,他不清楚自己应该看什么。 丽芙的神色凝重, 她咬了咬嘴唇,伸手指了指艾伦·史密西的袖口——那里藏着一只明显被人向上推了些许,只露出一小截, 很难被轻易观察到的黑色发圈。 荣恩一愣, 重新拿起奥斯蒙德的照片对比了片刻, 惊讶地脱口而出:“难道他们俩戴的是情侣款?!” 你这人... 丽芙满头黑线,手疾眼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她扫视了一遍四周的环境, 见没有人将目光集中到他们身上,才略为放心地松了口气:“相比情侣款,从没有摘下过墨镜和帽子的艾伦·史密西和奥斯蒙德·格里菲斯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更大吧?” 绝无可能! 荣恩呜呜呜了半天,才终于从丽芙的手下挣脱:“奥斯蒙德恨不得在电影里埋上万条暗线,擅长用光影、颜色、名画、典故等各种各样的细节暗示故事走向...如果他真的要扮演另一个导演,你觉得他会在这种细节上出错?只是巧合罢了。” 巧合也是一种可能。 但丽芙更相信自己的猜测判断:“假如说,这条发圈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不会轻易摘掉呢?” * 举着香槟酒杯与其它高管谈笑的伊莱娜余光突然瞥见一个令她颇感意外的身影。 她的神情一愣,随口找了个接口,微笑着与围在她周围的几人告别,将香槟放至侍者的餐盘上,提起裙摆越过人群,匆匆追了上去。 如果没看错的话,她刚刚看到的人应该是并未受邀却出现在了派对上的格芬唱片和影业的老板——大卫·格芬。 即便没有与格芬撕破脸皮,但奥斯蒙德肉眼可见地不爽格芬。自从奥斯蒙德投资了MJ的唱片公司以后,格芬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减少了与奥斯蒙德的往来。 但他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伊莱娜小心谨慎地借着人群遮掩自己的身影,她看到格芬端了一杯酒,面带笑容地朝几个认出他的来宾打着招呼,只是目光乱飘,显然像是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人。 他拉住一名路过的侍者,低声询问了两句,又不耐地挥挥手,放他离开。 伊莱娜坐上沙发,背对格芬,以免他发现自己认出自己,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通往洗手间的走廊,伊莱娜才故作不经意地从方才被格芬询问的侍者的托盘上拿了一块小点心,将折叠的纸钞塞进他的手中,低声询问格芬问了他什么问题。 “哦,那位先生问我艾伦·史密西先生和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先生在哪里,但是我没在派对上见到他们两位,就说我不知道。” 格芬找艾伦·史密西和奥斯蒙德干什么? 这两人的联系太过特殊,让伊莱娜忍不住心生忧虑。 她再次塞了一张叠好的纸钞拿给侍者,遣他帮自己到走廊上看一看格芬正在干什么。 派对上的侍者经验丰富,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大惊小怪。帮人打探消息这种小事也做的十分熟稔,显然并不是第一次这样干。 他谄媚地笑了笑,放下托盘,绕了小半圈以后便佯装匆忙地推开了前往走廊的侧门,身影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格芬重回派对,但他并没有久留,稍作寒暄之后匆匆离开了派对现场。 被伊莱娜派去的侍者也去而又返:“走廊没什么东西遮掩,我不敢走的太近,但他与一名中年男人做了简短的交流。我试着假装路过,但他们在我到达他们身边听到他们谈话的关键词之前就分开了。” “中年男人?” 这派对上到处都是中年男人,有资格在斯莱德内部试映after派对上现身的都是业界精英,挤破了脑袋只为了在奥斯蒙德面前刷个存在感,恳请他和自己身后的势力谈谈合作与交易,中年人、中年男人,实在是太多了。 “对。” 侍者也清楚自己的描述太过模糊,他等待了片刻,隐讳地为伊莱娜指出了目标:“就是他。” 不看不要紧,一瞧清那人的面孔,伊莱娜便忍不住震惊,鹰钩鼻,红脸颊,普通到扔进人堆就找不出来的中年男人长相,但她见过这张脸几次,对他还有些印象——他是《雨人》剧组中一名重要配角的经纪人,至于名字,伊莱娜记不太清了。 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 霍夫曼的经纪人出事之后,她便对类似的事件极为敏感,只因为当时核查雨人剧组时,他们习惯性地将演员与经纪人的利益一致化处理,没有严苛审核各位演员的经纪人。 经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弯腰驼背,用帽子和口罩遮掩自己,看起来极为可疑的男人。一出门就与他分道扬镳,但伊莱娜的直觉告诉她,他们两人、不,带上大卫·格芬,他们三人绝对有所联系。 侍者再次凑了过来,悄声提醒了一句:“我刚好在洗手间撞见那名先生整理装束,虽然我不敢确认,但他很像以前那名拿到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的金童,蒂莫西·赫顿。” 蒂莫西·赫顿? 伊莱娜皱起眉头,再次塞给他两张大额纸钞,拎起手提包快速离开了派对。她找到一间电话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将跑车在路边停下,她匆忙将电话打给奥斯蒙德的BP机,试图将刚才的所见所闻及时传递给他。 但是电话尚未接通,伊莱娜就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一辆车灯被砸碎的黑色轿车,一路尾随着她还不够,居然将车子停在了距离她的跑车大约三百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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