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威廉。”保罗忍着笑说,“安排试音的是美国人,不太了解英国人的事。在你们之前试音的是……” 哈!这就是又一个惊喜了。 他们的“老朋友”谁人乐队居然也不远万里前来参加这场音乐节。 美国人显然不知道两支乐队曾经发生过的戏剧性的一幕,可能以为都是英国乐队,一定关系不错,所以居然将他们安排在一起试音。 “真是奇怪。”威廉一边在后台盯着谁人乐队,一边感叹。 “为什么这种炸舞台的乐队到处畅通无阻,而奇想乐队居然被美国禁演了?” 谁人的贝斯手约翰在舞台的边缘摸鱼,他几乎溜到了后台,所以听到了威廉的感慨。 他小声回答:“大概这就是乐队起名的重要性吧。” 威廉竟无言以对。奇想的名字也有“怪异XP”的意思,所以常常遭人误解。 “嗨!”第二个发现青鸟乐队的人是鼓手凯斯·穆恩。试音一结束,他就快乐地跑过来打招呼,甚至还来帮迈克尔推鼓台。 “你们在这里待几天?”他叽叽喳喳地讲话,“头两天也来看演出吗?我想来看。” 威廉说:“当然看。我们是第二天晚上演出。” “为什么?”彼得·汤森德忍不住插嘴,“你们完全可以在第三天压轴。” “我特地要求主办方把我们排到第二天,”威廉整理着话筒线,“那天有我非常重视的歌手登台,我想和她同台表演。” “原来如此,”主唱罗杰嘻嘻哈哈,“为了泡妞是不?” “不,不是这样。”威廉摇头。 “喂喂,回答我的话呀。”凯斯不满自己被忽视,强行挤过来,“你们要看演出的话,和我搭个伴呗!” “你没有自己的队友吗?”迈克尔问。 “他们在生我的气,在孤立我!”凯斯念念有词,“不跟他们玩了。” “这我必须要解释一下,”罗杰说,“这家伙把酒店的马桶炸了,还把卫生纸扯得到处都是,糊在墙上,导致我们得交罚单,还被列入了那家酒店集团的黑名单。*” 这话让爱德华突然回忆起了被凯斯的火药所支配的恐惧,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然而威廉很轻易地同意了:“那你和我一起吧,朋友越多越开心。” 于是在青鸟的队伍中,混入了谁人的月亮。威廉也终于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这名疯狂鼓手的破坏力。 他好似有多动症一样,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上去招惹一下,所到之处都是混乱。他把饮料和食物扔来扔去,和服务员吵架,伪装成工作人员散布不实信息,或者企图调戏执勤的警察。 但是凯斯这回遇到了克星,对于他这些让爱德华和谁人乐队都十分头痛的怪癖,迈克尔的解决方法非常简单粗暴。 他像是按住一只暴躁的大公鸡一样,直接圈住了凯斯的脖子。每当他蠢蠢欲动之时,迈克尔就一用力,把他整个人都提起来。 来来回回三五次后,凯斯像是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他知道自己反抗不了迈克尔,非常识时务地停止了捣乱的行为。 没了捣乱分子后一切都很美好,天气风和日丽,舞台上的演出也很精彩。 蒙特利音乐节拥有漂亮的草坪,布满了招贴画的墙角下人们铺上野餐垫,架起帐篷,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 许多观众带来了自己的孩子,头戴吉普赛头巾的婴儿在母亲的胸前沉睡。还有人带来自己的宠物,有甩着尾巴的小狗,甚至还有猴子。 就像海特街一样,人人都争奇斗艳,像是一个二手阿斯科特赛马会。嬉皮士也许活在梦里,为不可能实现的愿景做着斗争。但此时此刻聚在这里的人们真心信仰着爱与和平,这种单纯的心情让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他们忘记了自我,心中充满了利他的情感。这种感情的振波让这个小小的世界变得美好到不真实。他们大声笑着,向每个陌生人献上祝福。到处都是音乐,人们在音乐中舞蹈、拥抱和亲吻。 “我们爱你!”“嘿,船长,今天过得怎么样!” 威廉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歌迷和他打过招呼。青鸟没做伪装,但是这里的歌迷与众不同,他们没人冲上来拥抱他们或是围着他们要签名,一切都很克制,歌迷们爱他,但是待他们像老朋友一样,保持着令人舒适的距离。 这样的气氛让威廉十分着迷,对其他知名乐手来说恐怕也是一样。威廉看到不少下台后混入乐迷中的乐手,他们也在作为普通观众享受音乐节的气氛,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飘飘然的神情。 路过房车和帐篷时,总有人招呼他们进去聚聚。威廉摆摆手,于是他们又去招呼下一个路人。 还有的歌迷睡着了,他们只是在草地上铺了毯子,然后就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睡了。似乎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也确实没人受到伤害。 如果乌托邦真的存在,那就存在于这里。 威廉不知该抱有怎样的心情,当初他举办“自由之声”的时候,就是怀抱着这样的愿景。而现在,这一切真的出现在眼前,甚至变成一股越来越壮大的社会力量,一切美好得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船长,要尝尝这家的热狗吗?”闲逛中,他们碰上了詹尼斯。这丫头疯疯癫癫地跑过来,身上的念珠噼啪作响。她手里举着一支热狗,热情地推销: “超级好吃!” 于是他们也去同一家摊位买了热狗,他们在用餐区碰上了保罗,他一手一个,吃得很香,嘴边还沾了番茄酱。 天色渐渐暗下来,野餐桌上亮起彩灯,隔壁有人在自弹自唱。 “如果你去旧金山,请在头上佩戴花朵……”* 烟雾缭绕,人们手中拿着啤酒杯。凯斯依然被迈克尔按着肩膀,保罗疑惑地盯着他们,詹尼斯笑得前仰后合。威廉身边都是亲密的、鲜活的朋友。 “嚯,这里真是热闹!”科林正好路过,抓拍下一张照片。 那陌生的歌者还在唱着:“如果你去旧金山,会遇上善良的人……来旧金山吧,这里的夏天充满了爱……”* 是的,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威廉依然在怀念这个夏天。
第137章 我的船长 音乐节第二天的门票卖得很好,所有人都知道青鸟乐队会在这一天登台。 而在青鸟之前,如威廉所言,人们果然发掘到了出人意料的宝藏——印度的西塔琴演奏大师拉维·香卡。 威廉着迷地注视着舞台上的艺术家,他的手指快速拨动着西塔琴弦,制造出格外具有印度风情的旋律,台下观众如痴如醉,陷入一种神秘的禅定状态。 就是这个,这是实验室里永远不会有的音乐,也是他必须出来看看的理由。 威廉从看台上站起来。 “你干嘛?”爱德华问。 威廉伸着脖子去看拉维·香卡下台的方向,露出渴求的神情:“我想去认识他。” 注视着威廉跑去找拉维·香卡的身影,保罗摇摇头:“真是可怕。” 在身负盛名的同时,威廉居然还能那样求知若渴,那样坚定在追逐音乐的道路上,这是一种怎样纯粹的狂热。 威廉截住了拉维·香卡,那名艺术家也很爽快,听说他的来意后,当场就拿出西塔琴给他演示起来。 拉维·香卡乐队的其他成员热情地递给威廉一把西塔琴,邀请他尝试一下。他们也不讲究,找个树荫就开设了西塔琴小课堂。 威廉沉迷在学习新乐器的喜悦中,直到他抬起头,才注意到一个黑色皮肤的人正在好奇地盯着他们看。 “你好?”威廉向他招手。 “你好。”那人十分自来熟地走过来,“我也是来参加演出的乐手,能试试这乐器吗?” 尽管他名不见经传,印度的艺术家们依然热情地接纳了他,威廉瞬间多了一个同门。这陌生人很有天赋,不需要过多指导,立刻就掌握了弹奏西塔琴的诀窍,甚至开始自己在琴弦上即兴起来。 印度艺术家们都为他的天赋所震惊,竖着大拇指,赞不绝口。威廉也很惊讶,他问起对方的名字。 “吉米·亨德里克斯。”那人挠挠头,一脸憨厚地说。 他们这边太热闹,人群越聚越多,威廉看了一眼舞台:“我得回看台了,非常高兴认识你们。” 挥别了亨德里克斯和印度的艺术家们,威廉回到看台。 “你今天怎么一直待在看台上?”保罗问。 “我在等詹尼斯的演出。” 保罗对詹尼斯有印象:“昨天的那个姑娘?” 他们正说着,詹尼斯·乔普林就登上了舞台。威廉立刻坐直了身体,期待地向前倾。 “你真的是她的歌迷啊?”保罗的声音带着笑意。 “你没有听过她的歌声,”威廉说,“只要听一次你就明白了——” 他看向舞台,与詹尼斯对上了眼神。 “坐在我的窗边,宝贝。” “看看窗外的雨。” 她卷曲的头发垂在脸颊两旁,声音就像每一个带着哀怨和婉转的女歌手,人们对此习以为常。 但是威廉知道她不会仅限于此,詹尼斯之所以是詹尼斯,就是因为在她的痛苦之下,不是忍气吞声自怨自艾,而是以此爆发出的熊熊怒火。 进入副歌,所有的情绪猝不及防地爆发,詹尼斯简直在怒吼,她的嗓音嘶哑,咆哮着:“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美好的事情都会变坏!” “是的他们都变坏了,我只能无助地呐喊,告诉我为什么!” “上帝啊!”保罗和所有观众的反应非常一致,他向后靠去。舞台上的女人身上有一种庞大的能量扑面而来。 她的脸皱在一起,眉间尽是愤怒,她跺着脚,将所有的无助和怒火尽数宣泄于歌声中。 一点也没变,威廉攥紧双拳,她依然还是过去的那个她。 她的每一次歌唱都像是人生的最后一次那样倾尽所有。唱到最后,她的声音劈了,嗓子坏了,但她依然还在嘶吼:“爱就像枷锁,宝贝,枷锁……”* 台下的观众都惊呆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狂野的女歌手。当她喊出最后一个音节,音乐戛然而止,台下掌声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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