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几个不大不小的丫头,眼见是越大越难管了。 “她们若是觉得我们爷是宝二爷那样的性子,就错了主意!等我哪天回禀了老太太,咱们痛痛快快闹一场,才合了我的心!” 她看着贾环泛着潮红的脸颊,越想越生气。 云翘忙过来劝,“这会子哪有空生这闲气,若午后还不退热,总要告诉府里一声的。” 香扇也道,“好在太医说无碍,如今也要入夏了,不然三爷又要遭罪了。” 贾环长年喝药,所以不用人哄,勺子喂到唇边就会咽。一剂药喂下去,又睡了半日,总算是退了热。 等换了衣裳,再重新擦洗过,人也清爽许多。 “如今可觉得舒坦些?” 他半靠在床头,病恹恹地,只吐出一个字,“饿。” 云翘早已让人熬了鸭子肉粥来,只微微沾了点儿香油星子,吃起来不会腻又很有味道。 贾环吃了大半碗,觉得胃里暖融融地,因睡得太久也不困,“把匣子里的书拿来我看。” 香扇打开螺钿匣子,找出他上次没看完的那本书递了过去,“再喝盏红枣茶吧,也好润一润。” “嗯……再把玫瑰露兑的茶拿一盏来,放上鸾蜂蜜,会甜一点。” 生了病,贾环总爱用些甜的,但是病中不宜吃糖酥糕点一类的,就只能用些蜂蜜。 他一直看书到傍晚,用了药后就又睡下了。 …………………………………… 距北静王大婚后又过了十来日,各国使臣便要启程离京。 皇帝因公务繁忙,便派两位皇子与群臣相送,直到城外五里亭。 玉竹提前好几日就写了信给贾环,想在离京前最后见他一面,再说说话。 好在贾环这场病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寒之症,养了六七日便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脑子还有些懒懒的。 不然就算是答应了玉竹,他也没法出门。 使臣离京这日,他骑着马随薛蟠一起跟在长长的送行队伍里。 薛玄这几日在忙着查验下江南要用的船只和一应用具,今日便没来。 “也不是头一回出城,怎么我从未见过五里亭。” 薛蟠笑道,“哈哈,五里亭虽叫五里亭,但离京城起码有十几里呢。” 贾环反应有些慢,好一会儿才闷道,“谁取的名字,这样刁钻。” 因为两位皇子一齐出城,所以有不少禁军护送,等到了五里亭,队伍才总算停了下来。 如今是春日,亭边河畔又有柳树,正合了此情此景。 北静王也带着王妃来送母族使臣归国,只是少黎赢和少黎楚并无多少亲情可谈,水溶也只是带她略尽一些面上情分罢了。 各国使臣正在和水钧、水铮还有前来相送的群臣道别,一时间他不便与玉竹单独说话。 加之此地风景甚好,贾环便下马沿着柳堤想散散心。 一个小厮跑上前来道,“三爷,蟠二爷在那边见着了新奇东西,让您快去瞧瞧呢。” “嗯?他不是方便去了么……”茅厕旁边能有什么东西好新奇的。 不过他也没多想,把汤圆的缰绳系在柳枝上,贾环便跟着那小厮往西边去了。 一直到出了禁军看管的范围,他才觉出不对,“你是薛蟠身边的人?我怎没见过你?” 下一刻他就听到了赤云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贾环……” 还不等他做什么反应,便觉得后颈一痛,连出声也来不及,眼前登时一黑,再没了知觉。
第59章 薛蟠才离开没一会儿的功夫,回来就找不见贾环了。 赤云和离国还有西夜的使臣已经启程离去,只有暹罗和北凉的使臣因为在大淳的这些日子与众人相处得还不错,暂时多留了留。 今天来送行的官员里也就沈昔算是相熟的,薛蟠没找见人,便想去问问沈昔。 此时一个年轻禁军跑上前道,“方才有人来留下话说,环三爷身子不适,已经先回去了。” “回去了?他自己一个人回的?”贾环从未单独走过这么远的路,若是身子不舒服,更不该自己走才是啊。 禁军道,“传话那人没说,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玉竹也正在找贾环,见薛蟠在这边便来问,“方才才见环儿往河边去,只是转眼就不见了,我还有东西要给他。” “他……他似乎已经回城了。”薛蟠此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闻言玉竹皱了皱眉头,“已经走了?怎么会……” 贾环不是不守信的人,怎么会明明已经到了五里亭,他们还未说上话就自己先回去了。 少黎楚正在和玉芽还有辛燃说话道别,他们这边的动静引得了水溶的注意。 他便摇着扇子走过来,笑道,“怎么了这是,若是世子不舍好友,便是在京中多留几日也没什么的。” “王爷说笑了,只是我还想和环儿说几句话,但他已经走了。” 玉竹往最后见到贾环的方向看去,很是失落,对着薛蟠道,“我的东西,只能劳你转交给他了。” 水溶疑惑地哎了一声,“之前我还见他牵着马在柳岸边溜达,怎么就回去了?可有人跟着?” 薛蟠莫名心慌地有些厉害,“还是让人去找找吧,说不定就在附近没走远。” 水溶便遣了一队禁军沿着来时路回去,“若是在路上遇到环三爷,好生护他回城,不必再往这来了。” 暹罗国的使臣也上马离去了,玉芽便来找玉竹,“阿兄,你和小美人道别好了么?我们该启程回家了。” “我还没有见到他,听说他有些不适,已经回去了。”玉竹将自己那个从前未能送出去的织金香囊递给薛蟠,“这个你转交给环儿,望以后能护佑他平安。” “不好了!”跑过来的是之前在宫门口曾拦过贾环的小禁军。 他手上还拿着一截马缰绳,“方才、方才我见三爷往那边去并未回来,便往河边找了找,只在柳树枝子上找见这个。” 那缰绳只剩了个孤圈儿,断掉的地方都是被撕咬的痕迹,不是寻常磨损所致,“似乎是马儿自己咬断了绳子。” 薛蟠接过那截缰绳,深褐色的鞣制牛皮柔韧光滑,扣着金环玉坠和银铃,“是套在汤圆脑袋上的马缰。” 在什么情况下马会自己咬断缰绳,除非它的主人出事了…… 贾环若出事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水溶当即让人快马加鞭赶回城去,“速去告知永宁侯,就说环三爷找不见了。” 薛蟠手里握着马缰,在人群中一把拉住方才给他传话的禁军,“是谁身边的人给你留的话?你可还认识是哪一个?现在就带我去见。” “并、并不认识,很有些面生。也不知是哪一处府上的人,就只留了这一句话,说三爷身子不适,先回去了,让我见着蟠二爷就告诉一声。” 他这么一说,在场人都觉出不对劲了,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安排的,想混淆视听。 另一边的水钧和水铮正准备带着群臣回返,少黎楚在马车上等着,久不见水溶便托人来寻,“王爷,该回去了,王妃让我来问问。” “所有人都不许走,让王妃待在车内,我去见两位殿下。” ……………………………… 队伍行出七八十里路,赤云渡才知道赤云漾把贾环绑着一起上路了。 原本启程的时候他没见到人,底下侍从说四王子不舒服在另一辆马车上,他也没在意。 即便是赤云漾待着的那辆马车行驶得比众人都快,而且他不愿意走进京的那条路,非要绕路走,赤云渡只当他又是耍性子。 中途经过两个驿站,他都没有停下歇息,只是隔着马车帷裳说,“我不累,你们歇你们的,别管我。”然后就出了车厢把马卒赶下车,自己驾车走了。 一直到傍晚夜色深了,队伍准备在前方第三个驿站停下过夜,赤云漾仍旧不停,那两匹拉车的马都有些力疲了。 “路也不是一天就能走完的,你今日到底怎么回事?”若是真的这么着急,为什么不骑马反而驾车? 赤云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车上藏着什么?” “兄长,有些事情,你没必要这么追根究底。”赤云漾不想跟他多说,手上挽着马鞭,当即就要挥鞭驭车,“驾!” “我问你车上藏着什么?!”他踩着身下马背跳上那马车,伸手去夺赤云漾手上的缰绳,“停下!” 马车剧烈晃动,惊醒了车内的贾环。 他感觉到自己的双眼间蒙着一层黑布,脸颊连带嘴上也紧紧裹了布条不能说话。 因为手腕被绳子捆着不能动,他只能胡乱快速地摸索着身边的东西,大约知道这是在一辆马车里。 该死的赤云漾…… 整个马车左摇右摆地,晃得人头都晕了,依稀听到外面两个人的争吵声渐渐地停了下来。 事已至此,赤云漾所幸直接掀开马车帷裳给他看,“你不是想知道么?!看啊!” “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疯了?!”赤云渡简直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见到贾环被绑着放在马车里的这一刻。 他只觉得气血上涌,甚至眼前都昏了一瞬。 伸手拽着赤云漾的衣领拉下马车,走到一片无人的乱林中,厉声呵斥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你以为他是赤云大市上随意买卖的奴人?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那又怎样?!只要我们一路赶回赤云把他藏起来,一辈子也没人会知道他在哪!” 赤云漾显得毫不在意,双目赤红,“赤云的军队对淳朝有功,难道只因为一个贾环,就能平白起战事不成?” “住嘴!”赤云渡一拳挥在他脸上,“赤云迟早会被你害死。” “哈哈哈哈哈哈……”他吐出一口淤血,笑得状似癫狂,“是!人是我绑来的,我的好兄长,你快去向大淳揭发我啊。” “我的卑劣,不正好成全了你的大义?” 赤云漾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手上扶着树干,抬眼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你的世子之位是如何得来的,这么快就忘了?” 赤云渡双拳紧握,闭上眼深呼了两口气。 赤云的习俗是立长子为储,但实际上,真正的四王子是赤云渡才对,赤云漾才是兄长。 赤云漾是赤云珲的第一个王子,他的生母是王后陪嫁的媵侍。只是他出生的时候天有异象,族内大巫说他命不祥,无法担当世子之任。 这件事只有身为国王的赤云珲和王后溪芘知道,因顾忌国运,赤云珲便一直将赤云漾养在深宫内不为人知。 直到一年后,溪芘生下了赤云渡,刚满月便被立为了世子。 有了世子以后,赤云漾才被允许出来见人。 赤云王为了掩盖他的不祥命数,便调换了他和世子的年纪,称作四王子,想让他免受旁人指摘正常地长大。
156 首页 上一页 66 67 68 69 70 7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