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教堂堂太子如此割爱,怕是只有殿下从小照应的四阿哥了。有些话,没有人敢在胤礽面前乱言,但对于眼前得了好处地,这些人可不会客气。 若要教两人离心,旁人不也多了机会不是。 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四阿哥怕是害怕回到永和宫生母跟前,方才如此恳切。 宫中之人,素来手段繁多,在早前,胤礽尚未建立起属于储君的威严之际,这种手段只多不少。 稀薄的月光下,两人并肩走着。 胤禛没有否认,只低声道:“不过些许闲言碎语,二哥放心,弟弟尚且应付地来。” “倒是二哥你………”说话间,胤禛纤薄的唇角紧紧抿起,胤礽敏锐地注意到,对方袖口处,已经被揉捏地不成样子。 “怎么了?”胤礽不由轻笑道:“四弟往常并非这般扭捏之人。” “弟弟只是………”咬了咬牙,半响胤禛方才涨红了脸,脚下的泥地险些都要被磨出洞来: “早前之事过于冒险,二哥你………你不能太过……太过相信汗阿玛………” 这话说的很不成调,更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饶是如此,胤礽还是听明白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呵呵……” 月光下,只见胤礽突然笑了起来,如皎皎月华一般温柔的,不含任何杂质的,一袭白色狐裘仿若神仙临世。 胤禛当即愣在了原地。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宫中为何有人会猜测二哥乃是神仙转世。不过此刻的胤禛不由想,便是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好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二哥行过无准备之仗。二哥既然敢给,就不惧什么。” “汗阿玛亦是………” 感受到头顶上传来的热意,胤禛眼眶微热,须臾又攸地垂下了头。 第二日,同小伙伴闲聊之际,胤礽不由带着些许笑意道:“怎么一个个地只教孤防备旁人,难道孤脸上写着好骗二字吗?” 九弟要他小心四弟,四弟又反过来提醒他防备汗阿玛,这可真是,胤礽摇摇头,不由失笑。 “许是殿下做事,实在过于胆大了些吧!”一旁的张若霖忍不住意味深长地看了对首之人一眼,轻叹一声:“毕竟那可是差点教人起死回生的神药啊!” 哪怕早有预料其效甚佳,那一刻他还是险些跌坐在地。 “便是如祖父和小叔那般自持之人,那日回去尚且抓着我问个不停。”想到那两人当时的失态之举,张若霖嘴角不觉露出些许笑意。 没有忽视对方的提醒之意,胤礽抬头看向窗外。昨夜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整个紫禁城一片雪色,倒是院前那株红梅,依旧傲然挺立着,迎着周遭凛冽地寒风。 胤礽再次笑了起来,目光丝毫不避地看着眼前之人: “孤当初决议走上这条路,求的本就是逍遥之道,倘到了这般境地,仍要畏畏缩缩,思虑良多,又是何苦来哉!” 胤礽声音一如往日般清朗,此刻仿佛又多了些什么。直到很久以后张若霖方才明白,那是一夕之间可阅山河万里的自信与豁达。 哪怕早有猜测,当对方神色自然地说起修道一事,张若霖还是忍不住怔忪了片刻。良久方才真切道: “若霖相信,殿下日后必能筑道有成!”
第75章 年夜那日,宫中尤为热闹,水席自汀兰水榭一直摆到御花园东侧,出乎意料亦或者意料之中,几位等闲窝在沙发上盛京不肯动弹的宗室老王爷亦在其中。 待看到万岁爷身旁,盛装出行的皇贵妃,众王公心下最后一丝怀疑也没了踪影,转而看向胤礽的目光复又热切了几分。 “早前便曾听闻太子殿下龙章凤姿,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逼人。可惜老朽身子实在不甚利落,未能早日一睹殿下风采………” 说话之人约莫古稀之年,鬓角尽是斑白,此刻已然步履潺潺,然而即便如此,依旧费力地端着酒盏向高台上的胤礽致意。 倒也难为这般年纪还要大老远的从盛京过来。 这便是死亡带来的阴影吗?很给面子地着举起酒盏,胤礽心下不由得想。阿玉曾说过,汗阿玛命定的当政时间有六十有一,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约莫也和眼前之人一般大了。 那么那个时候的汗阿玛也会如眼前之人一样,这般看中生死之事,甚至为了那一丁点儿的可能,大老远的从外地赶来。 想着这些时日频频试探着什么的汗阿玛,胤礽心下已然有了答案。 看着频频上来敬酒的老者们,哪怕只字不提,然不论谁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殷切之意。胤礽轻笑一声。可惜了,这些人注定要失望而归。因为目前为止,能教人复还生机的回春丹有且仅有那么一颗罢了。 “太子殿下气度当真愈发卓然了,乍一瞧,倒浑像是脱离尘世的仙人一般,你说是不是啊,赫舍里大人!” 台上,身着彩衣纹饰的小旦们仍在咿咿呀呀地唱着,从头到尾,除去亲手抱了抱富察侍卫家的胖儿子,也就是赫舍里格格之子,胤礽名义上的亲表弟,太子殿下并未再分给赫舍里氏一丝一毫多余的眼神。 这看在旁人眼里,当即就多了些旁的意味。对目前地位岌岌可危地索额图更是压倒性的打击。 原来是纳兰明珠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目光满含赞叹地看着高台之人,语气不乏憧憬道:“倘是我纳兰一族能出个这般人物,本官怕是做梦也会笑醒。” 说着复又将目光投向身侧之人,别有意味道: “倒是赫舍里大人,怎的这般兴致不高呢?” “哼,便是再如何,殿下仍旧出自赫舍里一族,天生与赫舍里氏休戚与共,当初若不是你………” 说到这里,索额图便不觉恨的咬牙切齿,一双深窝眼狠狠瞪向来人,连目光都透着股森冷之意:“别以为本官听不出,当日你分明是在挑拨本官与殿下的关系。” “可是最终做出决定的难道不是赫舍里大人自己吗?” 出乎意料地,明珠没有否认,目光直视着台上,面上甚至还挂着些许笑意。 闻言索额图黝黑的眉眼间更添三分阴鸷。 两人说话间,高台上,胤礽已经将一颗通体碧玉的珠子塞到了小孩儿腰间的小荷包中。 小孩儿方才两岁多点儿大,浑身上下裹地跟个大红汤圆一般,正是活泼可爱的时候,圆呼呼的杏眼同胤礽小时候颇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鼓着脸瞪人之时,只一眼胤礽便心喜上了三分。 作为为数不多知晓太子身份的人,富察永安自然明白,能被对方随身带着的玩意儿必然不俗,见状忙起身推拒:“小儿年幼,万万受不得殿下这般重礼。” “这是孤送于小阿珩的,阿珩喜欢吗?” 没有理会这人,胤礽抬手,力道轻柔地地揉了揉小孩儿浑圆的小脑袋。 “喜欢!”乖巧地窝在自家阿玛怀里,小孩儿下意识拍了拍手心,脖颈上银项圈微微晃动,稚嫩的声音透着显而易见地欢喜,显然对眼前这个大哥哥喜欢的紧。 胤礽面上不觉露出两分笑意,儿子这般不配合,富察永安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代自家崽子谢恩。 毓庆宫正值炙手可热之时,不一会儿的功夫,台下已经有无数视线聚集在了此处。连女席处,赫舍里茗玉身上,此刻都多了许多艳羡的目光。胤礽无意给这一家子多添事端,喂了两块奶糕便任由富察侍卫将人带下。 临走前,小孩儿尚还趴在自家阿玛肩上,依依不舍地往高台之上张望着。 “保成倒是喜欢孩子,改明儿娶了福晋,也好教朕早些抱上孙儿。”只见上首康熙帝不知何时含笑着看了过来,灯光下,手上的白玉龙纹杯带着浅浅地光晕,趁地康熙原本黝黑的瞳孔愈发深邃了几分。 听出其中隐含的试探之意,胤礽尚还没什么反应,下首大阿哥脸色倒是陡然铁青了一瞬。 什么叫等到老二娶福晋,才教汗阿玛抱孙儿,这是把他这个老大置于何地?难道他身下的孩儿便天然不再汗阿玛期待之中吗?一口闷下口中的浊酒,只见下首胤禔突然站起身来,用略带粗吝的嗓音朗声道: “儿臣祝汗阿玛岁岁年年,长乐安泰!” 老大这个棒槌! 试探未果,只见康熙面上的笑意陡然僵硬了一瞬,只顾留神自家太子的反应,老爷子一时间倒没注意底下的暗流。 到底不愿大过节的让大儿子过于没脸,康熙只得憋屈地饮下杯中之物。 只此刻面上到底带了些许敷衍。这教底下一直留意着的的胤禔脸色复又难看了一瞬。汗阿玛啊汗阿玛,儿子就这么叫你不待见吗? 隐晦地瞥见了其中暗流,胤礽强忍着即将溢出口的笑意,冲着上首之人含笑道:“汗阿玛想要抱孙儿,这不眼前便有现成的人选吗?想必来年大哥必能教汗阿玛得偿所愿。” “朕倒是更想抱保成你的儿子。”康熙仍不死心道。 话音落,席间,陡然安静了一瞬。众人面面相觑间,许是气氛过于诡异,连台上咿咿呀呀小旦声音也逐渐息了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万万没想到汗阿玛如此执着,想来是这些时日频频试探无果,心下愈发忍耐不得了。 高台上,胤礽忍不住轻咳一声,这会儿已经不忍心直视下首自家大哥的脸色了…… 一阵静默中,虽不明白这天家最为尊贵的父子二人到底在搞什么机锋,一旁佟佳氏仍敏锐地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微不可见地看了胤礽一眼,忙开口打圆场道: “万岁爷多子多福,想来日后必会子孙满堂………” “汗阿玛这话可就伤人心了,合着二哥的儿子在汗阿玛眼里是宝贝,日后咱们兄弟生下的就是野草都不如呗!”席上,素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胤禟跟着站起身来起哄道,一旁的五阿哥匆忙下拉都没拉住。 “是啊………是啊!”素来紧跟自家九哥步伐,一旁的胤鼓起勇气开口:“教汗阿玛这样一说,咱们兄弟几个就跟不值钱一样。” “哇!”十阿哥话音刚落,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极其响亮地啼哭声: “十四不要生野草,十四没有不值钱………” 方才两岁多点的小十四尚还没到知事的年纪,只听哇地一声大哭,当即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吸引力过来。一旁的乌雅氏脸色瞬间白地吓人。 “万岁爷,十四还小………”德妃忙起身请罪。 “没想到十四弟小小年纪,口齿还挺伶俐地哈哈………”就是这重点抓地,实在是厉害………孩童声嘶力竭地啼哭声中,罪魁祸首二人组尴尬地对视一眼,在桌下默契地碰了碰杯。 众目睽睽之下,康熙自是不好发作,德妃也只好硬着头皮命一旁的奶嬷嬷先行将啼哭不止的小十四带下。 席间,一众大臣下意识垂下头来。酒杯上的纹路险些都要被看出花来了。嗯………今年席上的御酒当真格外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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