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夫人可是想要你弃了科举,直接到殿下身边做事?” “咳咳咳!”话音刚落,当事人伦布还没说什么,一旁巴图尔口中的茶水险些喷了出来: “不……不是吧!”好歹是正儿八经地公府夫人,总不至于短视至此吧………?巴图尔刚想说什么,却再看到一旁小伙伴陡然沉下来的脸,彻底止了声去。半响,方才恍恍惚惚道: “可是伦布去岁不是已经考上秀才了吗?”十七岁的秀才,便是在汉人那儿,也勉强称得上一句青年俊才了。 当然同张若霖这般妖孽肯定是比不得地。 要知道这些年随着科举制度逐渐完善。便是世家子想走荫庇这条路,除非才能实在显著,否则前途有限,封阁拜相更是难上加难。 况且,文臣可不比武将,还有战场这一条路走。 良久,巴图尔方才勉强咽下了口中的茶水一双狗狗眼巴巴地瞧着眼前之人:“那………赫舍里大人呢?” 好歹是亲儿子,这等只看眼前,半点不顾日后前程的行径,竟也不阻止一下吗? 然而令巴图尔失望的是,眼前的伦布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这都什么人呐!”巴图尔险些暴粗口,便是自小没养在跟前,血脉却是实打实地。有赖康亲王福晋手段高超,素来家中和睦的巴图尔此刻难得有种三观被颠覆之感。 这世上,竟然有这般不在乎亲生儿子的阿玛吗? 张若霖抬眼看了下一旁的胤礽神色微愠的胤礽,方才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叹了一声道: “若霖不才,斗胆猜测,他们要的,怕是一个能在太子殿下跟前时时说的上话的。”最好再有些地位那就更好了。 车厢内,不觉静默了一瞬。 也是胤礽这些年态度所致。原本毓庆宫同赫舍里一族合该是互惠互利。早年,东宫年幼之际,宫外赫舍里氏越是煊赫,愈发能震慑有心之人,太子地位也会愈发稳当。甚至入朝后也能互为臂助。 然而事实上,胤礽自小便得了奇遇,也因此有了无需依靠他人的手段。这份维系本就摇摇欲坠。更何况无欲则无求,没了登临帝位的压力,胤礽惯常待人待事愈发随心了许多。 而这些,看在不知内情的康熙帝眼中,却是自家儿子过于纯善,不理解皇家人心险恶,兄弟成仇。老父亲保护欲可谓节节升高,连康熙二十年原本传出的大封后宫,后来不知为何也没了影子。以至于一直到大阿哥成婚之际,生母惠嫔却仍是个小小的嫔位…… 万岁爷态度如此,宫外赫舍里氏更显无用了些。好不容易等到太子临政。以为能打着对方的旗号招兵买马,谁曾想偏生遇上的第一块儿拦路石便是胤礽本人。 在场几人都是聪明人,哪怕有些信息不通,也很快便察觉出了其中端倪……… “赫舍里氏,野心未免太过了些!” 巴图尔冷哼一声,有些话身为臣下的张若霖不好说,巴图尔这个亲王嫡子可不是谁的面子都能给的。当即唇角一扬,嗤笑道: “殿下堂堂储君,本就是天下之君,是所有朝臣的主子爷,何须拉帮结派,走那些不入流的小道。” 至于早前年幼之时的所谓庇佑,巴图尔则更加嗤之以鼻了。这些年仰仗着太子爷,赫舍里氏得到的好处难不成少了?还有那索额图,还真以为自个儿是什么当世俊才。这些年之所以能压着明珠,走到如今地位,靠的是谁,他自个儿心里没点子数吗? “当真是不知所谓!” 伦布闻言头垂地更低了些,面上早已是一片惨白。 涉及自家殿下,巴图尔这会儿可谓毫不客气: “赫舍里大人既然如此短视,我看这府上,伦布你也没再留的必要了。何况你额娘这般,日后你成了了家,夫人孩子哪里有好日子过。不若早早分了府去,倒也清净。” “哪里有这般容易?”一旁张若霖不由摇了摇头: “伦布身为嫡长子,本就有侍奉父母之责,倘若这般做了,光是日后诸位御史的笔墨………” 文臣重名,倘为人子者,胆敢有一丝不孝之意留出,不论缘由如何,仕途怕是要走到头了。 巴图尔何尝不知,方才不过口不择言,一时痛快罢了。细想之下这条道无论如何也是走不通地。 太子殿下态度越是冷淡,这些人只会愈发想要抓住伦布这条仅存的联系。对自家小伙伴威逼只会更甚。 “难道就这般任由这些人………”想道方才眼前之人的囧状,巴图尔不由更气了些。亲生额娘,为了教儿子妥协,竟连口热饭都要扣下,后娘也不过如此了…… “知道你们这是为我担忧,只我这般地处境,哪里能娶妻生子呢?这不是祸害人家好生生地姑娘吗?” 想道一团乱麻的赫舍里府,伦布不自觉摇头苦笑。胤礽却在这时候开口道: “孤在城郊有一座别院,乃去岁汗阿玛所赐,雅致清幽,最是合适温书不过,待会儿便让小夏子领你去认认人。还有………”微顿了片刻,胤礽看着眼前之人认真道: “你的婚事,若有人提及,就说本殿下这儿已经有了打算。” 几人瞬间明白,这是为了防止日后赫舍里夫人用婚事拿捏对方。亲生父母,如今竟要这般防备,众人心下委实有些不是滋味儿。 涉及自身前途,伦布眼眶微红,到底没有拒绝:“奴才……奴才多谢殿下………” “这样也好!”良久,巴图尔方才轻舒了口气,强作笑意道:“便是给这些人十个胆子,也不敢在殿下的地盘上做乱。” “不过此事之后,见识到殿下待你的用心,这些人只会愈发想要拿捏于你。”一旁张若霖淡淡提醒道。 “我知道。”伦布沉声点了点头。 几人说话的功夫,云水楼便已然近在眼前。 晌午时分,大厅内正是热闹的时候,房间是巴图尔早前便定下地,位于二楼视野最好的雅间。透过外间半人来高的棱窗,整个街道尽收眼底。 街道两侧,不时有叫卖的声音传来。“殿下久居深宫,想来少有能瞧见这些市井之气,奴才这才斗胆选了这里。”见胤礽目光出神,一旁的巴尔图这才笑着道。 “确实不错。”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胤礽不觉露出了些许笑意。比之吴侬软语,处处透着秀致的江南,京城的街市但是别有一番意趣。 尤其中秋将至,这会儿街上已然有了节日的气氛了。街道两侧的小摊上,已经摆满了各种模样的宫灯。比之宫中繁复华丽,这里的倒是更得趣。憨态可掬的锦鲤,足足有孩童大小的白象车灯,甚至连怪模怪样的蟾蜍都可乐地紧。 胤礽目之所及之处,不时有孩童眼巴巴地停在一处,瞧着心仪的玩物走不动路。 这样的殿下,或许原就不该一辈子围困在深宫之中。胤礽身旁,张若霖怔怔地想着,联想到那日书房之内对方隐隐带着暗示的话。 张若霖暗暗下定决心,不知殿下是否当真有了旁的依仗方敢如此,但无论如何,他所站的位置,只会是殿下身后……… 许是见几人衣着气度俱是不凡,店小二上菜的速度飞快,几人没坐多久,桌上已经满是珍馐。顾及久未进食的伦布,胤礽点的大都有益克化的粥食汤品。 刚熬好的海鲜粥带着独有鲜甜,氤氲的热气中,伦布原就微红的眼睛愈发红上了许多。 几人进食间,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稀稀落落地脚步声,高谈阔论中带着几声少年人独有的清朗朝气。 这个点想来是哪里的书孰散课之时,几人原也并不如何在意,谁知这时候,突然听到一位学子高声道: “也不知有生之年,为兄可还能有幸再见到太子殿下?” 这话一出,不止楼上的胤礽几人停下了筷子,连楼下众学子也无端寂静了片刻。 “再?难道有田兄曾有幸见过殿下圣颜?”一片寂静中,很快便有聪明之人抓到了重点。这话一出,越来越多学子甚至来客将目光在了一处。 被无形中层层围在中心的男子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径自带着几分憧憬点头道: “不瞒诸位,却是如此。”迎着众人有些怀疑的目光,男子兀自继续道: “你们也知晓,不才在下恰是来自庐江一带,离事发之地南野不足一县之隔,也就是今岁疫症最为厉害之地。” “这个我在京城也听说过,亏地太子殿下仁德,万金之躯竟甘愿冒着风险留在疫区,这才率领众臣及时遏制住了疫症。” “有此储君,真乃我大清之福啊!”不时有学生如是感慨道。 明明是夸赞的语气,不知为何,楼上几人心下没来由地涌出了些许不祥之感,伦布手中的汤匙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放下。 果然下一刻,便听那人陡然激动道:“何止啊,殿下他不仅亲临疫区,甚至还亲自出手为病重之人诊断,连那张彻底终结疫症的方子,都是太子殿下费时多日,一点点收集脉案,最终同太医院章宣判一道写下地。” “有田兄说笑了吧,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处政之道确实名满朝野,然而殿下又不是太医,难不成医术还能比经年的太医更厉害些?”人群中,亦有理智的学子不认同道。 “咳咳………章兄这就不知道了,太子殿下医术确实登峰造极,这点在勋贵众臣早已经不是秘密了。”一位家中颇有人脉的富贵学子此时开口道: “早前那副满京城到处流传的,据说能改善体弱之人的药方,便是出自那位殿下之手。” “这个我知道,是那个主药是雪莲的方子吧!记得有段时间品性稍好点的深山雪莲都要被炒到天价了,就这,还有无数王公贵族捧着银子四处去寻呢!” 紫禁城虽不算大,有权有人脉的人却委实不少。胤礽并未刻意掩盖医术,众人相讨间,并非没有佐证。 “太子殿下据说过目不忘,乃一等一天资卓绝之辈,如此厉害也是可能地吧!” 众学子面面相觑间,又听那人道: “当时殿下过来之时确实以轻纱覆面,然而当时那时节,不时便有风吹过。除再下以外,还是有不少人亲眼瞧见地………” “胡言乱语!” 随着一声淡到不能再淡地轻斥。 阁楼上,迎着几人带着担忧的目光,胤礽缓缓将手中汤匙放下,其间甚至还从一旁小夏子手中接过已然浸润过的手帕,慢斯条理地擦拭着掌心,连声音都与往日并无差别。 然而此时在场三人心下却不由一凛。须臾方听眼前之人带着些许轻呻道: “孤可以肯定,从始至终,面上所覆上的轻纱从未被吹下过。” 他倒是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级别的强风,竟能将他特意施加了法力的面纱吹下?
143 首页 上一页 66 67 68 69 70 7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