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因着原材料限制,下降的算不上很多,然对于大多数贫苦民众,却也绝对弥足珍贵……… 便是康熙,也不再为胤礽执意留下汤正晏而心下不愉。 对于眼前的图纸,那位姑娘辛苦多年的功绩,胤礽自是不愿独占,也就是这时候,胤礽方才知晓了对方的姓名:林淑宁。 一个再简单不过,甫一听到便知其中期许的名字。然而比之这些更可悲的是,哪怕胤礽刻意教人传出了对方的姓名,时下之人常放在嘴边传颂的仍是那再熟悉不过的“汤林氏”。 至于月前汤家那场大火,最终也不过以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天干物燥,烛火倒塌”便搪塞了过去。受其恩惠的百姓们感叹有之,悲哀有之,却也无一人会去深究……… 唯有方才八岁的汤正晏,看着眼前遍是白绸的灵堂,稚嫩的手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临行那日,胤礽再一次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汤家四爷,也就是林姑娘的相公,正晏的父亲,也是对方眼中最不愿正晏成为的人……… 来人秀眉杏目,一袭白衣再加上瘦削的身形无端给人一种羸弱之感,比之前些时日所见,眼前之人瞧着倒是愈发憔悴了许多,通红的眼中依稀有血丝闪过。 看着胤礽身后神色冷漠如冰的汤正晏,眼前之人眼中很快闪过一丝痛楚,出口的声音也无端沙哑了许多: “正晏,日后去了京城,要好好侍奉太子,谨记为臣之道,莫要任性……” 素来寡言的男子突然开始唠叨了起来,汤正晏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痛楚,却又很快重新被新一轮的冷漠覆盖。 对于眼前这位父亲,不论此刻对方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汤正晏突然就不想探究了。 无论如何,在以往他被祖父责罚的每一次,眼前的父亲都没有出现,亦不曾制止,在娘亲被关进西厢房之日,眼前之人亦没有阻止,一直到…… 一直到…… 想到那日汹涌而来的烈焰,汤正晏蓦地闭上了眼睛。 罢了,是愚孝也好,亦或不在乎也罢,就这样了吧……… “正晏,走了。” “是,太子殿下………” 晨曦中,眼看眼前的船只越来越远。终于在一片薄雾下,彻底失去了踪迹,码头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可惜,已经再没有人能听的到了。
第43章 “殿下,今日怎么回地这般早?可是待会儿几位阿哥要过来?”五月里,外面日头已经有些厉害了,汤正晏上前,将早早备好的消暑茶呈上。 自打去岁从南边儿回来,许是自觉跟自家二哥有了交情,除去惯爱往毓庆宫跑的胤禛外,三阿哥几人也时不时地便要结伴过来。待入了夏季,发觉自家二哥所在毓庆宫格外凉爽后,几个小的来得更勤快了些。 胤禛为此还不乐了许久。 许是想到了什么,接过凉茶,胤礽面上不觉带了些许笑意。不过在看到身侧躬身而立的汤正晏,面上的笑意突然淡了许多,转而带了些许无奈道: “早前便说了,这些自有下面人来做就是了,孤将你带回来可不是让你来端茶倒水地。” “是,太子殿下……” 下首汤正晏嘴角忍不住微颤了片刻。胤礽心下微叹,于八岁的孩子来说,去岁那场大火实在过于惨烈了些,哪怕来到这里已经一年多了,胤礽仍能时不时地从对方身上感受到这种浓重地这种不安之感。 有些东西非一朝一夕能改的,胤礽没再多劝,转而开口问道: “对了,这几日同章院判学的如何?” 许是想要彻底脱离汤府的一切,初到时,胤礽曾试探性地问过对方想做什么,眼前小孩沉思良久,最终还是选择了习医。胤礽想了想,最终还是将其推荐给了章院判。 不过现在看来,对方确实有几分喜爱之意。 果然,下首汤正晏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回殿下,昨日章大人已经开始教奴才习脉了………” “《脉经》吗?”想到那位胡子花白,每每瞧到他便是一脸哀叹,仿佛要了老命去的老大人,胤礽不觉挑了挑眉,搁下手中的茶盏: “想来,这么些年过去,院判大人总算得偿所愿,寻上了位得意弟子。” 话音刚落,一旁的小喜子等人便忍不住扑哧一笑。 汤正晏小脸一红,下意识挠了挠头:“哪里,跟殿下您比还差的远呢!” “汤公子何必自谦,章院判什么性子,阖宫里哪有不晓得地,最是严厉不过,早前那几个可是好多年了,都没挨着正手呢?”因着长年侍奉胤礽,小喜子对这些也是有些了解地,这会儿也跟着上前凑趣道。 肉眼可见,汤正晏面上愈发红了。 “殿下,赫舍里格格已经到了……”两人说话间,汀兰已经将人带到了西侧殿。 “赫舍里,那……那不是?”看着自家殿下离去的背影,汤正晏不知想到了什么,本就红彤彤的小脸像是要冒烟儿了一般。 “想什么呢!”留下的竹溪见状狠狠在对方脑袋敲了敲:“那是咱们殿下亲姨母,今年因着选秀方才特意进宫来的……” “哦……原来是姨母啊!呵呵………”大厅内,汤正晏憨笑地挠了挠头。 西侧殿,胤礽到时,赫舍里茗玉正微微仰头,看向大殿正中央处悬挂着的一处行猎图颇有些出神。 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数十匹骏马奔腾而过,身材魁梧的骑士们弯弓折箭,奔跑间腕间不断飘过的棕红色的缎带好似给这片湛蓝色天空注入了一方明净又奇异的色彩。 胤礽记得,那还是前几年随汗阿玛出塞之时所作。没想到眼前之人贞静外表下,竟还藏着这般洒脱的心思。 没有错过对方眼中的艳羡,想到当年之事,胤礽心下突然多了些许庆幸: “奴才赫舍里茗玉见过太子殿下!”回过神儿来,茗玉忙起身见礼:“方才失礼之处,还望殿下饶恕!” “都是自己人,姨母何必如此拘礼……” 话虽如此,眼前之人却还是直直地跪了下去。有个出身江南汉女的生母,不同于时下满族女子略显硬朗地长相,赫舍里茗玉生的细眉水目,不过十五六岁的姑娘,不开口时却自带三分温婉之色。然而行动间却是难得利落地很。 连起身的动作都透着一股爽利劲儿。出乎意料地,胤礽并不觉得反感,心下反倒松快了许多。 接过宫人递上的茶盏,这会儿说话也自在了起来:“姨母这些时日在宫中可还习惯?” “托殿下的福,宫人嬷嬷们俱是和气的很。”微顿了片刻,不等胤礽开口,便又听对方直接道: “殿下可是疑惑既是一切安好,奴才何故特意传信想要求见于殿下?” 惊讶于对方的直白,胤礽微怔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不错,孤确实有些好奇。” 要知道在选秀女未定下前,名义上都是自家汗阿玛的女人。若非有着这层亲缘关系,两人间又是差着辈儿的,其实说起来也是有些于理不合地。 不自觉抿了抿唇,少女秀眉微收,再抬起头时面上已是一派坚毅之色: “当年之事,于殿下不过随手而为,于奴才,却是一辈子的大事。”想到数年前家中长辈那场荒唐的谋算,将年仅的十岁的自己送入宫中,伺候的还是自己已故姐姐的夫君,每每想起,茗玉便止不住腹中一阵翻滚……… 定了定神,赫舍里茗玉方才道: “无论如何,太子殿下于奴才有再生之恩,殿下………殿下若有所需,奴才虽力小德薄,也必会竭力而为。” 这是……投诚?看着堂下即便极力故作镇定仍掩不住紧张之意的年轻姨母,额娘最小的妹妹。胤礽突然有些好笑,手中折扇靠在桌沿上微敲了几下: 看着对方陡然绞紧的帕子,片刻胤礽方才含笑着温言道: “姨母请放心,那不过是当日郭罗玛法临危之际,产生的些许糊涂想法罢了,孤早前便已经说过,赫舍里氏,日后无需再送人入宫。” 即便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胤礽这话却是底气十足。不得不说,比之叔公索额图的野心勃勃,胆大妄为,郭罗玛法虽能力有些不足,偶尔糊涂了些,但只一条听话便已经胜过旁的太多。当然噶布喇这份听话,其中不乏因着知晓自个儿小命能挺到如今,大多还要靠着宫里外孙的缘故。 每每想到这里,胤礽便觉得当年因着额娘之故,救下对方实在是一个再划算不过的买卖。起码日后麻烦少了太多…… 说实在地,对于宫外一年都见不了几次,于自己利用大多于情分的赫舍里氏,胤礽感情实在有限……… 然而出乎意料地,听了这话,赫舍里茗玉面上的紧张之色却并未褪下多少,不过十五六岁的姑娘,这会儿尚还稚嫩的小脸上却偏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悲凉之色: “不瞒殿下,依奴才家里人的性子,即便不是入宫,等待奴才的想必也不会比入宫好到哪里………” 咬了咬牙,赫舍里茗玉突然起身跪下: “太子殿下眼看也要到了入朝之际,如今这两年正是培植拉拢人手的时候,如若殿下不弃,奴才愿意为殿下效劳………” “咳咳………”似是没想到对方会有此惊人之举,胤礽刚上手的茶盏险些都有些拿不稳了。看着眼前神色坚定的年轻姑娘,胤礽良久方才好笑着摇头道: “且不说孤身位一国储君,朝中大臣天然便是孤之臣属,天下万民自来便是孤之臣民,日后又何须行此小道之举。” “更何况为赫舍里联姻,和为孤拉拢臣下,于姨母你俱不过棋子的命运,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况且………” 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胤礽突然道:“姨母心下,想必也是不甘的吧!” 似是没料到对方如此言论,赫舍里茗玉有一瞬间的怔忪,不过很快,眼前的年轻姑娘水眸中光彩愈发盛了许多。再开口时,秀丽的面容上也多了些许轻松之色: “便是冲殿下这番话,奴才的选择便没有错。” “即便是棋子,聪明人的棋子也比蠢货手中的废子要强上太多。”伸手从宫人手中接过凉茶,良久只听年轻女子如是道。 胤礽眼皮不由一跳:“咳咳,郭罗玛法罪不至此吧!” 回答他的是对方一声再讥讽不过的冷笑,不知何时,赫舍里茗玉已经重新端坐在了下首,一张温婉如水的面容上全是轻讽之色: “有了太子殿下您在,整日还妄想着送赫舍里氏的女子进宫,不是蠢是什么?” 有眼前这位爷在,除非万岁爷想到分裂赫舍里氏,否则便是再送上一百个,一千个赫舍里氏的格格,最终也不过是多个摆设罢了。 “哦,或许是又贪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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