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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神色恹恹，无声点了点头。 「是有什么事情想要与我单独说吗？」丹羽正了正姿势，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房间里静默了一会儿，继而响起衣物摩擦的轻微声响。 镜起身走到丹羽身前，把自已埋进青年的怀里，头靠在那坚实的肩膀上，慢慢闭上眼睛，像一只寻求安全感的幼兽。 丹羽手抚上少年的后背，轻轻拍着，「怎么了？」 「丹羽……」闷闷的、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丹羽眼底闪过心疼，一下又一下轻拍着背，希望以此给予迷茫又无助的少年些许安慰，「嗯，我在呢。」 「如果…你提前知道了未来会发生一件特别糟糕的事情，你想要扭转它，但无论怎么努力结局都不会改变…你会怎么做？」 丹羽安抚的动作渐渐放缓，眼神思索后隐隐透出忧虑和自责，他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他的嘴唇微微张开，想继续问些问题，可话到嘴边却又转了个弯。 「我曾在璃月的古书中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 丹羽的声音随着空中光束里的微尘缓慢起伏。 「一个人应该明智地选择自已应该做和不应该做的事情，很多前辈都是这样解读的，但我初读这句话的时候，觉得及时放弃也是一种智慧，正所谓曲则全，枉则直*…」 「若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要做到明哲保身，趋利避害……」 「镜…」丹羽说：「我只希望你和倾奇者能平安。你明白了吗？」 少年圈着丹羽脖子的手紧了紧，将头埋得更深，「…说谎。」 教导他明哲保身，自已心里却做好了付出生命的准备。 「丹羽是个大骗子。」破碎的哭腔断断续续响起，「大笨蛋！」 丹羽神情无奈，无声笑起来。 完咯，变成“大骗子”和“大笨蛋”了。 斜入屋内的阳光悄悄转了个地方，好不容易将人哄好的丹羽笑了笑，手指轻轻拂去仍挂在少年眼睫上的泪珠，眼神温柔，玩笑道：「是谁眼睛都哭红了呀？」 镜抿了抿唇，别开眼，颇不自然地说：「…丹羽是个坏蛋。」 坏蛋·丹羽豆豆眼眨巴眨巴，捏了捏镜侧脸的软肉坐实“罪名”，不出意外的得到控诉的眼神一枚。 「精神变好了不少呢。」 是个好兆头。 镜推开捏在自已脸上的“罪恶之手”，将自已从丹羽怀里扒拉出来，同样左脚绊右脚地往外走去。 「欸？镜，你要去哪里？」丹羽笑着询问。 少年动作一顿，生硬的扔下一句「去找倾奇者」便小碎步逃也似的离开了。 温暖的橘色大狐狸有两只猫猫，一只在害羞，另一只也在害羞。 因为与御舆长正交谈不顺而糟糕的心情在此刻彻底放晴，丹羽想着两个孩子的模样，眉眼弯起，红色挑染心情愉悦的晃了晃。 只可惜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傍晚时分，伏在案前的丹羽在信件的最后落下最后一个字符。 虽然镜的身体如今看来日渐转好，但破裂的镜子始终梗在他的心头，待到纸上墨迹风干，他便会将这封信寄往鸣神大社最有名望的大巫女手上。 希望宫司大人能有办法。 这样想着，丹羽抬袖又蘸了些墨，打算动笔写另一封呈交天领奉行的密信。 就在此时，门框不期然探出两个脑袋。两位少年趴在门上，动作十分同步地眨巴眨巴眼。 「丹羽。」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镜和倾奇者对视一眼，愣了一会儿，随即一同看向发有包巾的青年，声音再次重合在一起： 「桂木大人在找你。」 「桂木在找你。」 丹羽见状笑了笑，「我这就来。」 …… 一向憨厚随和的桂木脸色罕见的有些灰败，声音沉重而缓慢，「丹羽大人……」 桂木带来了坏消息：有工人突然发了狂，仿若不通人性的野兽一般攻击所有人。 「御舆大人、埃舍尔大人联合数名工人才将其制服。」桂木沉声说：「但没过多久…他便咳血断气了。」 「事情太过突然，需要丹羽大人出面主持局面。」 听着桂木对当时场景的描述，丹羽的心渐渐沉下去，他抬眼看了看炉心的方向。 浓厚的黑烟不断翻滚着冲上云霄，将夕阳的光分割拢在层层的浓云里，破碎的天光即将暗下，仿似谁人最后的呢喃，原来是那余晖在云层之中求救*。 丹羽心知此事耽误不得，顾不得天色将晚，便与桂木一同跑过蜿蜒的泥土小路，在傍晚的冷风中走过悬在半空的木索桥。 远处围拥在一起，不知所措的工人们进入视野的时候，丹羽慢下步子调整气息，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个小尾巴。 「镜，你真的没关系吗？」越靠近炉心，温度也就越高，丹羽看着呼吸有些急促的少年，目露担忧。 镜摇摇头，正色说：「我没事。」 「丹羽，不用担心。」倾奇者拉住镜的手，开口：「我会照顾好镜的。」 丹羽笑着点点头，随即敛起笑意，向着人群走去。 「丹羽大人来了。」 不知是谁率先发出声音，人群看到丹羽宛若看到了主心骨，纷纷围过来，脸上或惊惧或愤怒，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出的话如狂风乱潮一般乱糟糟地向青年拍过来。 稳重可靠的青年温声暂且稳住激动的人们，蹲身探查过死者的情况，察觉到背后若有若无的视线，他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的向后扫去。 在众多急切的目光中有一双平静冷淡的眼睛格格不入。 是隐于人群后方的埃舍尔。 见丹羽看过来，他优雅勾唇一笑，宛若前来参加宴会的贵公子。 最后一点天光被云层吞噬，太阳终于被淹死了*。 是个坏兆头。
第51章 踏鞴前尘篇·六 鸟笼 那日发狂猝死的工人好像触碰了什么开关，自那时起，越来越多的工人与刀匠出现问题。 五日前有刀匠发了狂，三日前又有工人出现同样的症状而暴毙；而没有发狂的工人、刀匠大多身体也变得虚弱、精神时时恍惚，不能继续平日里的工作而归家休养。 原本热闹的锻冶处此时也只剩下寥寥数人仍在坚守岗位，看着着实冷清了许多。 很多人私下讨论猜测有妖鬼作祟，而每当谈及祸事的源头……人们常常会止住声音，心照不宣地瞥向造兵司正的宅邸方向。 「最先不对劲的不就是司正大人家里的那个孩子吗？。在祭典上那个样子…所以祸事的源头肯定就是他了。」宫崎兼雄*将铁锤砸下，语气里平添了几抹愁绪，「大家现在都这样想」。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我虽然没见过那孩子几面，但我可以肯定那是和倾奇者一样乖巧可爱的孩子。」宫崎兼雄叹了一口气，「而且…就算不相信那个孩子，人们也应该相信丹羽大人吧。」 「御舆大人，您的看法呢？」 一旁的御舆长正没有回应，满心满眼都是手中初见雏形的大刀。 [铛——] 沉重的铁锤落下，敲击被烧得通红的金属，顿时火星四溅。 金属在锤击下发出低沉的鸣响，炉火熊熊燃着，淋漓的汗水顺着泛红的皮肤流淌，粗犷的呼吸声和金属碰撞的声音一起一落，仿若大海沉重的嗡鸣。 御影炉心投下的阴影处，御舆长正专心于手中的刀剑原胚，落下一锤又一锤。 无论是人们的恐慌，还是外界愈演愈烈的传言，亦或者是丹羽接二连三的劝说施压，他都不在乎，只是沉浸于钢铁的冷峻与火焰的热烈中，做着重振“御舆”荣光的美梦。 [铛——] 落下一锤，声响沉闷。 头顶巨大的炉心燃烧着，巨大的轰鸣声犹如野兽的低吼，又如蛊惑人心的妖鬼的呢喃。 是的，什么都不重要。 [铛——] 又落下一锤，火星溅起，光芒一闪又转瞬熄灭，最后落入角落，归于沉寂。 …… 一颗小石块被人蹬落，咕噜咕噜顺着斜坡滚下来，停到倾奇者的脚边。 纯白的少年仰头看着小心攀登斜坡的镜，半眯着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镜，太危险了。」 镜抬眼看了看坡顶的晶化骨髓，心中估测着距离，伸出脚踩住旁边的一点凸起稳住身子，回头目光向下对上倾奇者的眼睛，「没关系，我可以的。」 倾奇者抿了抿嘴，神色认真，「这件事我会告诉丹羽的。」 「哇！竟然告状。」镜眼睛微微睁大，对倾奇者发出的告状警告十分惊讶，「你…你不能这样，倾奇者，我们才是一伙的。」 「我拿到顶上的晶化骨髓就下去，很快的。」镜讨好笑着，「你看近期丹羽每天都被事务压得抽不开身，黑眼圈就不用说了，那鱼尾纹都多了好几条，这点小事就不要让丹羽知道了嘛~」 倾奇者不赞同地竖起眉毛，摇了摇头。 趁着丹羽上门抚恤逝去工人家属的功夫，偷跑出来来到这荒地采集晶化骨髓，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是一定要让大家长知道的。 镜见倾奇者油盐不进的样子，眼珠轱辘辘一转，忽而笑着撒娇道：「那个…哥…哥哥，你最好了，这次就帮我保密吧，拜托拜托~」 「哎呀~拜托拜托嘛~哥哥~好哥哥~」 被一声声“哥哥”砸晕的倾奇者愣了愣，嘴唇翕张，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学着平日里丹羽的样子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 「嗯…嗯！」 镜：「嘿嘿…」 搞定！ 「说起来，你采晶化骨髓做什么？」倾奇者问道。 镜眼神暗了暗，转回头默默向上攀登了几步。 这些天，踏鞴砂伤亡人数越来越多，与之相应的，需要丹羽亲自处理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伤亡者家庭的抚慰、库中药材的补充、对埃舍尔的提防……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如山一样压到了丹羽的身上，每当深夜时分，卸去白日里无坚不摧、稳重可靠的伪装，丹羽经常一个人坐在一盏小油灯前，整个人憔悴又疲惫。 而这些镜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外界流传着怎样的流言，但他对此一点都不在乎，他只想为丹羽减少些麻烦。 工人的发狂究其原因是隐藏于晶化骨髓的祟神之力，他想从这方面入手，寻找解决办法。 但面对倾奇者的询问，镜只是说：「那个石头很漂亮，我想拿着玩。」 得到答案的倾奇者面露无奈和些许宠溺，没再说话，只是目光紧紧跟随着不断向上爬的身影。 「一定要小心些。」 「知道啦~真是…倾奇者和丹羽一样话好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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