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哲不知好歹,还在问他:“不知道我能不能去看一看?拍个视频就好” “这个……就不必了吧。”林貌含糊道:“主要是阵仗有点大。” “阵仗有点大?” 李哲彻底懵逼了。 · 各种意义上,林貌还真没有撒谎骗他的老同学。以实际而言,虽然唐军算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但真与突厥两军交锋,居然还一时打得难解难分、战况极为激烈。以至于陛下身心投入,才连敷衍现代世界的功夫都没有了。 自然,此种难解难分的状况,倒并不是因为突厥兵力有多么强盛——实际上,被突厥可汗折腾得人心涣散怨恨满腹的漠北骑兵已经没有了什么战斗力,基本属于朝天放三箭对得起阿史那家的赏钱就拉倒;真正能对战阵形成巨大干扰的,还是突厥一方层出不穷的阴谋手段——什么水源下毒、巫蛊诅咒、御使毒蛇猛兽干扰,间或还有诅咒巫蛊定期返场,招魂夺命随时复刻,如此奇门邪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真正蔚为壮观。 这样邪门巫术争相斗艳,那种近乎于勃勃生机而万物竟发的境地,即使以陛下的宏文博学,也一时茫然了——历代以来,中原与漠北的战事此起彼伏,迁延不绝;但你来我往,大多比拼的是马匹刀尖、排兵布阵上的功夫,诸如奇门法术以内,不过是辅助用兵的“奇门”而已,何时充当过战场的配角? 突厥从何处招引来如此多的奇人异士,姑且不论;当将战场胜负完全寄托于古怪法术之上,真不怕喧兵夺主,尾大不掉么? 不过,虽尔局势稍有变化,但以李药师挥斥方遒的战略,自有从容应对的本钱。若以往常而论,法术对垒本该派遣军中法师出征,大家摆开阵势魔法对轰,比一比胜负高低。但李卫公长考数日,与陛下书信来往三回,终于下定决心,不再等待从京中紧赶慢赶的高手,而是直接调用现代援助来的“化肥”,参照着那一长摞“禁止事项”,掺和了白糖、汽油后兑出的高档量**。 “……以战报来看,效果似乎还不错。”陛下向林貌做了简要的总结:“那些妖魔鬼怪固然神通了得、法术变幻万端,但只要火药当量足够,似乎都不算什么难题……” 林貌一时默然。 实际上陛下说得毫无差错,这个西游世界在表现力上确实存在着极为古怪的差别。一方面下凡的金角银角能轻易翻山倒海,将泰山都能移过来镇压大圣,委实是匪夷所思的神通;另一面,作为全书战斗力天花板的猴哥,其金箍棒全力一击,也不过是“打石头粉碎,打生铁有痕”而已——如果只是要“打铁有生痕”,那都不需要现代的高爆火药出场,仅仅最原始的**,便足够妖怪们享受金箍棒的暴击了…… 美妙么?美妙极啦。 总的来说,只要以当量为王,爆炸开路,那在人类匪夷所思的暴力面前,脆皮之至的西游妖怪们便基本没有什么挣扎的可能,不过是被炸成肉饼或者肉酱的区别而已。 “那李卫公的攻势应当很成功吧?”林貌欣然道。 陛下犹豫了片刻。 “不错。李药师给朕递来密信,说他三战三捷,克敌无算,已然摧垮敌军士气。只要有变,他十日内便能突袭突厥王庭,届时以炸药引开护卫主力,必可将突厥可汗及近臣一网打尽,不留后患。” 十日之内,便能剿灭控弦十万、强盛莫可比拟的漠北强敌?即使早在史书上有所领略,但亲耳听闻如此辉煌耀眼的战绩,仍旧令林貌心驰神往,不能自已。 相形之下,陛下就要镇定得多了。他并无特别的喜色,反而稍微摇了摇头: “……不过,大局虽已底定,却仍有难以揣摩的疑点。” “疑点?” “那些随军助阵的妖怪,也太过于强韧坚定了。陛下缓缓道:“若以通常而言,只要军力被杀伤三成以上,剩余军士的士气便会崩溃瓦解,不可维持;即使是将领精心培育的精兵,顶多也只能支撑一半的伤亡,便可称为’铁军‘。但两军交战之时,往往是突厥骑兵都已溃散,那些奇形怪状的邪门术士却依旧是死战不退,真正的不死不休……” 若论行军布阵,陛下自然是绝对的行家,没有大手子多嘴的余地。所以林貌犹豫片刻,小声开口: “或许是突厥可汗重赏呢?” “有什么重赏,能比性命更可贵?再说术士以己身贵于天下,只要有修道出家的后路可以选,更不会在乎世俗的名位。”陛下摇了摇头:“彼等拼死抵抗,应当与赏赐无关。妖魔们视死如归,到现在也没有捉到什么活口。只是探子隐约听闻,他们卖力到如此地步,应当只是求一件东西。” 他停了一停,缓声道: “天命。” ----
第60章 墨迹 ““天命?” 林貌瞪大了眼睛, 本能表达了兴趣。以他网络写手的经验,这样宏大的命题天然就带着吸引眼球的戏剧冲突,多半会在事态发展中起到某种关键性的作用。 但陛下直接了当的泼了一瓢冷水。 “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他平静道:“这些妖魔术士多半都喜欢谶纬谣言这一套, 常常造作预言, 趁机生事;奇谈怪论, 不足一哂。如果日日都要推敲他们的谬论,那天下就没有可以打的仗了。诸如’天命‘、’天数‘一类,无论是朕还是李药师, 生平都见得实在太多,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战场交锋当然惊险万分,也时常会有意料不到的变故。但百战名将久经厮杀, 内心早已磨砺得坚韧不拔,绝非寻常变动可以惊扰。 林貌没有意料到如此反应, 瞬息中有些惊愕: “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呢?” “处置?没有必要处置。”陛下语气很平静:“朕与李药师的意见相同, 既然妖魔术士前赴后继、悍不畏死,那就一如他们所愿好了。而今李药师不计成本,已经加大了炸药——化肥的用量,除了掺入白糖以外,还因地制宜, 将碎骨、铁丝、细小的石子,混入了炸药之中, 效果尤佳……” 林貌:………… 人为制造出类似于破片炸弹的土制武器,利用碎裂金属与腐败有机物制造出贯穿伤与细菌感染双重buff,这样狠辣阴损的手段, 能不’效果尤佳‘么?” 不过吧, 这种手段绝不可能记载在指导手册之中的(毕竟组织还是得要脸的嘛), 能在短暂实践中迅速摸索出**的真正用法, 李药师这份眼力与决断力也真正是老辣之至,迥非大手子可以想象。 显然,除非妖魔信任的“天命”是某种当量更高,威力更强——譬如铀-235一类的东西——否则无论顽抗的意志坚硬似岩石似生铁,恐怕都只能在那足以匹敌金箍棒全力一击的爆炸中报销了事了。 所以,也无怪乎李药师的信心充裕至此,居然敢以公文向至尊公开担保,要在十日之内彻底解决突厥问题了!突厥可汗劳师远征国内空虚,新旧冲突重臣反目,在大举兴兵扩充力量之时,却也恰恰是内部四分五裂亢龙有悔之日。这种局势岌岌可危,要么便是一把梭·哈以胜利奠定威望,彻底消灭国中隐患;要么便是在浪战中输掉裤衩,成为常驻长安、德高望重的艺术工作者…… 不过,草原各部似乎没有什么君君臣臣,效忠可汗的观念;只要一战扫清王庭,仆从立刻便会四散自保,与旧主翻脸时根本不会有什么道德的顾虑。否则的话,林貌倒很想建议李药师将突厥可汗绑缚军前,到草原各部去叫个门什么的…… 哎呀,这么一想,无父无君的野蛮做派,其实也有是它的好处的嘛。 他虚心向陛下请教: “这么来说,是要做最后决战了?” “不错。”猫猫点头道:“既然要一举扫清王庭,那必然是要打大战。草原上骑兵对决,战局扩散的速度相当之快。不能不在数日内料理干净。” 作为军事届绝对的行家,皇帝陛下向一无所知的大手子稍微解释了现下的处境。简单来说,作为几乎左右了整个世界战争局势的神物,高爆火药仅仅登场一次,便展现出了它无与伦比的影响力——不过,它最大的威力还不在于其惊人的杀伤与震慑作用,而更在于对整个战场局势的改变。 草原作战最看重的就是辎重与后勤能力,而大当量的火药则恰恰解决了唐军的麻烦。在面对漠北军队仓促修建的简要工事时,他们再无需费力搬运沉重的攻城器械,只要打开包裹挖掘坑道塞入火药,直接地雷起兮轰他娘,一炮便能解千种愁。 于是,在卸下这沉重负担之后,唐军的机动能力与作战半径都随之迅猛扩张,间接推动着战场局势快速变化,完全超出了战前的一切预估,乃至于以陛下的天资经验,居然都难以揣度战事的走向了——要知道,以先前他的估计,还打算是要屯粮屯兵,以国力与突厥做长久的周旋呢。 当然,速战速决总能最大限度减免消耗。但火药威力之大,后续影响之剧烈,仍旧大大的破坏了陛下与李药师敲定的计划。他不能不向自己忠心的臣子仔细交代: “以朕原本的打算,是希望将战场限定在阴山、古秦长城一带,但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皇帝坦率的解释:“李药师很明白的告诉朕,说追亡逐北之时,不能有所顾及,只能尽其所能,由胜负而定。如此一来,战场波及的范围,便决计不可预测了!” 林貌心中微动,意识到这是来自陛下委婉的警告——虽然战场波及范围不可预测,但既然特意要向自己示警,那多半就会牵涉到这五行山下避世独居的小小村落,引发什么不可揣测的变故。 ……是了,五行山在原著中又号为两界山,是大唐与西域乌斯藏的边界,人间与鬼蜮斩然分别的界限。但自古以来,疆域之间划下的界限,又有哪一次不是用刀兵论定的呢? 林貌思索片刻,终于郑重点头: “我会留意的。” “那就好。”猫猫松了口气,心想不枉他费力安排政务,腾出时间提醒自己的心腹:“朕便先回去料理军务,此后有事再说——对了,皇后身子好了不少,还格外心心念念,想托你给看病的大夫送一点赠礼。” 说罢,长毛狸花猫摇一摇脑袋,竟从胸口那厚得出奇的毛发中掏出了一张团成龙眼大小的丝帛,其上以金丝织成,五色闪耀、夺人眼目,以至于林貌情不自禁,连连注目不止。心中也不觉好奇之至,真不知陛下胸口是怎么藏下的这样大的圆珠。 难道依靠仙丹附身之后,就连毛发都会有这样大的区别么? 那明珠虽然硕大,摊成丝帛后却甚为轻薄,放在桌上便鼓舞不休,直欲随风飘扬。陛下不得不伸出一只爪子,小心压住: “皇后的父亲奉隋文帝之命,曾巡视南北、光阅风物,其见闻广博,天下无可比拟,只是谢世太早,并未有笔墨传世。这绢帛上的种种,都是皇后与长孙仆射于闲暇时回忆先人的教导,一一口述校正,再请虞世南誊写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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