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钢管的技术指标非常高,远远超过同类产品——甚至吧,某些热点地区的小规模冲突中,都有武装分子拆下特产钢管充作炮筒,效果还颇为可靠。” “——当然啦,我们是绝对不主张战乱的。所以说,如果林先生购买了这种钢管之后,可千万不要把它拆卸下来,利用铁丝雕刻膛线,当作炮筒使用啊!” 李先生在【千万不要】四个字上,额外加重了语气。 林貌:………… “我明白了。” 他干巴巴开口,同时指一指李先生身后露出的那一截塑料口袋: “请问那又是什么?” 李先生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热情: “这个呀?这个是高效化肥,肥力很强。不过,听说这种东西有爆炸的危险,效力比一般火药还强。所以。请千万不要将白糖与它混合,更不能让它接触硝酸、汽油,至于用它装填钢管、发动炮弹,更是我们一直就坚决反对的。” “……那么请问,地上那个长得像火箭·弹的又是什么呢?” “火箭·弹?这不是火箭·弹。火箭·弹是军用品,我怎么能向林先生你推荐军用品呢?这是民用的烟花弹,也可以用来人工降雨的,操作相当简洁,很受欢迎。你问有什么区别?那区别可就大了!军用品的标准是射程要在五千米以上,而我们这种烟花弹的射程只有四千九百米,完全是质的差距! ——至于烟花弹后面?烟花弹后面是配重的铅块。千万不要拆除这块铅,如果非法移除配重,烟花弹的射程就会超标,这同样是我们坚决反对的……” · 李先生以极为饱满的情绪,向林貌全方位展示了他们重点主推的这一办公室的“农业用品”;当然,每一样都附带着极为严苛的禁令,包含了数十条的“千万不要 ”。他同时谆谆教诲,郑重提醒林貌: “……请千万不要违背禁令,这是交易的常识。” “……如果不小心违背了呢?” “那我们会表示关注与遗憾。”李先生回答:“请下不为例。” 在这样周全的保证之前,林貌只能深深吸一口凉气,平复激荡的心绪。 “我想。”他柔声道:“农耕既为天下之本,那购买一些农业用的物资器械,想来也不算什么吧?” ---- 名义,名义是很重要的! ps:我倒想起一个笑话,据说美国禁酒时期,就有商人售卖“发酵葡萄砖”,里面的说明书郑重提醒,说请“千万不要”用温水浸泡葡萄砖,也请“千万不要”将温水静置七十二小时,更“千万不要”用火烘烤发酵后的汁液……
第49章 留学 总的来说, 在李先生恪守原则的不懈坚持下,道德水平低下的战争狂林长史没有能将他癫狂的暴力计划付诸实现,而只能无奈(也算是无奈吧)接受了一份正当、合法、光明磊落的农业合作协议。 “如果可以的话, 请在返回五行村之前敲定协议的细节。”李先生温声细语的提醒:“方便我们早做准备, 调拨物资。” 什么“早做准备”?在李先生起身时, 林貌已经借着摆动的镜头看到了办公室内堆积如山的“农业机械”;显然,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某些虚拟组织所做的预备都是很齐全的。 所以真不是早有预案吗?怎么能这么熟练啊! 林长史默不作声的凝视那些皮厚扛造量大管饱且用途不明的“农机”, 终于幽幽开口: “敲定细节需要确认价格,但朝廷恐怕没有大批量购买机械的财力。” 相比起制式供应的军火,简单粗糙的农具当然要便宜简单得多, 更适合于性价比客户。当今圣上咬一咬牙,大概也不是不能装备一批。但林长史思索再三, 决定还是努力争取, 稍稍试探一下李先生的底线。 李先生面色不变:“我们当然可以提供抵押服务。您递交过来的草案中,不是谈到了用土地来抵押资产吗?” “……我还以为你们不支持战争呢。”林貌干巴巴道。 “我们当然不支持战争。但抵押土地怎么能叫战争呢?”李先生笑容可掬:“虚拟的组织不会干涉另一个世界领土的变动,这是属于绝对的内政,不在讨论范围之内。双方甚至都不必告知彼此。” 只要不实时告知,那么便可以理所当然的无视掉领土的变更, 毫无心理负担的将新纳入的领土纳入抵押的范围——所谓为政以名,公文往来中的用词, 总是这么微妙呢。 林貌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李先生片刻,终于伸手点击屏幕, 接受了对面发过来的文件。 “我会告知陛下的。”他缓缓道。 · 李先生准备的东西很周全, 除了附赠一整套农具的图示说明以外, 还相当之贴心的备上了“安全警示”:长达数小时的视频文件详细记录了各种错误操作, 并充分展示了错误操作的可怕后果——比如爆炸后推射出数十公斤的铁制弹丸。将远隔数公里以外的敌人给炸上天什么的。真是血腥残暴,令人心绪激荡。 皇帝陛下与诸位宰相相当仔细的欣赏完了这一段错误演示视频,而后展露了同样诡异的表情。 如此面面相觑的无言片刻,还是在现代久经风浪(不管是什么风浪吧)的房玄龄房相公幽幽开口: “……这就是现代世界的——’农具‘?” “是的。”林貌认真回答:“如果陛下与相公们愿意,的确也可以用它来播种、收割,只要不违背操作手册就可以了。” ……如果违背了操作手册呢? 众人一时说不出话来。的确,从商鞅变法以来,国家立身之本便是耕战合一,以农作为军事的根本。但再怎么耕战合一,也没听说过能拿农具搞出这种破坏的呀。 ——未来人类的破坏力,居然强大到这种地步了吗? 相较于见识太少而反应不能的贞观君臣,林长史的反应就要从容多了;他简短介绍了交易手续,还告知大唐朝廷诸位贵人,如果购买的量足够大的话,甚至可以申请特定的农业贷款,当真是一条龙服务到底,贴心细致到无可言说的的地步。 虚拟组织的情谊已经温厚如此地步,陛下自然没有再推托的余地。他仔细再看了一回视频中各种详密之至,有关“错误操作”的示范,终于稍稍点头。 “可以拟一份旨意,让李药师来看一看这个示范——视频,如果合用,还可以尽早推广。” 长孙无忌娴熟军务,立刻点头称是,又插了一句: “这些示范都颇为简单,似乎不难学习。” 在隋朝末年惊人的破坏之后,关中百姓的识字水平随之扫地无余,认知能力大大下降;要想让他们掌握什么复杂精巧、组合高妙的战术,短时间内已经绝无可能。但视频中傻大黑粗的操作模式,却意外契合眼下的需要——以示范来看,使用这些“农具”的相当简单,纵使样式千变万化,也不过“装弹”、“瞄准(考虑到爆炸范围,或许都不需要瞄准)、“点火”三件套而已。就算学不会高端复杂的战术知识,连这一套连招都学不齐全么? 有鉴于此,列席的几位宰相稍作思索,纷纷点头赞许。唯有魏征思索片刻,小步上前,叉手行礼: “长孙相公的意思,臣亦能默喻。但为政之道,不该一味的贪求简易。”他长长一揖:“唯陛下查之。” “魏卿是什么意思?” “如果仅靠一点俯仰可得的农具,都能制造这样惊人的效力,那么另一个世界真正的精髓,必然更为不可思议。”魏征正色道:“因此,臣请派遣生员,到彼处领略一二,也算开阔眼界,为国家储蓄人才。” 果然,魏相公念念不忘,还在设法推动他那个“留学计划”呢。 陛下皱一皱眉。他倒不是不赞同魏征的见解,但留学牵涉到朝廷上下的人事;而今又正值征伐突厥的多事之秋;兹事体大,毕竟容不得轻忽,一时也难以决断。 至尊犹豫着该如何打发他这位难缠的宰相,不料以耿直抗上而著称的魏征等了片刻,竟也主动让步了: “而今多事之秋,大量派遣生员也不甚妥当。但请陛下睿见,预先做些准备。” 皇帝微微松一口气,心想只要不立刻派人,做什么准备都是小事,不妨让步: “相公的意思是?” “臣请先遣太子,乃示天下以诚。” 此语一出,不但房玄龄、杜如晦惊异莫名,长孙无忌更是眉眼抽搐,几乎忍不住往魏征处瞪了一眼——他虽然不知道这穿越现代的底细,却隐约也听过陛下与房相公穿梭两界时的离奇境遇;如果领悟不错的话,抵达现代之后,那可是——可是要变成狸奴的! 堂堂大唐太子,难道还能与狸奴为伍吗? 他的亲姊妹长孙皇后要是知道了端倪,自己这做舅舅的还能怎么解释?说自己办事不力,不过是奏对时稍不留神,便叫魏征把外甥送去当狸奴了? 长孙相公绞尽脑汁,木立当场,费力思索着一切可以组织魏征的借口——若以往常而言,谏阻一国东宫随意外出是很容易的;无论从安全、礼制还是传统惯例着手,都能轻易敷衍出一篇储贰之重不易轻动的好文章;大不了就借用秦扶苏、胡亥之故事极尽夸张,不愁不能将圣上噎得两眼翻白。 但现在事出非常,长孙相公将往日的理由来回推敲了一遍,却骇然发现无一可用——礼制,传统?皇帝现在都穿越当狸奴啦,你还谈什么礼制与传统?至于安全问题——陛下与房相公在另一个世界盘桓了将近一月,那也没见着遇到过什么惊吓呀! 东宫身份再为贵重,总不能比肩至尊吧? 要是劝阻时对现代的环境稍有质疑,那不仅得罪了前途无量的林长史,还恐怕有讥讽圣上的嫌疑。 长孙相公脑中飞转,推敲再三,终于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提出异议: “太子的学业要紧,东宫事务又多,未必能反复穿越两界。” 魏征轻描淡写:“长孙相公多虑了。大唐朝廷所能提供的种种,另一个世界未必不能供应。另一个世界花团锦簇,是真繁华到了极点。” 魏相公在办公室里呆了几天,大概也领略到了现代世界繁盛生产力的一星半点,隐约中已经能窥见社会制度运行的真相——生产力所带来的进步是全方面、高维度的,除了某些考古已经无法还原的项目之外,它能完美提供而今所需的一切教育。 ——只不过,需要钱。 皇太子的一切训练——诸如马术、书法、顶尖的历史教育、财政教育等等,都可以轻易满足;但这种真·贵族教育所需要的资金嘛,大概就不是现在抵押一空、国库即将比耗子窝更干净的大唐朝廷能够承担的了。 只能说魏相公在现代的历练毕竟还是浅了,真正眼明心亮如陛下与房相公,便难免露出了踌躇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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