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并没有被震慑到,反而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脚,连同时眠星手腕一同擒住,直接把人整个拎起调转方向摔在地上。时眠星只觉得重击透过脊背直达前胸,一口血气吐出,抬头时两个对上视线,他这才看清眼前这个妖魔并没有青面獠牙,也没有溃烂皮肉,反倒更像是个落魄青年,头发因多年未洗,粘连成坨,垂在额前,衣裳也是破破烂烂的。这个落魄青年看清时眠星之后,居然愣住了,手上的力道也松了松。时眠星发现不是妖魔后也不太怕了,立刻“呵-呸!“一口血沫啐过去,趁人扭脸躲避时,抬膝踹在人胯间。落魄青年吃痛,叫一声松手捂裆,时眠星趁机冲过去跳起来双手薅住他杂乱头发,把人扑倒后骑在人身上,边骂边使劲拽着手中的头发,大有要将身下的人揪成秃子的架势:“叫你要吃我!叫你吓唬我!叫你摔我!叫你欺负我!“ 落魄青年弱弱地争辩一句没有要吃人,但时眠星沉迷薅头发愣没听进去:“法术我不行,打架第一名!你还敢不敢对你小爷我动手了?!“等到实在揪不动,也喊不动后,才侧身倒在一旁,大口喘着粗气,“累死我了,打不动了……。“再看向旁边,发现人已经不在,只横着一把折伞,狐疑的起身拎起折伞,左看右看,着实看不出个端倪,干脆把伞扛在肩头出了洞口,一抬头月亮已经升的极高,登时知道怕是要被责罚,立即懊恼的登云疾跑,赶回庭院去。回到房门时,已是子夜,想来师父已经休息,不敢打扰,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拍拍身上的泥水,对着小臂上的擦伤呵口气,揉揉小腿上的淤青:“都怪你,害我又要被师父骂了。”只是这人怎么会变成伞,莫非是伞妖?想着想着,他打起盹来,突然又被一声“你好出息”唤醒,睁眼看时,时青旻已经在自己面前站着,看样子也是刚回来。他立即站起来藏了伞:“师父!您怎么……我,啊,我,去后山练习登云,然后…爬的太高,一时得意摔了下来。不过师父别担心,都是些小伤,明早让青秋姑姑给我瞧瞧就好了,您别急。” 时青旻笑了笑,摸摸他头发:“小伤我来就好了。来,带着你的新伙伴进屋吧,洗把脸。”说着径直进屋,推门时屋内已经灯火通明,走到水盆边亲自拿毛巾进水盆,盆内便汩汩出现一盆温热的水,好供时眠星洗脸。 时眠星抱着伞回到屋里,把伞放桌上,乖巧地接了毛巾擦脸:“师父,您不怪我出去打架吗?和师兄弟们打架的时候,您都骂我的。” “谁让你输的那么难看。”时青旻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对他眨眨眼,温和地笑笑,等他擦了脸接回毛巾清洗挂好,“眠星,我希望你少做一些毫无目的毫无收获的事。他们烦人,你打架又解决不了他们来烦你,这便无益;但今日你收服了它,它便会是你的武器,这是有益,有收获,为师不会怪你。想吃点什么?” “只要是师父煮的,什么都好吃。”时眠星得意起来,坐在椅子上晃了晃脚,“师父,这把破伞到底有什么厉害的,还封在折仙洞,实在说不上是什么值得看守的。我看,除了贪睡,还爱戏弄人,什么都……”话音未落,伞身动了动,化作人形落地,那落魄青年伸手就给时眠星一记栗子:“你懂个屁。”时眠星顾不得捂头伸腿踹过去,扬手一把薅住伞的长发攥在手里拉扯,另一手扯着人衣袖不放,直至将人衣袖扯破:“还敢偷袭我!我这就把你揪秃了!“ 落魄青年没忘了时青旻在,接了几招就开始连连叫疼求饶。时眠星见他求饶才松了手,抱着肩膀扬了扬下巴:“哼!”突然想起师父还在,立刻规矩站好,“是他先挑衅我的,不是我要打架的。” 时青旻淡然处之,自顾自拿了药箱出来准备好坐在一边,等人打完了才把时眠星拉过来上药,平静地说:“这番薅头发打的也不好看,下次注意。” “我这是猝不及防,本能反应。”时眠星嘀嘀咕咕过去让时青旻上药,回头看着伞魔在心疼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撇了撇嘴,“哎,破伞,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要是没名字,我以后就叫你破伞吧。” 落魄青年腾一下站起来挥拳头:“我是伞魔!可以认主人的上品武器好吗?” 时眠星看他又要动手喝一声:“呔!我师父的卧房,也是你撒野的地方嘛!” 伞魔看看时青旻,抱胸站好“反正我要认你当主人,你应该爱护我。” “我不。我要像师父一样用锏,才不要你这把破伞。”时眠星一个白眼翻过去,伞魔不甘示弱地又瞪回去:“你这小破孩,不识好歹,没有眼光!” 时眠星终于烦了:“师父,我既然能降住他,师父自然也可以。那您把他送回折仙洞吧,省得没完没了的叨叨我。” 时青旻专注于上药和帮自己徒弟整理衣服头发,等两人吵完了站起来朝伞魔走去。伞魔汗毛倒竖站起来就跑,被一把拉回来,按住伞头顶如同转陀螺一般将人转了好几圈,直到转回原型。时青旻边转边念:“好狗享肉,恶犬灭魂。不破不立,破有何过。喧嚣又张,实非良善。赐名破嚣,改之加勉。”待念完将伞还给时眠星:“如何?” 时眠星不情不愿接过来:“师父,似乎对于破嚣认主一事,您并不反对。先不说它能力强弱,我投在师父门下,算是仙家,用一只魔物傍身……” “世间仙魔之分,本质不过一念之间而已,不必拘泥。它不过心浊,又被你降伏,如何用不得。不过折仙洞,你不必再去,日后再告诉你缘由。”时青旻神情严肃了一瞬,又恢复了温和,“我去给你煮碗馄饨。” “馄饨!馄饨好!”时眠星开心的放下破嚣,抱住师父腰又蹦又跳,最后高高一跃在人颊上印了一吻,随即松开手,“谢谢师父!” 时青旻笑一笑,微红了脸转身去了自己院内小厨房。 破嚣等着时青旻走远,凑到时眠星脸旁边:“小小年纪,居心叵测。”
第10章 静林之变 时眠星抬手又要薅破嚣头发:“干你屁事!你这年纪,看上去也足有二十大几了,估算起来也得几千岁了吧。能不能别总是一惊一乍的!要不是我师父要我留你,我铁定把你丢回去!” “馄饨好了。”时青旻仙法加持,做的很快,端来的不仅有馄饨还有酱肘子,眠星也就不再打架,欢呼雀跃地接了碗筷去桌边大口吃饭。破嚣发觉时青旻看了自己一眼,立即变回原形去墙边立着了。 饿极了的眠星,吃饭也很快,很快就把一碗一盘都吃的干干净净,自觉去洗碗。时青旻跟着他去看他洗碗:“我们小眠星懂事了,知道帮大人干活了。” 时眠星洗好碗筷,过去抱住时青旻,抬头看他:“师父,我要多大,才能不被当成孩子啊。” 时青旻说:“等你比我大的时候。” 时眠星急得跺脚:“那不是一辈子都不成了。师父,不能这样算。得凭本事,凭能来,凭功绩!” “你多大,多么有本事,我都记得你光屁股满院子跑的样子……你在我面前,就永远是孩子。” “我,我要去找青秋姑姑学让你忘了这些事的法子!”眠星涨红了脸。 “什么法术,都不会让我忘了你。我会记住你到,我忘了你的时候。” “师父您说的这个说不通啊,说了不会忘记,怎么又记到忘记我的时候啊,可不许欺负我人小就诓我。”时眠星更着急,偏又累了一天,又刚吃饱,不免打了个哈欠。 时青旻哄四岁小孩子一样温柔开口:“我们小睡星又要睡觉啦。等你睡醒,就能想通我说的话了,好不好?” 时眠星点点头,随着时青旻拍自己肩膀的动作,睡了过去。时青旻将他抱起来,看着怀中的孩子,叹口气,亲亲额头,将他抱回床上掖好被子,然后拿了个刷子走向破嚣:“脏死了,我动手还是你自己来?” “折仙洞?”时青秋冲动地一探头,正撞倒窗框上,捂着脑袋蹲下去。 站在窗外的时青旻隔着窗户伸手进去给她揉脑袋:“折仙洞旧事,你我都知道干系非常,他触到此事,又收了破嚣,只怕他力量愈强……总之我非下山去不可了。” “其实只有你知道,我不在的。说真的,发生什么了?”时青秋又探出头去,“哎呀哥,你就进我卧室说能怎样嘛!” “年岁渐长,自有男女大防在此。”时青旻背过手站好,“你只管明日看好他便是。”看着青秋点头答应,他才转身,慢慢向山下走去。他年纪尚轻,又修为极好,一宿不眠地赶下山去,并不会影响他什么。现在唯一影响他的,是他纷杂的心绪。 静林,原本是一片没有名字的森林,之前妖兽横行,没有寻常森林有的鸟鸣虫声,因此得名。一直从八年前东旸谷的人在这里清除魇魔驱赶妖兽之后,这里才慢慢有了其他生物的聚集,附近也慢慢“长”出了一个村庄,慢慢喧闹了起来。不过名字没有改,就这样沿用下去了。 八年前,时青旻从这里抱走了时眠星。 八年后,时青旻回来找关于时眠星的答案。 当然,眼前的目标自然是清除这里的魇魔。这里时隔八年,不知为何又出现了大批聚集的魇魔。东旸谷仗军堂之前下山清理过,但却不知为何越杀越多,最后是领事的朱十二意识到事出反常,上报时青旻。他的双胞胎哥哥朱十一并不觉得有必要上报,他认为靠自己就可以解决;但是考虑到这个弟弟脑子比他好,作为哥哥的也向来大事小情都听他的,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在上报的文书里一并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时青旻接信赶来之前,魇魔已经被暂时镇压下去不少。趁着这几天魇魔平息一些,朱十一带了一队弟子巡逻了一遍村子,回到村口驻扎的地方,对朱十二摆摆手:“我看,这几日消退了,估计没什么事了。你把小掌门叫来,也没架可打,还是研究研究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带他逛逛吧。”朱十二笑笑,摇摇头:“事情太巧了。知道咱们要请他,魇魔就这几天不也不怎么打了,这么乖的么?我看,他们恐怕也是请头儿去了。”朱十一也笑了:“一群怪物,要什么头儿啊?” “要的。”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回头时却不见人。两兄弟登时觉得不妙,提锏在手出门看时,一男子束发斜髻,青衣紫袍,手里松松拿着一支铁鞭,似笑非笑。 “柳千树!”兄弟二人同时惊叫出声,又同时拿锏在手,跃出门外,抬锏便劈! 柳千树冷笑一声,手一伸铁鞭化作两柄,交叉一挡一推,便把兄弟二人轻轻拨到两边去。待二人站定,他才又开口:“霍倾阳教出来的,果真不过尔尔。我不和你们打,叫时青旻来。” “你还有脸叫师父名讳!”朱十一气的青筋凸起,“谁不记得,当年誓仙大会是你害死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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