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江平市,这种事情比天灾发生的概率还要少。 果然,时母摇摇头: “我什么也没听到啊,崽啊,你是不是出现幻听了?我们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心脏吧?” 说完她摇摇头:“算了,我们现在就去吧,反正时间还不晚。” “妈,不用这么紧张。”时黎知也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可能是把重物落地的声音听成了枪声。 他圆润的杏眼笑起来弯弯的,时母一看见他笑就不由得放下心来。 没办法,她儿子哪里都优秀,就是摊上个先心,做不了重活,还影响心情。 好在这些年大小检查都没漏过,倒是不担心病发。 “妈,不用太紧张,我真没事。”时黎知拽着他妈妈回家,脚步莫名有些焦急,“快回家吧,我饿了,想吃你做的红烧排骨。” “好好,就走,哎呀,别催别催。”时母笑呵呵地领着他回家。 他们走着几乎每一天都要经过的道路,路过每一个熟悉的红绿灯,看见每一天都能看见的小区门口。 可是,哪里不对? 时黎知的笑容慢慢变得牵强,他的心里好像缺了一块,空空的,灌满了冷冷的冬风。 “秦乌……”时黎知下意识唤出了这个名字。 很陌生,又很熟悉。 “秦乌是谁?”时母疑惑地问他。 她不记得周围什么时候有过秦乌这个人,自家儿子的同学好像也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啊。 “……不知道,可能是哪个商店的老板吧?”时黎知也不记得,只是下意识叫出了这个名字。 “对了,老爸呢?”时黎知问时母。 “他啊,搁家里抠脚呢,今天不上班,咱们俩在家好好陪陪你。”时母按下电梯,两个人站上电梯箱。 “砰!” 门紧闭时,时黎知又听见一声枪响。 他猛地抬头,面前依然什么也没有,而身旁的母亲却没有露出一丝异样神情。 只有他听见枪声吗?和平时代,大街上怎么会有枪声。 没想出个所以然,时黎知跟随母亲进入家门,走进客厅,放松地坐在沙发上。 视线所及范围内,是正在厨房忙碌的爸爸妈妈。 老两口婚后过了二十多年,感情一直很好,做饭收拾之类的,只要爸爸在家,就肯定会跟妈妈一块动手。 左右无事,时黎知对着液晶电视黑屏上茫然的自己发了会儿呆,扭头摸索到遥控器打开电视。 “据悉,今日是江平市污水排放入海的第四十一天,官方统计显示,目前未有一人因为水源问题而住院治疗……” 污水排放入海?时黎知更茫然了,他瞥了眼右上角的日期,2153年8月28日18:02。 可是,江平区明明在8月27日就已经被怪物入侵沦陷了…… 时间不对,时黎知惶然站起身,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时间,某些他不愿再回想的记忆复苏—— 比如半夜乘坐高铁逃到另一个城市,比如蔡永星永远地沉睡在了高铁站,比如…在江平的研究室里,他亲口赶走了秦乌。 秦乌不是某个不知名商店的老板,而是他的队长,他还没来得及对秦乌告白。 “崽崽,咋了这是?”时母洗完手,扭头就看见自家儿子傻愣愣地站在沙发前。 泪水流了满脸,杏眼红通通地盯着电视,她赶紧擦了手出来看。 电视上正在放的就是一则普通的晚间新闻,女主持人姣美端庄地坐在主持桌后。 “宝贝,你哭啥呀,难道新闻说源流工程的股票跌了?那完了,你爸刚买了他家的股票,这要是跌了可不得赔死嘛。” “没有,他家股票没跌,您快去做饭吧。”时黎知擦去脸上的泪水。 掌心用力蹭过脸颊,唇边那颗痣周边被他蹭得通红。 “我也来帮忙吧。”时黎知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又怕被母亲发现异样,匆忙低头装作挽袖子。 “来吧,正好帮你爸洗菜,他笨手笨脚的,洗坏我三把葱了。”时母笑着埋怨,时父在厨房也跟着笑。 这样温馨的场景已经很久没见过了,时黎知装不出末日前的轻松,索性安静地听着他们唠家常。 脑海里全是秦乌的身影,有秦乌第一次见面就抱着他走、还有秦乌晚上悄悄替他暖脚。 以及在校医室里,秦乌借着帮助他呼吸的借口,真真切切地亲了上来。 现在时黎知才想明白,秦乌不会这样帮危莉和汪新,他是秦乌的特例。 心动的种子在很久之前就埋下了,等时黎知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颗种子早就生根发芽,长成了一颗参天大叔。 说他卑鄙也好,说他自作多情也行,如果他有再次醒来的机会,他一定会向秦乌表白。 “崽崽,你今天看起来有些奇怪。”知子莫若母,时黎知隐藏得再好,还是被时母察觉到了。 端上刚做好的香喷喷的饭菜,时母寻思着去房间里找到了儿子常备的药,这是上回去医院检查过后医生开的。 “不用,妈,我没有不舒服。”时黎知现在浑身舒畅,陪伴他二十一年的心脏病仿佛消失不见了。 他在时母担忧的目光中慢悠悠地在家里走了一圈。 两室一厅的家不算大,位置也不算好,在偏向城郊的一栋老楼里,刚好够三人居住。 时母是个很喜欢研究艺术的人,家里被她用各种暖色调的小饰品装饰得非常温馨。 浅绿色的窗帘拉开,时黎知停在窗边,透过窗户俯视楼下的街道。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聊着各家的家常事,场面一片祥和。 “黎知……”时母好像意识了到了什么,捂着嘴再说不出一句话,眼神哀伤地看着时黎知。 “爸,妈,我的时间快到了,还有人在等我。”时黎知用力掐了一把手臂,皮肉被大力拧起来,但是他没有一丝疼痛。 从这一刻,他知道了,自己是在做梦。 挺好的,一个很美好梦,时黎知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母子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 他沉默了一会儿,睫毛轻颤:“你们现在,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你不用太早来陪我们,是我跟你爸对你亏欠太多。”时母捂着脸抽泣,视线不肯挪开半分。 时黎知偏头看向楼下,他的视力突然变得很好,好到能看清楼底下所有人的脸。 距离楼栋最近的地方有一对夫妻,他们的身后跟着一连串形态各异的怪物。 男人已经被怪物抓伤,女人含着泪望了眼紧闭的大门,不肯离开,守在她丈夫身边,直到自己也失去了生命。 自始至终,楼栋里的人都没有为他们开门。 楼下怪物的嘶吼着,声音沙哑难听,饱含极致的痛苦和怨恨。 他们毫不留情地撕咬开时黎知父母的身体,随后又趴在大门上,门缝不堪承受发出的吱呀声仿佛楼栋的呻吟。 这些怪物的叫声令时黎知头痛欲裂,他痛得扶着窗玻璃蹲下,在记忆深处挖出相似的记忆—— 这是商医生在心理室用的那段录音! 其余的时黎知再没有力气思考了,他的眼前阵阵发黑。 父母、房间,大楼,所有他曾经熟悉的事物正在一寸一寸坍塌消失。 这时,最后一声枪响,来势凶猛地钻进时黎知的大脑,他听出了其中微妙的熟悉——这是秦乌惯用的手枪。 短短半小时,危莉亲眼看见池雅用治愈系的异能消除了汪新手臂上的伤口。 汪新发黑的伤口变成了正常的抓伤,有别的护士过来帮他处理完之后又给他用上了退烧的药水。 病房则从二楼转移到了三楼的普通病房,洁白的病房内并排摆着三张床,离窗边最近的那张床上曾经躺过时黎知。 池雅站在门口,呆呆地看了那张空床好一会儿,仿佛还能看见一个少年对着她笑。 之后只需要等汪新清醒过来就行了。 危莉放下心,拉着池雅要去见秦乌,池雅却突然摇头拒绝: “我要去研究室。” 秦乌告诉过她,因为江平基地,时黎知活不过明天,除非换个心脏。 行尸走肉一般带着池雅去了他们的研究室,中途遇到了几只落单的怪物,全被危莉开枪解决了。 池雅只是用空洞的眼神扫过那几只怪物的尸体,忍不住弯腰干呕两声后又继续往前走。 “算我说错了,江平基地也不止有草包,你这种的看起来还不错。” 危莉扫过狼狈的池雅,挑眉打量,过了一会儿,勉为其难地走上前,一把将正常体重的池雅扛上肩: “你也不要怪我粗暴,我是跟咱们老大学的。”
第三十四章 殉情 同一时间,于别枫在研究室忙活了一晚上,用上了他研究出的所有药物为时黎知续命。 但是病床上孱弱的少年始终在以不可阻挡的趋势衰弱,各个器官都面临衰竭。 比起时黎知的死亡,于别枫更加不能接受自己的药物没用这个事实。 这是他研究事业中的滑铁卢,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污点! “妈的,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于别枫卸下了他翩翩公子的伪装,眼瞳里布满熬夜留下的血丝。 他神经质地瞪大眼睛,躬着身子,双手不停地在昏睡中的时黎知身上摸索,试图找到药物失效的原因。 “博士,我们得赶紧撤离了,有人闯进了基地。”守在小病房门口的男人惴惴不安地望着大门的方向。 他刚才收到消息,基地的大门被人恶意摧毁,有两辆越野车正朝着研究室的方向而来。 “你的意思是,基地养你们这些废物,你们却连个研究室都保不住?”于别枫说着,哧哧地笑出声,随后变成放声大笑。 最好的研究地点不是江平基地,是柳山基地,于别枫每时每刻都这样觉得。 但是柳山基地将他驱逐了出来,他无处可去,是江平基地以丰厚的条件邀请他过来研究。 同样是区级的大基地,为什么柳山基地就这么垃圾呢?两方对上,江平基地就只会原地等死或逃命吗? 如果他走了,他的所有研究成果就会永远留在江平基地的地下研究室里,永远不见天日。 那些学生的尸体都无所谓,他可以再物色新的人选进行研究,但是池修不行。 池修是唯一一个,在感染以后还愿意成为他研究对象的怪物。 “于博士!”男人的催促紧迫了很多。 “别吵,把他吵醒了我就杀了你。”于别枫不再管时黎知的死活,他走出小工作室的门,进入储存尸体的房间。 满屋子福尔马林的味道,真亏博士居然能不穿防护服穿梭在里面。 作战队的男人露出一抹嫌恶,在心里思考杀掉于博士的可能性。 房间中央摆着的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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