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普世意义上来说,虞情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但对清清来说,他是个好人。 明天有事就咕咕啦,后天更新~
第48章 君不语 “子明殿主簿路彭,赠九死还魂草一株。” “枯龙殿左使岩浔,赠纳灵白玉玉镯一对。” “凤条殿副使林列和,赠溯仙镜一面……” 殿内,李广玉围着我赶进赶出,头上薄汗一层,又是拿剪子又是裁衣服;殿外,赠礼名单从小厮口中报出,持续了足足一上午。 站的太久了,我腰腿都是酸麻的,窗外一声接一声报的都是极其罕见的名贵珍宝,甚至有些只在书中出现过。我叹了口气,瞥向坐着看好戏的虞情:“到底有多少礼?怎么半天了还没报完。” “也不多。”虞情耸肩,“我和他们说了,挑好的送,送不上来的一律削了官职去无白道扫地。” 李广玉抹抹额上的汗,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就在这时,门外荭雨脆脆地“呀”了一声,口中抱怨道:“这是什么东西,黑黢黢的也好意思送上来!” 我循声看去,远远只见荭雨嫌弃地提着丝绒小袋,那袋子柔滑,用的是上好的料子,里面黑色物件却格外粗糙,看上去像是路边随便捡的石头。她随手一扔石头,双手叉腰,气势汹汹:“你说,这是哪个殿送来的,这等次品也好意思送入苍官殿?!” 小厮赔笑:“姑奶奶,小的也不知啊。”他匆匆抖开礼单,一列列找下去,道,“祈山应桉,赠麒麟角一枚……” “麒麟?话本里的?”荭雨不信,扯了他手上的纸,读完却是两人大眼对小眼。 虞情听在耳中,只道:“送进来吧。” 两人俱答道“是”,又恭恭敬敬把东西捡起来送入门内。 李广玉终于替我理好了衣摆,我也好奇探头看去:“麒麟角?还有这种东西。” 赠礼者于我是陌生的,取什么名不好偏偏叫个树的名字,想必是个榆木脑袋。但一提到“祈山”,我便想起那日虞情与舜华在房中的对话:三年前,祈山观星得我命格妖异,五年内必遭一道大劫。 我细微觉出哪里不对来,自己与祈山无半点瓜葛,为何却被他们三番五次的记挂? 虞情向我扬扬下巴:“来。” 他的样子招猫逗狗,我也不客气,穿着沉重婚服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果然,他发出一声带笑闷哼,背后李广玉则是苦着脸大喊“祖宗”二字。 虞情打开小袋,又倒出一片黑色鳞片。麒麟角黑的色泽亮丽,静静观来,表面居然流光溢彩,非世俗之物,反倒是附带的鳞片森郁暗沉,隐隐可见干涸红色渍迹,看得我一片恶寒。 我缩脖退后,虞情举着鳞片来逗我:“麒麟逆鳞,一身只有三片,拔麟时要忍受抽骨剥心之疼,清清能得这等宝贝属我苍官殿全殿殊荣。” 我推了他的手:“这东西有什么用?” 虞情道:“麒麟角磨成粉后可以入药,能续筋骨、治百病,对你身体大有裨益。逆鳞则是……可以静心养神,以防走火入魔。等我们洞房,把这鳞片放于床头可好?” 这鳞片确实神奇,居然有平定入魔的功效,我赶紧道:“好好好,防止你又痛得六亲不认,发疯劈了床。” 虞情微微一笑,说:“这么听话,如今倒是愿意嫁了?” 他这句话似是有神奇的魔力,李广玉停了手里的针线,悄悄瞥着虞情摁在我腰间的手,荭雨站得笔直,小眼神却不住地瞟向我们这里,无数宫人静默,鼻观眼眼观心,等着看他们尊主铁树开花。 偌大的苍官殿静的能闻落地针声,我轻咳一声,没有回答虞情问题,他们很快移开视线,又默契动了起来。 就在虞情将我扶起时,我小声道:“愿意的。” . 三日后。 长街锣鼓喧天,万人空巷,楼宇雕栏玉砌,丹楹刻桷,河床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红绸似碎花从阁外铺展开,绕得入眼亮红,无数盏金灯在夜空中挂起,映着长街高楼的碎影,纷纷扬扬地点在魔界每一处角落。 一贯撒了金箔的红绸从苍官殿正殿门外拉去,长达万节石阶,远远望去,直入山岱之中,竟不见边际。那绛色宛若少女的胭脂,带着翩跹裙裾和耀眼碎金,留下一片惊呼。 奢靡无法形容这幅场面,第一眼望去,只觉锦天绣地,瑶台琼室。 “夫人,一会上轿后便没人陪了,若遇到什么事,轻叩三声窗,荭雨就在旁边……”荭雨一会替我理理衣襟,一会又跪下去铺开衣摆,我不紧张,她倒是急的满头大汗,“魔界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婚礼,若是做得不够好,夫人多多体谅尊主的一片用心。” “无妨,我也没在人界结过,无论如何都是极好的。”看她着急的样子,我笑道,“魔界是怎么成婚的?” 见我这么问,她滔滔不绝地打开了话匣子:“我们魔修不讲什么月老牵线、生辰八字的,能嫁就嫁,喜欢便嫁了。不论是山野里捧一抔土分了还是月下对酒,只要两人心中认定了彼此,不管身在何处,年岁几何,哪怕是分一块玉就算作大婚一场。” 荭雨故作成熟地摇摇头:“只怕尊主不舍得夫人受这种委屈!” 她的话语简单,我心中却像萎植被浇了一灌雨,又酸又涩。它本该安安分分的长在角落,不理凡人世俗,但那雨珠温软细腻,直直沁入干涸土壤,浇得叶芽舒展,轻轻地耸动着,居然开始抽芽生长。 “吉时已到——” 就在这时,窗外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声响起,它含者十成十的魔息从苍官正殿传出,扩至枯龙、木王、子明、凤条四座偏殿,再响遍魔界每一个角落。 这声“吉时”正正叩在我的心上,荭雨见我发愣,赶紧推着我往外走,临到门前李广玉又“哎”了一声,往我头上盖一块红幕。那红布又厚又滑,隐约可见用金线灵巧绣着牡丹、石榴、荷花、葡萄四纹,寓意和顺美满、花好月圆。 荭雨柔声道:“该走啦。” 我满目都是艳艳大红,不能视物,需她扶着才踏出苍官殿。走出门外,敲锣打鼓,人声沸腾,各种丝竹不绝如缕,好不热闹。 走出数十步,荭雨示意另一个小丫头去拉帘子,搀着我上了轿。 “起轿——” 最前方马蹄响了,哒哒地开道,轿子被稳稳抬起,从苍官殿到无白道距离极长,不知虞情用了怎样的法子,居然让几名小厮脚步如飞,轿子抬得也极其稳当。 我垂眼望见自己一身红装,双手被映得白里透红,面前朱红掺金,窗外人头攒动。鼎沸人声中,我听见有魔修鼓足了劲喊道“祝尊主与夫人百年好合,长厢厮守”,外头“随嫁丫鬟”荭雨娇笑一声,仿着人界习俗朝他扔去一袋东西,那里面装有黄金、果干以及喜糖,还是我与虞情足足花上三日才装完的。 轿子一起一落,渐渐的,光线转暗,人声慢慢淡了下来。 我一颗心随着轿子起落也上上下下,手中金镯铛铛地响,下意识绞紧了红霞长摆。不知何时,空中溢出几丝寒意,浸地人心中发慌。 估计是要到无白道了。 又走出一段路后,人声彻底消失了,周围很静,我只能听见风雪交杂的声音,以及自己心脏怦怦,跳的突兀。 终于,在如坐针毡地待了一段时间后,我终于坐不住了,按荭雨先前约定的那般叩了三下轿窗,只见外面走着的身影一顿,道:“何事?” 那是一个男声,声音很轻,但我绝不会听错! 我瞳孔狠狠一缩,几乎要扒开窗帘探出头看去,刚攥住红帘一角,窗外之人不容置喙地摁住我,竟是丝毫不得动弹。 我心如擂鼓,跳地飞快,狠声问道:“你是谁?” 窗外传来一声喟叹,他松了些力道,道:“是我。” 这声音温柔熟悉,我失声道:“符意洲?!” “是。”他应了。 轿还在往前走,不知不觉中,随轿的荭雨竟是被换成了一个男人!我倒吸一口气,道:“……你来做什么?” 符意洲没有理会我的警惕,只是道:“清清,你本被无白洞绞碎生魂,受妖力补足才勉强捡回一条命,但妖力补魂本就是下下策,你可活一日,不可活十余百余年。那日月圆我查你三魂缺魂瓣一缕,近日又觉魂瓣未散,只是远在人界。” “那缕魂瓣出自你本体,可滋养生魂、补足六魄,使你不再受轮回折磨。妖力不是长久之计,你必须去找回那缕魂瓣。” 我静默了数余秒,没有质疑他话的虚实,只问道:“你为何今夜来和我说这些?” 他脚步很细微地停了一停,重重叠影中,我可见他头偏了过去,似乎难以回答。但顷刻之后,符意洲还是道:“……我不想让你嫁。” 我问他:“我们认识吗?” 符意洲道:“是。” 他没有解释来龙去脉,但声线极力保持着平稳,柔声之中,隐约可闻一丝哀痛,淡而易碎,随着无白道微凉的雪向我奔赴而来。 我默默坐在轿内,脑中不断闪过他刚才说的话,仔细思来,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让他速速离开,千万不要破坏了这门喜事。 我闵清虽失去灵力成了半个废人,但人生苦短,我不要活够百年,也不渴求出人头地、名垂青史,此刻只想求得当下一刻欢愉。 抬轿轻快,大雪纷飞,入目刺眼的红将我弄的心烦意乱。在过了很久很久,站在随嫁之位的符意洲开口说话了:“他待你好么?” 我蹙了蹙眉,不知道他意下如何,只能答道:“好的。” 他又问:“你想嫁吗?” 那日虞情的问题在脑中掠过,我抑制不住唇边笑意,心中又沸腾起来。 我敛了神色,轻声道:“想嫁的。” 窗外的人朝前走着,只说:“好,我知道了。”我惊觉他口中居然挽着一丝悲伤,但那抹悲很快抿入天地间,再不见踪影。 符意洲轻声道:“去吧,我陪着你。”
第49章 合卺酒 “落轿——” 锣鼓声又喧了起来,人声热闹,不知何时无白道的雪停了,挑开珠帘,我被扶着下了轿,垂眼可见满地洁白银装。符意洲五指纤长,但又极其的冰,几乎要和冬日冰棱化为一块去。 “夫人,该拜堂啦!”女童笑盈盈叫道,又说了一堆贺喜之词。我被她骤然惊醒,乍想刚才来时种种宛若寡淡梦境一场,热闹非常,却又令人惊觉空虚。 我皱了皱眉,从红布缝隙中瞥见符意洲的影子,口中踌躇:“你……”众人并未察觉这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个陌生男人,好像看不见他一般。 他笑着摇了摇头,将食指立于唇前:“去吧,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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